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肚子上的蜈蚣

32岁的何荣坐在不足十平方米的出租屋里，时不时会检查肚子上的伤口。一个月前，他做了肾切除手术。何荣的肾是自愿切除的，他用自己的肾“换”来两万元现金。黑中介莫青原本答应，另外再给何荣一千元钱，并归还何荣的身份证。一个月过去了，莫青不知去向，何荣成了“三无”人员。

        “求人不如求己，求别人，他们未必肯借钱给你，没借到多难堪啊。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何荣向人展示他的伤口：自上而下一道12厘米长的伤疤，看上去缝合得很好，“像一只蜈蚣在肚子上爬”。

        何荣是安徽人，前些年一直在杭州打工。当时何荣由于肯吃苦还做到了部门主管，“一个月收入也有四五千块钱。”在杭州，何荣娶了老婆，还生了个可爱的女儿。

        幸福的生活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几个月后，由于生活价值观的差异，老婆与何荣分道扬镳，带着女儿回了老家。那段时间，失意的何荣经常跟几个朋友去泡酒吧，每次都抢着刷卡埋单。“当时办了两张卡，每张都欠下了一万多元的债。”

        老婆带着孩子跑了，何荣再也没心思工作，那段日子何荣挥霍无度，很快背负了2.3万元的债务。感情受挫加上经济压力，何荣主动辞职。

        两个月后，银行委托专业讨债公司致电何荣。“如果欠的款项逾期未还，我们将报警，根据刑法196条信用卡诈骗罪追究你的刑事责任，你还要承担诉讼费和律师费。”何荣开始感到害怕，但又无力偿还。

        “如果让家里人知道，自己在外面辛苦打工这么多年，还欠下一屁股债，那面子就丢大了。”何荣一直没跟家人说老婆带着孩子离开他的事情，怕家里人在街坊面前抬不起头来。朋友们看到何荣平时出手阔绰，经常请客，谁都不信他会出现债务问题。

        几乎把自己逼到绝路的何荣，偶然听到别人在谈“有偿捐肾”的话题。“一个肾能卖十几万元呢，而且对身体影响也不大。”卖肾，处于崩溃边缘的何荣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何荣在网上联系到漳州的一个卖肾中介，说是能卖4万元，但要等三四个月。山穷水尽的何荣别无选择，买了一张火车票，身上只剩下一百多元钱。到了漳州卖肾中介的窝点后，何荣用自己身上余下的钱买了几包烟，分给跟他一起等待卖肾的人。

        在漳州等了三个月，何荣一直没有等到能够跟他的肾配上型的患者。后来听说南昌也有“有偿捐肾”的地下中介，实在等不下去的何荣，和另外两个“供体”一起来到南昌，等待新的“有偿捐肾”机会。

        这一次，“幸运”的何荣很快找到了“受体”，上午，做完一系列的体检后，在一家小旅馆里，莫青跟他签下了“有偿捐肾”的协议。何荣并没有仔细看协议的内容，只是核对了一下给多少钱，他按下手印时还有点紧张。

        下午，何荣被人带出，全程都被要求戴着墨镜和帽子，不许摘掉。

        何荣不知道在哪里，但肯定不是医院。房间里的设备非常专业，一间休息室，旁边还有一间“手术室”。莫青要求何荣换上睡衣，来到“手术室”，何荣看到一名医生和一名护士已经在等他。护士给何荣注射了麻醉药之后，他很快就睡着了。

        整个手术一个多小时。手术后的何荣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很短促，只能半呼吸，因为很痛。莫青告诉他，手术很成功，让他在休息室躺了一天。何荣痛得根本睡不着，但他也不好意思说。主刀医生还夸何荣勇敢，“别人来做都喊疼，你却一声不吭。”

        “静养一段时间就好了，不用拆线。”主刀医生术后告诉何荣，采用的是皮内缝合术。莫青对主刀医生的技术“非常满意”。第三天中午，莫青送何荣走，何荣疼得几乎走不了路，在莫青的搀扶下，何荣上了车。整个过程同样被戴上了墨镜和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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