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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香气满楼 满楼香气


冬安乂大脑空白地伸出舌头舔了舔下嘴唇,瞧见韩雪儿亮晶晶地大眼睛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于是又添了两下。

        “好傻!你干嘛钻狗洞啊,多脏啊,还把脚露在外面?”韩雪儿向后蹭了蹭,然后趴在包裹上看着冬安乂,尖下巴点在包裹上一颤一颤。

        冬安乂咽了咽口水,又伸出舌头添了一下右手背上已经不再鲜艳的芍药花,脖颈以上顿时滚烫地红了,呼呼直冒热汗。韩雪儿皱了皱眉,以为冬安乂热了,又伸手揉了揉冬安乂的脑袋。冬安乂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爆炸了,狗洞,我为什么在狗洞里,还把脚漏在了外面,天杀的谢松竹与大红袍,我与你们势不两立!

        冬安乂羞愤地说不出话,被雪儿姑娘撞见自己躺在狗洞里,还被雪儿姑娘当成狗安慰了!冬安乂非常希望有人能在这个这个时候把他拉出狗洞!

        “大哥!快来看,这里有一双脚!”

        “一双脚,难道是第二关设置的机关?”

        “管他呢,狗洞里有一双人的脚难道不值得拉出来吗?”

        “你说的有道理,但是为兄为何觉得与这双脚似曾相识?”张子厚与张子琦兄弟二人碰巧路过了此地,在一面高墙的狗洞外发现了一双人的脚。韩雪儿用一朵新的芍药花换掉了冬安乂手背上的已经枯萎的芍药花,挖出一个土坑把枯萎的花葬下,摸着冬安乂的头低声说了句自求多福,然后背起大包裹跑向对面的另一堵墙,嘿咻嘿咻地翻了过去。

        冬安乂嗅着手背上的清香,即使被两个傻叉拉着双脚也无怨无恨,没有什么是一朵芍药花解决不了的,如果不行就再来一朵。芍药花的确如韩雪儿所说,已经彻底征服了冬安乂。

        冬安乂痴迷地嗅着芍药花的香味,完全没有注意到高墙上与左侧的房顶皆有一人在坏笑地俯视着他。高墙后方的张子琦、张子厚兄弟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这是谁的脚,会不会是某种未知的妖怪的,仿佛没有发现墙上有一道人影的阴影打在了他们的脸上。

        “冬兄当真出乎我的意料,芍药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好雅兴啊,就是不知道......”

        “我不是妖怪!”冬安乂在剑墙外悟剑梦如荒原,遇到了一个不停变换的人影,在人影变成道童的时候忽然被一句怪声怪气的‘我是妖怪’吓醒,通过是门下的光瀑时冬安乂又听到了一声‘我不是妖怪’,不是同一个声音,仿佛有一个人在否定另一个声音对自己的评价。

        谢松竹闻言稍怔,旋即惊慌失措地跳了起来。在房顶警惕着谢松竹的长孙云逸朝跃到半空的谢松竹讥诮地扬起嘴角,用力踢飞了两块儿琉璃瓦激射向谢松竹。

        正在拉扯着冬安乂的双脚的张子琦和张子厚兄弟发现谢松竹暴跳起来出现了一瞬的停顿。谢松竹在空中扭转身体避开第一块儿琉璃瓦,见张子琦幸灾乐祸地看着自己,气急败坏地叫道:

        “别松别松!”张子厚并没有像大哥一样松开冬安乂的脚,听到谢松竹的惊叫猛地把冬安乂的左脚按在怀里抱死,张子琦拖拽的右脚却在此时挣脱狠狠地揣在他的心口上。

        张子厚倒飞出去,余光中两只漏在墙外的脚麻花似地拧在一起。张子琦想要制止,冬安乂的腿仿佛被拉紧后松开的弓绳,冬安乂在巨大的张力带动下竟然在狗洞里扭转了身体,在仰面朝上的同一时间,两片琉璃瓦呼啸着砸向他的脑袋,砰然巨响传遍华城,却是压着冬安乂的高墙碎成大小不一的砖石土块儿崩散向四面八方!

        冬安乂在千钧一发之际再度翻转身体四肢着地贴着地面冲向了韩雪儿离去的反向,宛若离弦之箭,顷刻间消失谢松竹的视野里。谢松竹硬挨了长孙云逸的一片琉璃瓦提醒张子琦却没有收到任何好处,反倒让这笨蛋兄弟俩愣了神。

        偷鸡不成蚀把米,谢松竹被漫天的碎砖飞石须臾间吞噬,张子琦和张子厚兄弟二人更加狼狈,他们没有看到冬安乂如何出招,只见足有三米高的青砖墙轰然爆碎,几块儿大块儿的碎墙飞快地朝脑袋压来,没有一丝躲闪的空余。

        刚走入华城青石路的尽头不久的杨瓒僵硬地停下脚步,接住碎刃攥紧,任鲜血横流染红脚下的沙土。良久未动,不知是想明白了声音从何而来还是不想与身后的李答相见,被鲜血染红的碎刃再度活泼地起起落落。

        电光火石之间,冬安乂翻转身体砸倒了压住自己的高墙,这是他能想出的唯一的脱困之法,要不然前有追兵后有堵截一定会卡死在狗洞里,虽然挨了长孙云逸一片飞瓦,至少脱离了四人的包围。来不及管头顶滚滚流下的鲜血,冬安乂一连翻出五面高墙才返回街道上站起来狂奔。

