第13章 第13章
这个念头一起，便如瘟疫一般在她心里蔓延，再也无法消去。心中那个蠢蠢欲动的小人使劲怂恿她：怕什么？不过是因为工作的事情，所以才和他联系的。这是正事啊，不用不好意思，大胆地打电话！磨蹭什么呢，多好的机会啊，错过了这次，下次说不好还有没有这样的时候了。快打快打！
郑昕向来是听劝的，尤其听自己的劝，于是痛快拨打了电话。
那头的胡言也很干脆，痛快地答应了，当天下午就要带着人来。
放下电话，郑昕嘴角压都压不下地往上翘。中午回了趟住处，将公司的制服脱下，换上了心爱的大长裙。对镜自揽，好一个明亮璀璨的美少女！
下午胡言果然如约前来，收拾得更加精神利落。身后还跟了一男一女，男的拿着工具箱，应该是测量人员；女的年纪不大，眉目姣好，穿着剪裁得体的职业装，手里也拿着笔记本等物。
郑昕心中有些拿不准她是什么角色，但现在是说的工作上的事，专业的态度还是要有的。便满面笑容迎上前去，介绍了胡言等人与办公室主任见面，之后的的事，就不在她职责范围了。
眼看着时钟慢悠悠转了一个小时，办公室主任将他们三个送了出来，并嘱咐郑昕代为送到楼下去。站在电梯中，四人默契地看着显示面板，显然都没有话说。
郑昕原本是想说些什么的，碍于有其他人在，什么话头都不好提起。只得也看着显示面板苦笑。
那头胡言转头看了她两眼，似乎也有话要说，但终究没有开口。
注意到他的打量，郑昕也回看过去。胡言冲她笑笑，正要开口，郑昕却突然问道：“请问这位是？”她的手，示意的是那位女士。
胡言一愣，随即笑道：“我们公司的设计师，跟着一起来看看现场。专业的事情，得有专业的人来做嘛。”
郑昕哦一声，放了心，同时又察觉出来自己这个问题的指向性太明显，不禁脸上一阵燥热，连忙低下头，假装咳嗽两声。
胡言也微微低头，掩饰眉梢眼角流淌的笑意。
回到公司后，郑昕开始积极追这件事情的进度。对着办公室主任和自己亲戚旁敲侧击了好几次，那头总是说老板还不能确定，要等消息。老板没有定，她自然也不好跟胡言说，只好等着。
等了十来天，老板终于下了决心：不装了，太费钱！
郑昕一脸懵。当初那么兴冲冲找了胡言来，说是给他介绍生意；他也带了人来看了场地、做了测量、报了方案和预算。如今一句话说是不做了，却让自己怎生和胡言提起啊？
抓耳挠腮了好几天，郑昕觉得也不能老这么耗着，伸头缩头都是一刀，还不如干脆些。而且胡言那边应该也给公司报备了，自己这头一直没回音，岂不是也让他向公司不好交代？
鼓起勇气，她又拨通了胡言的电话，期期艾艾将老板的回复说了，然后抿着嘴等待胡言的情绪。谁知那头静默了两秒钟后，突然传来胡言低低的笑声：“做生意哪有次次都成的道理？你不要有压力。我原本就说，不管成不成，我都该请你吃饭的。怎么样，有空没？”
郑昕只觉心里有一条满是鲜花的小路，从心表一路蜿蜿蜒蜒往心尖走，一路花香，一路欢歌，在她心间洒满快活。
她言语中不自觉就带了笑意：“当然有啊。这样吧，上次你请我，这次换我请你吃饭？”
胡言没有就这事与她推让，笑道：“好啊。你请我吃饭，我请你喝酒？红酒你喝吗？”
“都行。”只要是你带的酒，什么都很好。
当天晚上，两人找了个清吧，点了些吃食，坐在临街的藤椅上，喝胡言特意醒好的红酒。
身后，是灯光璀璨的大楼，各种色彩绚丽的广告牌，还有超大的电影预告屏幕。身前的阳台外，楼下人潮如梭，微风吹得树影婆娑。吧台流泻出轻缓的乐曲，眼前人眉目如画、言笑晏晏。
郑昕觉得“酒不醉人人自醉”这话说得真好，不就是自己目前状态的真实写照么？她被胡言的笑脸迷得神思恍惚，仿佛什么都不说，只是看着他，便觉人间美好。
一瓶红酒就这么轻松下肚，后劲上来，胡言白皙的脸颊和脖颈都染上了粉色，惹得郑昕的手蠢蠢欲动。好在她还有些理智，一边在心中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一边将手移到桌子下头去。
对面的胡言默默将衬衫的扣子解开一个。今晚，似乎格外燥热，连心，都跳得快了几分。
夜渐深，一顿饭终于有吃完的时候。两人迎着晚风，一路溜达着往回走。将郑昕送到楼下，胡言抬手挥了挥：“晚安。”
郑昕想起上次他送自己回来的场景，不禁一笑，也道：“晚安。”
她开门上楼，转过拐角时，回头看了眼，透过大门的铁栅栏，胡言还在笑望着她。郑昕笑意更深了些，又抬手挥了挥，然后才转身上楼。
