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十五条鱼
橙色星火点燃，光影在少女的脸上跃动，她扬起下巴笑得像一只得意的猫儿。
仇无忘也不知醒还是没醒，更不知这样瞧了多久。
只见少女的笑戛然而止。
他微微蹙眉。
白念念收到系统的任务，此时面对着一脸无辜的仇无忘，神情复杂。
这个人今天都要把她气死了，她还亲他？不咬他就不错了。
就算她不咬仇无忘，她也肯定会被仇无忘咬——
刚才他可是再一次差点掐死她。
白念念罢工：我不干。
一副我躺平了你能把我怎么办的样子，转眼她又将手里的烟火幻化成了一只蝴蝶，橙色的蝶扇动翅膀从她脸前飞出去，她饶有兴味地操纵着它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飞行。
哎，就是摸鱼。
系统耐心：[亲亲，我们是有惩罚措施的哦。]
白念念开始有些焦虑地操纵小蝴蝶飞行。
系统：惩罚措施加载……
白念念头皮一紧，在加载音中紧张地操纵小蝴蝶飞行。
那一刻她想了很多，就她看过的带系统穿书的小说，惩罚有电击、头痛、死亡等等一系列威胁。
如果是这样的话——
刚好让仇无忘那个大恶人也尝尝被迫和别人共苦的滋味。
哼。
加载的数字跳到了百分之九十九，白念念的呼吸都不自觉屏住了，呜呜呜，说实在的，她主要还是怕仇无忘会记仇。
仇无忘记仇了，她以后肯定再也不能安安稳稳摸鱼了。
系统：惩罚加载进度百分之百。
白念念绷紧地咬住了下唇。
预想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但是顷刻之间，白念念就非常火速摇旗呐喊‘投降投降我投降了’！
系统以极快的语速在她脑海里念着：
[光滑的滑轮两端挂着‘天’和‘地’两个物体‘天’在一个楔形物体即‘人’的小坡上小坡的角度是‘物’连接‘天’的细绳和‘人’的楔形小坡平行‘天’‘地’‘人’都静止请问‘天’受到‘人’的摩擦力是否为零
一个小木块在粗糙的传送带上传送带向左走右边墙上有个弹簧拉着小木块分析小木块受到的力
一个小球……
一个小车……]
系统终于停下来的时候已经问到了小车的速度是多少。
白念念大口地喘着气，两眼无神，她筋疲力尽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薄汗。
太恶毒了，系统真的太恶毒了呜呜呜。
它竟然……
竟然问她高中物理题！
每一张图在她识海里疯狂涌现，小球小车和小滑块来回交错占据她所有的神识空间，就算她闭着眼也消除不掉，如影随形。
系统竟然精准地抓住了她的弱点！
可恶。
系统轻松道：[还请宿主努力努力，加油加油，不要消极怠工哦。]
白念念耳根清净，此刻心中一片安宁，平和的脸上竟然多了几分恬淡的禅意。
再看向仇无忘时，也觉得他整个人和蔼可亲了不少。
趁他不清醒，亲完就跑。
计划通√
仇无忘因为她刚才的停顿，眼眸中再次泛起了猩红，岩窟中的石块因为他身上的戾气在暗暗地震动着。
就在他即将暴动而起的时刻，肩上传来极轻柔的力道，面容圣洁的少女贴近了他。
白念念忍着神魂上的火灼的痛感，抿下唇间的喘息，她垂下眼眸，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捧起少年的面庞，蜻蜓点水一般，在他唇边轻轻一啄。
系统：[时间不够。倒计时十秒。]
白念念：。小可爱。
她现在已经对任何事都接受良好，放弃挣扎。
白念念贴着他，感觉捏在自己后颈的手顿住，像毒蛇收住了獠牙，白念念脊背一片冰凉。
贴近他的时候，白念念察觉自己身体中隐约有微弱的白色光点升起，那些光点渐渐凝成细细小小的触角，似乎是出于本能地朝仇无忘探过去，与他身上阴煞的黑气交织。
阴煞之气忽然疯狂地涌动起来，白念念唇上一痛，仇无忘叼住了她的唇，像一只凶戾的兽，她感觉到唇边淡淡的血腥气，这却似乎更刺激到了他的神经，他微微偏头，将她唇边的血痕舐去。
一股细小的电流瞬间蹿过白念念的脊背，在脑海中炸开。
她大脑空白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
他果然还是咬她了！
白念念好生气，但是她不敢停下，继续遵从本能引导身体内的那股力量。
微弱的白光如柔韧的藤蔓缠住躁动的黑气，少年似是受到安抚般，动作轻柔下来。
一些零碎的画面撞进了白念念的脑海。
一群人熙熙攘攘地围着她，有穿着宗门制服的修士，也有普通的凡人。
他们对着她指指点点，嘤嘤嗡嗡地议论着什么。
有指责，“你把血肉分给我们，我们就都有救了。你现在这样怎么这么自私？”
有哭泣，“你要是肯把血肉给我儿子吃一口，我儿子就不会入魔道死了。”
有袒护，“他已经分了不少了，今天不能再分了，你们让他休养一下吧。”
有争吵，“休养什么休养？他是神，做这些不是天经地义？他去休养了，我们又得死多少人？”
神的血肉？
周围一片猩红血色，紧密的人声让白念念胸口一阵窒闷。