        不知什么原因,长孙云逸没有追上来,冬安乂有了一时的喘息之机却没有放慢脚步,七拐八拐地向一处弥漫着清新味道的地方狂奔,狼狈不堪的脸上露出了近乎疯狂的喜色。竹子的味道,前方有竹林!冬安乂用力的吸了吸鼻子,凭借多年在竹林中生活的经验,他非常确信前方一定有一大片竹林!师傅说的没错,无论身在何处,四季竹林永远是他的家,离家不过三日,在华城内偶遇的竹林已经让他忍不住心生亲近。

        竹林的味道随着距离的缩短而渐趋浓郁,冬安乂终于放慢了脚步,警惕地扫视周遭的环境,如临大敌。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如果把围墙换成竹林又该如何。

        若隐若现的竹林已距离冬安乂已不足百米,一缕缕绿色的雾气缭绕在竹林之中,若不仔细查看,甚至分不清雾气的绿与竹林的绿有什么分别。如果不是在雾气中感受到了淡淡的剑气,冬安乂险些被兴奋冲昏了头脑,忘记自己正处在飘渺剑宗山脚下。

        “飘渺剑宗以云雾大阵闻名天下,此处竹林中的雾气莫不是与云雾大阵的雾气有所关联,甚至于它们本就相连?”冬安乂忽然扭头望向来路,忽然发现自己的脑袋仍在血流不止,剧烈奔跑延缓了血液结痂,在地上流下了一条断断续续的痕迹。长孙云逸与谢松竹吃了大亏,一定会循着血迹追来,不能继续跑了,不然会失血过多。

        冬安乂看了一眼缠在手上的白布,抬起右手把芍药花凑到鼻孔前吸了口香气,左顾右盼地走进竹林,没有忍心拆下白布包裹头上的伤口。冬安乂决定在竹林中碰碰运气,说不定能找到一条清澈的小溪顺着竹林流过。

        竹林中绿雾无风缭绕飘荡,竹叶上挂着稍大一些的露珠,滴答滴答地击穿雾气落在地上。复行百十步后,忽闻潺潺的流水声与竹竿哒哒相碰的声音夹杂在一起。冬安乂兴奋地跑出几步,失望地叹了口气。并不溪水绕林流过。竹林正中是一块儿空地,有两座竹屋,三把竹椅,一张竹桌以及三个约有一米高的竹缸。水缸成品字形排列,正处于空地正中。

        围绕着空地周围的竹子比其余地方的竹子粗壮很多,共有十根,每一根都向空地正中长长地伸展出一根枝,并有一片格外青翠的竹叶搭在一条竹筒连成的水道上。

        竹筒水道斜向竹缸,围成了漏斗的形状,每当竹叶上有露珠形成,便会顺着竹筒滴入竹杠中。此时,竹缸中已经盛满了露水,水面在断续流淌下的露珠的冲击下波光荡漾,搭在竹缸上的竹筒随着水波起伏不时与缸沿碰在一起。

        冬安乂咽了咽口水,看得呆住了,如此精妙的布置比四季竹林不知好了多少倍,他甚至产生了全家遗民的想法,让把竹舍全部让给师傅,让他换着住。一缕雾气负了重荷似地飘摇而来,竟然拖着一连串零落的竹叶,打着旋落在了竹桌上。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今朝有酒今朝醉,今朝醉时不愿醒,举世皆浊我独醒,哪里的小毛孩儿,是来找我喝酒的吗?”一串竹叶十余片,在竹桌上跳动了几下停止了飘动,亦如突然响起的老人的声音。

        冬安乂全身汗毛倒竖,彷徨地在原地转了一圈,一位老者的声音响在耳边却不见人影,竹林内静悄悄的,送来一串竹叶的绿雾退开了,带走了其他的雾气,没有水珠继续顺着竹筒流下。

        “是谁?”冬安乂壮起胆子问一句。

        “是谁?不高不高,天下第三,天下第三而已!”老者笑声得意,好像那句‘是谁’是对他的夸奖。冬安乂猛地转向竹桌后方竹椅,一个耄耋老人眉眼弯弯地捋着胡须,嘴里不停嘟哝着天下第三。

        是中途出现的,还是一直坐在椅子上?冬安乂全身紧绷,口干舌燥地盯着突然出现的老者,强装镇定地问道:

        “你倒底是谁?”

        “哈哈哈,一般一般,天下第三,不要高山仰止,觉得老夫高不可攀,忆往昔峥嵘岁月,一般的老夫真很想与小友小酌一杯,顺便聊聊做为天下第三的空虚人生。”这老人身穿一身淡青色的长袍,身材修长,足有九尺,两条雪白的寿眉半尺有余,顺着面颊与下巴下的花白胡须搭在一起,大笑时吱嘎吱嘎地摇晃着竹椅。

        冬安乂偷偷打量老人一眼,委实不愿把这个自吹自擂的老人当成一个高手,捋了捋稍稍平静下来的胸口,走向老人的对面问道:

        “儒佛道,剑武魔,天下百艺荟萃,敢问老先生为哪一道的天下第三?”如果老人家没有自吹老子天下第三,单凭两条雪白的寿眉,冬安乂也会把他当成飘渺剑宗考验新入门弟子的高手。

        “哈哈哈,好有趣的小子,你难道不知道剑道第一即是天下第一,剑道第二即是天下第二,老夫天下第三自然也是剑道第三,这便是剑道的风流,贯穿古今三千年!恒压武林六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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