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魔鬼的舌头

十八岁的冬天是母亲去世的季节，黑子感到哀恸难耐。

        无法承受悲伤，总是在哭泣。天生孱弱的身体转瞬间罹患了严重的神经衰弱。黑子就像幽灵那般虚弱。小时候的脊椎病再度复发。

        黑子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二十岁的时候他开始到处游逛。过着或是流浪或是在游戏的生活。不久，身体渐渐产生了变化。长久以来处于城市喧闹中的黑子，忽然全身放松游逛后，身心慢慢恢复了健康。

        黑子回归本性。过去在深山里因独处而欢心雀跃的幼童心灵又再度回来了。

        某日傍晚，黑子将这一个月以来觉得食物非常难吃的事情仔细想过。对于流浪归来的空腹而言，旅馆最美味的食物应该没有难吃的道理。

        黑子照着镜子。苍白的容颜变得红润。呆愣的眼睛变得炯炯有神。黑子不知道为什么得到了健康，却又吃不出东西的美味。黑子伸出舌头，霍地转向镜面。剎那间黑子下意识地拋开镜子。

        黑子的舌头非常长。恐怕有三寸五分吧！不知何时居然长到这么长，而且还是个莫名恐怖形状的舌头。黑子的舌头是这样的舌头吗？不、不，绝不是这样的舌头。但，拿起镜子仔细端详，一整片长满凹凹凸凸疣状的紫色和银色尖疣的巨大肉片，滴滴答答淌着唾液从嘴间伸出。而且看仔细一点，更是惊异，那些看似疣状的东西竟是针刺。整面舌头宛若猫舌那样长满针刺。用指头碰触，那些竟是刺刺的坚硬针状物。

        世上会有这等怪事？更让黑子大感惊愕的是，镜子中央明显出现一张鲜红的恶魔脸孔。极度骇人的脸孔。大眼睛炯炯闪着光芒。惊愕之余，黑子昏迷了片刻。正当那时黑子听到镜中恶魔的吼叫声。

        “你拥有世间独有的魔鬼舌头。魔鬼舌头不食用魔鬼的食物是不会满足的。吃吧，吃掉一切，然后将魔鬼的食物找出来。吃吧，尽情吃吧。”

        思考了半晌之后，黑子突然觉悟了。

        “好吧，反正已经绝望了。我就用这舌头尝遍所有像是魔鬼的食物。然后将魔鬼的食物找出来。”

        黑子丟掉镜子一跃而起。

        “对了。舌头在这一个月已经变成魔鬼舌头了。所以才会觉得食物难以下咽。”

        一个崭新的，仿佛是全新的世界呈现在黑子眼前。黑子立刻走出投宿的旅馆，然后离开城市中心，在艾珊湖一处几近荒废的村落偷住一户空屋。就这样开始了异常的奇食生活。

        实际上，普通食物并不能给长刺的舌头带来刺激。黑子不得不寻求属于自己的食物。

        两个月来黑子在那屋子生活时所吃的食物是土、纸、鼠、蜥蜴、蟾蜍、水蛭、蛇，还有水母、蚯蚓。蔬菜全部要腐烂到黏稠稀糊后才吃。用口腔松松缓缓含住腐败蔬菜的气味、颜色、味道，那滋味实在是美味到无以复加。

        这些食物带给黑子相当大的满足。两个月后，黑子的脸色开始带着异常的绿红色。黑子觉得整个身体好像逐渐变成了神仙。不久，黑子开始想到“人肉”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思及此事的时候，连黑子也不禁战栗。然而从那一刻起，黑子的欲望便朝着以下几个字猛烈燃烧。

        “我想吃人肉。”

        那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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