白念念一下子想起仇无忘的话，她顺着画面中的视线看见了素清寒的脸，他冷若冰霜的面容千年如一日，像审判世间道义的刀。
寒芒在他手中显现，变成一把利刃。
画面戛然而止。
白念念心有余悸，她明白过来，这应当是仇无忘的记忆，她一时心情复杂。
“咚。”
是岩壁上的水滴落入水洼的声音，水面上细小的涟漪散开。
仇无忘的眼神渐渐回拢，咫尺的少女脸庞白皙如玉，隐隐透着光，纤长的睫毛如蝶翼般垂落，轻轻扇动，带起一阵轻柔的痒。他与她呼吸交融一处，唇边后知后觉地传来柔软的触感。
“咚。”
又是一滴水落下，和他的心跳合在一起。
仇无忘一把揪住少女的后襟，把她从自己身上拎远了些，神情莫测，“你在干什么？”
白念念看着他，先是惊讶再是懊恼最后一脸淡然地躺平。
仇无忘竟然醒了！
怎么解释怎么解释？救命！
这没法解释。
白念念一把揪过自己的小被子，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裹住，她微微扬起下巴，骄矜的语气带了几分心虚，“我、我在惩罚你。”
白念念一翻身只留给仇无忘一个后脑勺，语调闷闷的，“你看，你被迫做不想做的事也很生气是不是？我今天被迫看你杀人被迫受着疼就是这个感觉。你不能这样对我，我可是你身边同生共死唯一的亲人了。而且，而且你还咬我了。呜呜呜。”
共情引入，先发制人，再一击即脱，最后迅速卖可怜，把锅甩出去。就是哭，不能给仇无忘留下发挥的空间。
玉骨折扇对这一整套动作目瞪口呆，明明是对主人不轨还能倒打一耙到这种地步。
仇无忘不动声色地抿紧唇，唇边还残留着柔软的触感和淡淡的血腥气，他长指收拢，白皙的脖颈上不知不觉染上一层薄红。
仇无忘意味不明地冷哼一声，抱着臂别过身朝向另一方躺着。
玉骨折扇再次叹为观止，就这？
就这就这就这？
主人你支棱起来啊，你是个闻风丧胆的恶神啊主人，她都对你这样那样了，你就哼她一声？
想起仇无忘在无极之噬发作时，杀恶鬼连着自己一起揍的场景，玉骨折扇欲哭无泪。
爱从来就没有过的，对吗？
玉骨折扇委屈得像个七百岁的孩子，在仇无忘的掌心打滚，被仇无忘一把按住。
指尖轻柔的力道让玉骨折扇受宠若惊，它惊喜地去看仇无忘的神情，却发现他漫不经心，心思根本不在他这里。
玉骨折扇认命地躺平。
它不甘地想，也许和隔壁那个懒鬼一样，什么都不想，也挺好。
少女翻过身很快就睡去，狭小的空间里响起细微的呼声。
仇无忘却毫无睡意。
惩罚。
仇无忘眸色沉了沉。
她惩罚人的样子，和一只骂骂咧咧的奶猫没什么区别，凶巴巴，却又软绵绵。
转眼，软绵绵的小奶猫翻了个身，他的后襟被少女不轻不重地捉住，仇无忘猛地转过身，下意识掐住了少女纤细的脖颈。
——后背是容易受到攻击的地方。
少女毫无所觉，顺势往他怀里蜷了蜷，毛茸茸的小脑袋蹭在他下巴上。
仇无忘浑身一僵，有片刻的失神。
他没有推开她，竟然还鬼使神差地，轻轻搭住了她的背，好像她是件极其易碎的物事。
察觉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他脸上一阵古怪。
仇无忘冷哼一声，轻轻扯了一把在她有些婴儿肥的小脸，算做是对她惩罚的回敬。
手感出人意料地不错。
少女不满地轻哼，眉头蹙出一个浅浅的川字。
仇无忘一把拉过她的小被子盖住她的脸，翻过身不去看。
白念念睡觉很不安生，一会翻过来，一会滚过去，仇无忘枕着一只手臂，就这么躺着，也由着她闹腾。
他今天的脾气出奇得好。
仇无忘已是神躯，并不需要休息。在无极之地镇压的一千年，他无时无刻不在和煞血修罗厮杀。
人间的怨气无穷无尽，这东西也就杀不尽。
杀累的时候，他就歇口气，然后起手接着杀。
但绝没有合眼的时候，否则他的神魂会被那些恶鬼啃得干干净净。
他已经许久没有像这样，什么也不做，平静地躺着了。
就算是出关这几日，他夜里也会入定修行。
大概是因为这个懒鬼好得出奇的睡眠质量太有感染力，仇无忘竟然久违地察觉到一丝困倦。
“守着。”他将玉骨折扇丢了出去。
玉骨折扇已经在无极之地杀了一千年的恶鬼，本来以为自己的心已经像刀一样冷，可它现在仍然心如刀割，心有不甘，痛心疾首。
看着昏睡在仇无忘臂弯里的女人，此时它想起了暴君与妖妃，而它则是被舍弃的埋骨忠臣。
“还不快去。”
“好的主人。”埋骨忠臣一个激灵飞出去，一点不敢耽误。
白念念一夜都没有再做梦，睡眠质量极佳，而且七世魄罗花的空间里真的很暖和。
白念念餍足地睁开眼，眨巴眨巴眼睛，然后僵住。
她该不会抱着仇无忘睡了一夜吧？
她发现自己竟然大大咧咧地把一条手臂和一条腿都搭在了仇无忘的身上。
白念念轻轻吸了一口气，侥幸地想，他应该还没醒吧？趁他还没醒赶紧……
白念念轻轻抬起的胳膊僵住，她悄悄往上抬的目光撞进了一个懒洋洋的视线。
“醒了。”
似笑非笑，眼尾小痣风流蕴藉。
白念念：糟了，醒来后发现把偏执疯批当抱枕了怎么破？
危险危险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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