进门倒在床上时，她的嘴角都是笑着的。今晚，会有好梦吧？
这之后，两人恢复了微信上的联系，时不时聊聊天，也会互相吐槽生活中遇到的奇葩事。中间也一起出来吃了几次饭，不过因为两人都要上班，所以饭都约在了晚上。
深圳的夏天总是来得特别早，五月底，郑昕回了北方的学校，准备毕业事宜。之后是答辩、毕业照等一堆事。等到七月初回到深圳，迎接她的已经是酷暑。
毕业前没有敲定工作，此时的郑昕心里毫无着落。好在姐姐那里还能暂住。
将行李放下，她就开始投入疯狂的找工作进程。当胡言发微信过来约饭的时候，却是毫无节操地立马答应了。
吃饭过程自然是宾主尽欢。
之后又约了几次饭，郑昕的工作也有了眉目。有两个面试进入了第三轮，应该都没有太大的悬念。
胡言的又一次约饭来了：“我有个老朋友过来，要不一起见见？”
郑昕惯来不愿见陌生人，不过那是胡言的好友，又是他言辞婉转提的，她不能不见。
姐姐听说她居然要去和胡言的朋友聚餐，颇为吃惊：“你们还有联系呢？都混到能和他朋友一起吃饭了，可以啊。”
郑昕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郑怡嗤笑：“他们那帮人啊，要是带你和酒肉朋友吃饭，千万不要上心。但要是能带你去见老朋友，说明已经对你认真了。你回头仔细问问，看那是他什么朋友。”
是吗？带去见真正的朋友，就说明已经认真了？郑昕半信半疑。姐姐向来不靠谱，她的话，自然不能全信；但万一是真的呢？毕竟她比自己，还是要多懂些人情世故。
及到了约定的地点，郑昕见到了胡言的朋友，是个斯文的男子，满身的学术气，据说是他的大学同学，如今在一个中学当老师；这次是过来深圳出差。
果然不是酒肉朋友啊！那……姐姐的话，可信吗？
带着这样的疑思，郑昕一边还分出神来与他们二人聊文学聊哲学聊历史，酒渐渐喝多了，大家的脑子都开始有点迷糊。那老师拍着胡言的肩膀笑道：“你小子了不得，藏了个这么好的姑娘，都不舍得说，怕谁抢了你的？我一个有家有室的人，你瞒我作甚？”
胡言看郑昕一眼，只笑，也不解释。
他居然没有否认？那是默认了自己是他女朋友的意思吗？郑昕浮想联翩，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一顿饭吃到十一点多，那老师喝得歪歪扭扭，郑昕也好不到哪儿去，只胡言还残存三分神智。他先叫了车把朋友送走，然后自己送郑昕回去。
两人沿着来时的路，慢慢地走着。胡言见她脚步有些不稳，时不时上前扶她一把，到后来，干脆托住她的胳膊，搀着她缓步前行。一边问她：“郑昕，还清醒吗？喝多了吧？是不是难受？要不我去给你买点醒酒药？”
郑昕听着他的话语，笑着摇摇头，然后扬起头来，笑道：“不用，我饱了，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了。我好高兴。”因为你愿意将我现于人前，因为你没有否认我是你的女朋友。也许……也许，你是真的喜欢我，而不是像老周他们一样只是逢场作戏？
胡言也笑：“我也很高兴。”高兴你能随我一起去见朋友，高兴你不否认是我的女朋友，高兴你……可能真的喜欢我，而不是我一厢情愿。
旁边的郑昕突然停了下来：“我不想走了。”
嗯？胡言好笑：“要不然我背你？”
“我……”郑昕脸红如血，踌躇半晌，终于道：“我还不想回去。”回去了，就看不到你了。今夜的月色这么美，气氛这么好，我舍不得放你走。
胡言一怔，随即一喜，又沉吟片刻，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你是说，不想回去，想和我一起？”
郑昕没说话，半晌才轻轻点头。
惊喜来得太突然，简直让人不敢相信。胡言没有想过进展这么快，但又无法拒绝心中的念想。反正是彼此喜欢的人，就算发生点什么，也没什么呀。只是他要最后确认一下，确认这小妮子不是酒后糊涂、确认她不是心血来潮逗弄自己。
他双手扶住郑昕的肩膀，让她正对着自己：“郑昕，你抬起头来，看着我，你告诉我：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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