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深夜电话

桂菲给葛蕾列了三个男人的名字，分别是：罗区长、邹家昌老总、桂菲与丈夫共同的大学同学刘玉庄。按照时间连贯上，罗区长与桂菲的私情发生在三年前，被桂菲的丈夫撞破所以偷欢时间短暂。邹家昌老总身在北京，只在桂菲出差北京或他出差南昌时两人才得以苟合。而刘玉庄就在南昌，用寻找桂菲丈夫彭天的理由一直与桂菲保持私情。他们又是大学同学，刘玉庄对桂菲家庭的了解应该超过其他两人。

        所以，葛蕾决定，接下来的调查先从刘玉庄开始。

        他们坐在一家咖啡馆里，窗外可以看到一截浑浊的河水，绛紫色的阳光辉映着河岸的风景，辉映着静静远去的河水。此刻是夏日里的一个周末，早晨十点，这地方像是被他俩包下了一样。一个系着格子围裙的女招待在拖地，偶尔抬起头，脸上仿佛只长着一双惺忪的睡眼。

        刘玉庄，南昌某中学教师，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中年男子。

        面对葛蕾，他开始述说他与桂菲夫妇的往事。

        她的名字叫桂菲，而在我的心头，从一开始，就是以这两个字来称谓她的——贵妃。她或许并不知道，当我每次叫她的时候，其实我是在叫着——贵妃。这算是我自己的一个秘密。最初，这个内心中的秘密无疑蕴含了情意，随着时光的荏苒，这个蕴含着情意的秘密当然也无疑地麻木了，它不再是一个发自心底的爱称，而是犹如户口本上横平竖直的实名。这时候，桂菲或者贵妃，都只是一个女人的名字罢了。而我依然固执地以“贵妃”称呼她，不过是因为一切已经成了习惯。

        葛蕾凝视着他，习惯？

        是的，习惯。刘玉庄清了清喉咙，继续述说。

        我还记得三年前那个深夜自己被电话铃声吵醒的情景：我从一个辗转的梦中醒来，抓起电话“喂”了一声，就被自己发出的声音吓住了。我的声音喑哑，粗涩，像一阵风从沙纸上挤过去。怎么会这样？睡觉之前还是好好的，我还和一个女人通过电话，一切如常，我用自己温和的男中音，成功地将那场通话带向了我所希望的氛围，并且将那样的氛围一直延宕进了梦中。接听这个深夜来电，我的声音却突然发生了转变。我惊悸于自己声音的无端转变和转变后心情的无端颓废。我试着让自己清醒一些，调整一下卧姿，在被子里坐正，使脖子舒展开，又“喂”了一声——似乎好了点儿，但依然令我感到陌生。电话却被那边的人挂掉了。我怔忪地靠在床头，觉得一下子枯萎了，有种一落千丈的下坠感。我是一个相信生活中充满了隐喻和启示的人。深夜打来的电话和自己突然的变声，都令我陷入到阴郁的猜测之中。我用力地咳嗽了两声，电话铃声又响了……

        这个电话就是贵妃打来的，时隔二十多年，她向我汇报：“我打电话给你，是想告诉你彭天失踪了。”

        彭天是我大学时代的朋友，她的丈夫。

        而前几日，时隔三年，她魂不守舍地找到我，告诉我：她的儿子彭地也在三天前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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