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处境糟糕

罗区长点燃一支烟。愤怒、悲伤，以及突然被那个疯子激起的憎恶让他的双手微微发抖。他一直经营着自己的事业和前途，从没信任过任何人，他连狗都不相信。

        “你问我要从何处入手，”葛蕾冷漠地说。“很好，你必须把电话恐吓的事报告警察，不管你愿不愿意，这是作为公民的义务。”

        “义务。”罗区长慢慢重复了一遍，像是在分析其中的味道，一种刺激他想起过去的味道：熬夜的难受，爬格子的艰难，没有流出来的眼泪，手指上的倒刺，钢笔里漏出的墨水。罗区长对味道非常敏感，无论已经发霉了多少年，他依然可以分辨出每一种味道。

        “至于那个恐吓电话，我已经告诉你我的建议了，去休假。很多不正常的人喜欢给他们知道的人或陌生人打匿名骚扰电话，并以此为乐。”

        “那不是简单的匿名骚扰电话，很真实，他说我的内脏将被割开，我的肾在流血，到处都是血。”

        葛蕾站起来，看了看窗外的交通状况。五点以后，人们往不同的方向赶回家：回到南昌县和进贤县，回到东湖区和西湖区，回到青山湖和湾里。城市就像是接到了紧急疏散的命令，所有的指挥工作都交给了交警和红绿灯。

        葛蕾背对着罗区长说：“你并不听从别人的建议。”

        “你建议的事根本办不到。我现在不能离开，我是一区之长，那么多工作要我拍板。”他含混不清地补充说，“还有我的家人。”

        “我明白。我想帮你，但好像没有什么可以做的。”

        “有。”

        “什么？”

        “找到他，那个疯子。”

        葛蕾转过身来，皱着眉头问：“为什么？”

        “我想……我必须见到他，和他谈谈。我必须摆脱这种不安。”

        “也许这种不安来自你自己，罗区长，找到一个陌生人对你不会有任何帮助。”

        他举起一只手，好像要制止葛蕾说话，架势有点儿专横，但又立即落了下去。他说：“这就是我所要委托你进行的事。”

        突然，他的身体开始抽搐，像正在挣扎着分娩的女人，他的脸痛苦地扭曲着，似乎他的内脏正在被宰割正在变异形成一个畸形、一个怪物。

        “葛侦探……我……哦，天哪。”

        他转过身去，前额抵在墙上，手捂着脸。葛蕾突然很同情他，不是因为他的痛苦，而是他的处境。所有痛苦的努力不过是徒劳无功。

        “或许事情根本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葛蕾说。但罗区长需要的是更深层次、更不明确的东西，话语本身安慰不了他。

        葛蕾转头看向窗外，好像突然对风景很感兴趣。天色越来越黑，乌云密布。今晚好像要下雨，如果下雨的话，明天的调查该往哪个方向……徐芊芊的话或许是正确的，我不应该接受贵妃的案件……可是我该怎么回复那个女人，案件迷雾重重什么时候才会发生改变呢？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和罗区长一样糟糕。他们处在同样的生存困境中，一边是高山，另一边是深渊。葛蕾曾经爬过高山，涉过深水，罗区长可能没经历过，但他们现在处于同样的境地。

        到了该寻求吴伟帮助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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