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女人的犯罪(二)
从她过去的行动来推断,她应该不是后者那种随遇而安的女子,所以应该是前者!由于手上没有真的刘惠的劳工保险被保险人证,没办法只好在柜台前说谎了。辞掉赣昌股份有限公司的工作之后,被债务和讨债公司所逼,于是申告个人负债,搬家逃到电力小区,在酒吧里工作糊口——真刘惠在这种动荡不安的生活中,很有可能遗失了这张薄薄的劳动保险证,使得假的刘惠尽管翻遍了电力小区的房间也无法找到。
水壶响了。吴伟赶紧起身,身手利落地冲泡咖啡,并用手指抓着两个茶杯回到客厅。
“能派上用场吗?”他一边吹着热气一边问。
“嗯,谢谢。”
葛蕾收拾好资料,偷偷斜眼瞄了一下吴伟,发现对方也在看她。
“还有吗?”
“如果能告诉我这名女子是否持有护照与驾照,就更好了。”
吴伟嗯了一声,看着她说:“我现在可以去确认,晚上告诉你应该够意思吧?”
“太好了。”
吴伟完全不问葛蕾究竟在调查什么。葛蕾很清楚他的想法,目前的阶段,这是属于葛蕾的业务事项,他不过是帮个忙而已,所以不应该过问。万一将来事情搞大了,葛蕾自然会说。
“欠你好大的人情,下次一定还。”
吴伟却说:“我要你现在就还。”
葛蕾看了他一眼,吴伟下唇突出,露出了严肃的表情。
“伤脑筋,你得帮我想想!”
让吴伟头疼的是目前正在调查的凶杀案。
“现场是在红谷滩,独门独户人家,时间是半夜两点过后。强盗侵入民宅。只有夫妻俩的住家,先生被杀死了,太太被捆绑,强盗逃跑的时候被附近的居民看见了。”
“原来如此。”
“是户有钱人家,先生五十三岁,太太三十岁,是二婚。”
“小孩呢?”
“和现在这个太太没有生。财产很多,一共经营了两家咖啡厅、一家酒店和两家超市。”
“真够阔的。”
“死者还投保了五百万的人寿保险。两人结婚一年半,这桩婚姻在男方的亲戚口中不受好评,大家认为是女方贪图男方的财产。这是一般的常识性看法。”
葛蕾苦笑了一下说:“然后呢?”
“我个人认为是假强盗,是女方为了害死丈夫而设的骗局。女方外面另有男人,这种传闻到处都是。男人为了女方自然铤而走险。”
“这说法应该还算合理。”
“是吧?”吴伟拍了一下桌子说,“可是问题就出在这里。没有嫌疑人。”
“什么?”
“没有,就算是用X光调查她的私生活,也找不到有外遇的线索,根本查不到男人的半个影子!她清白得令人跌破眼镜。”
“女方长得怎么样?”
“是那种耐看的、让人一见倾心的,她先生就是看上她这一点。”
葛蕾脑海中浮现出在电力小区遇见的房东佳佳。她也是个美女,而且又很精明能干。
“真是令人难以相信。”吴伟感叹道,“怎么想都觉得她应该会有男人,可调查后又找不到。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事?她是那种似乎人尽可夫的漂亮女人,而且又比先生年轻了二十岁……”
吴伟的声音就像是背景音乐,葛蕾陷入了沉思,脑海中浮现出一只手拿着档案夹、头脑清晰地回答询问的佳佳。
“我说——”葛蕾只说了一半,吴伟不禁问:“什么?”
“你刚刚说的那些店,经营权都是谁在主导?是先生还是太太?”
吴伟一脸茫然的表情。
“是哪一边呢?”葛蕾重复问道。
“应该是先生吧。”
“应该?你是猜的。”
“是,因为钱都是先生一手掌控的。事实上他们已经被税务机关的人盯上了,听说有逃漏税的嫌疑。”
“钱是先生管的。”葛蕾慢慢地重复这句话,“但这也不能代表‘主导经营权’。比如店里的装潢、酒店的菜式风格,需要有很多想法。这些都是谁在做?”
吴伟立刻回答:“噢,这些是她先生做的。太太对于这种事是不过问的。因为年纪大的先生总是宠她,不要她花脑筋在这些工作上。”
“两个人有为这种事吵过架的迹象吗?”
吴伟摇头说:“就我调查的结果是没有。而且太太看起来也不像是那种女人。她就像是钓到金龟婿,正高兴一辈子可以轻松过日子的女人。”
“是吗……”
“是。”吴伟笑着说,“只不过店员们对她倒是颇有好感。对了,咖啡厅雇用的店长说过,老板娘对店里面播放的音乐提过有趣的建议。因为她就是新时代的女性,为了能抓住年轻客户,让生意兴隆,所以从客人的角度出发,向店长提了建议。不是吗?”
葛蕾深深一点头,然后说:“还有两个问题。”
“什么?”
“太太结婚前的职业是什么?”
“一家公司的普通职员。”
“事务工作?”
“嗯,就是做那种谁都能够胜任的杂事,不是专业人才。不过本人好像也会会计,倒也不是很笨。”
葛蕾又想起了佳佳。
“第二个问题,刚才你说大家谣传太太有外遇,有什么根据?”
“都是附近邻居和店里面的员工说的,说是看见太太常常打扮得特别漂亮,偷偷出门。”
“但是并没有特定的男性对象。”
“正是,所以我才伤脑筋。”
“这种时候太太都是如何打扮出门的?”
“你是说服装?”
“嗯,是套装还是休闲服?还是飘飘然的洋装?喷香水吗?化妆很浓吗?还有,带什么样的皮包出门也是问题,是只能放化妆品和手帕、纯装饰用的小皮包,还是放得下记事簿、账本之类的功能性手提包?鞋也有关系,是花枝招展型还是实用型的?”
听到一半拿出记事簿记录的吴伟睁大了眼睛问:“怎么回事?”
葛蕾将双手放在脑后,悠闲地靠在椅背上说明:“你说闻不到男人的踪迹,所以我是基于这个前提来推论。如果女方背着他人外出时,总是打扮得整整齐齐,化妆和香水也很节制,拿着实用的皮包,穿着简单的鞋子。那么她所见面的对象就很有限了。”
吴伟端正坐姿问:“是谁?”
葛蕾眯起了眼睛回答:“可能性最高的是……”
“最高的是?”
“银行。”葛蕾说,“而且是她先生主要交易对象以外的银行,新的银行,和她有生意往来的银行。所以才要偷偷地见面,因为被先生知道就糟了。”
吴伟摊开手说:“怎么可能?太太去找银行的人见面要干什么?”
“为了事业的融资呀。”
“为什么?”
“应该是她想自己开一家店吧?她想自己来经营,开家咖啡厅或酒店。”
看着摊开双手的吴伟,葛蕾不禁笑了,继续说:“你和我做这行这么久,难免会有先入为主的想法吧?认为女人若犯罪,背后一定会有男人。总认为女人没有男人是犯不了罪的,只有为了男人才会铤而走险。女人的犯罪都跟感情有关系,丝毫没有例外,这是我们根深蒂固的想法。因为就连杀婴事件,从广义来说,也是因为和男人的感情出了问题。”
“……是呀,现实的人生就是这样。”
“没错,但是现代的社会不一样了。不对,不是现在,事实上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不同了,不是吗?女人也开始有了与男人无关的犯罪动机——例如想开创新事业,所以得除去妨碍她的人。”
吴伟想反驳,却又说不出所以然来,只好放弃。葛蕾继续说下去:“说不定一开始这个太太并不是看上男方的财产才跟他结婚的,说不定是看上了男方的事业,以为结婚之后,通过先生,自己也能跟那些事业攀上关系,不是吗?”
即便是工作族,过了二十八岁,还是整天做些跑腿的杂事,应该也会觉得自己很悲惨。从前跳脱此种困境的唯一方法就是“结婚”。
现在不同了,留学、独自生活、开创事业……有许多不同的路可选择。只是每一项都需要花钱,而且金额庞大。达到目标的方法之一就是找个上了年纪的企业家“结婚”。
吴伟缓缓地眨眨眼睛,说:“结果真的结婚了,情况却不是那样?”
“嗯,先生愿意给她钱,宠爱她,却不让她碰经营权,说什么不希望用到她可爱的头脑!那跟工作族时期当办公室花瓶有什么两样?丝毫没有改变嘛。”
“可是在我眼里,那新时代的小女人似乎很满足于这种情况。”
吴伟还在挣扎抵抗,说人家是什么新时代的小女人,也真够呛。
“或许有的女人是那样,但也有人不是。事实上,这跟性别没有一定的关系。”
“是吗?”
“对于拥有某种独立性和气概的女人而言,男人对她说:‘好了,你不用让自己可爱的脑袋瓜为这些你不懂的事情而烦恼。这种事交给我来处理,你去修指甲吧。’说不定她们听了反而会气得受不了。”
“可是这个太太没有跟先生吵架。”
“是吵不起来吧,因为先生根本不跟她一般见识,总是一副‘可爱的宝贝干吗要生气的态度。所以她会生气,觉得自尊受伤了,于是想东想西想改变,偏偏始终无法找到突破点,最后便耍出了狠招——”
说到这里,葛蕾用词小心地继续说明:“而且她也想通过顺利除掉先生这件事,证明自己有不亚于先生的能力和决断力,不是吗?所以说不定她和共犯两个人杀掉先生前,还将累积的满腔愤怒与不满全部倾倒出来,让她先生吃了一惊。”
吴伟一副惊讶的表情。
“可是她应该有共犯吧?”他问话的表情就像撤退的军队死守最后一座碉堡一样,“应该是她的情夫吧?有男人,一定有。她要情夫出手帮忙,果然幕后的是男人。”
“可你不是说查不到男人的线索吗?”
“也许是我们的搜查不够全面。”
葛蕾开门见山地说:“我可不那么认为。既然找不到男人的线索,共犯就是女的。也许是她工作族时代要好的闺蜜,她们打算一起开创事业,所以除掉了妨碍她们的先生……说不定是对方提议的。而且女人跟女人见面,既不会被人怀疑也不会太显眼,两个女人联手攻击,也能杀死一个大男人。这方面你不妨去调查看看?”
吴伟沉默了很久,终于以惊讶的语气开口了:“那个太太有一个很要好的女性朋友。葬礼的时候,对方十分照顾她。”
“那说不定就是。”
女人的犯罪不见得都跟感情问题有关,时代已经改变了!
葛蕾有这种想法,或许就是因为“刘惠”的关系。
她偷了别人的户籍,假冒别人的身份,在行迹即将暴露时,放弃眼前的婚姻逃逸无踪。她究竟有什么目的或是发生了什么事都还不清楚,唯一能确定的是,她的行动并非为了爱情和男人。
就顺序来说,她假冒成为刘惠并不是为了跟石川结婚。因为跟石川的恋爱是之后才发生的,在她使用假的名字和建立起假的生活之后。
而且,只要稍微露出破绽,她可以无视被抛弃的石川的心情,不在乎泰昌服务公司同事的惊讶与困扰,一个人消失而去!
葛蕾认为有什么东西在追赶着她。她几乎可以断言,她在逃跑。
虽然还不知道追赶她的是什么,但因为是紧迫的追赶,所以她拼命地逃跑,用尽心思,提心吊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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