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网络成瘾患者

清晨的空气中仍有灰尘，令人不太舒服，而直射的日光对疲累的视网膜而言，也太过刺眼了点。

        贾玢一个人步履蹒跚地走在街上。途中，虽然有许多往公交车站走去的上班族和他擦身而过，贾玢却不想和他们的视线有所交集，而对方也同样不想多看他一眼。不论是心理或生理都已疲惫不堪。一直以来支持着他的，只剩在房中等他回来的“散华礼弥”而已。

        不过当他终于回到住宅时，却看到一楼的公用走廊前，站着一个手持扫把的矮小老先生。贾玢忍不住咂嘴，又担心对方会不会听到。

        他是这里的房东，吴老先生。他已经退休现在相当空闲。每次看到他时，他都为了清扫垃圾等杂事忙进忙出，好像身体不动一动就会不舒服似的，每天一大早就会认真地打扫住宅四周环境。只要碰面了，他就会跟你聊个没完没了，所以贾玢都会尽量错开回家的时间，尽可能不和他打照面。不过，今天他却没有留意到这一点就直接回来了。

        眼光尖锐的老先生应该已经注意到他了。事到如今，也来不及再往回走了。

        贾玢一进门，吴老先生便急忙地跑过来。贾玢原本想含糊地打声招呼就从他身边走过，可是诚如他所担心的，老先生叫住了他。“是小贾呀，现在才回来喔？”“唔。是呀……。”“夜班吗？”“唔。”“超市？”

        为什么总是问些用眼睛看就明白的废话呢？贾玢感到相当厌烦。

        “是呀……”“这样呀，那家超市叫什么去了？”“……惠民。”

        “哦，这样啊！没错，就是这个名，惠民。这是家大企业，好像是前几名的公司吧！话说回来，现在还真是方便呢！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开着。是不是呀？即使是半夜，不管任何时候去，什么东西都买得到。不过这样相反地就苦了店里工作的人。”

        快停止吧，谁来救救我呀，为什么总是说些没意义的话呢？一大早就净讲这些废话，到底有什么意思呢？当然，贾玢是不会当面说出这些话的。他脸上浮现痉挛的笑容，只能等候老先生放过他。

        “没错吧！那你今天已经不用去工作了吗？”

        对方真的很多管闲事耶，如果一不注意让他以为自己很闲的话，可能会再被邀约的。

        老先生和贾玢都一样独居，不过老先生有个怪癖，就是认为吃饭要很多人一起吃才好吃。之前老先生约他一起吃牛肉火锅时，他没办法断然拒绝，所以上楼进了老先生的房间，结果那一顿饭拖了两个小时以上，过程中还必须忍受他的拷问。老先生那时虽然不断与他交谈，不过谈的都不是两人共同的话题、因此场面立刻陷入令人尴尬的沉默之中。为了化解闷得发慌的尴尬，他原本打算埋头猛吃，不过此时贾玢只要想到他的筷子得和老先生伸进同一个锅中，便不由得感到一股厌恶。老先生似乎有舔筷子的习惯，还毫不在乎地将彻底舔过的筷子在锅中搅来搅去。可能是因为这个年纪的人认为，用热水消毒后就没事了吧！

        贾玢虽然因为恐惧而颤抖着，却还是怀着必死的决心咽下手上那口菜。老先生以他执拗的善意笑容，不停地逼迫他要多吃点肉、别客气什么的。

        原本贾玢认为只要看到他那比锅中被烹煮的青菜还颓丧的反应，一般人应该都不会再开口邀约了才对。然而很不凑巧地，这样的想法却不适用于吴老先生。让贾玢愕然的是，几天之后，老先生谈到那时的情况竟然形容“真是愉快的一晚”。贾玢当时的沉默被对方片面地往好的方向解释，老先生好像连做梦也没想到被人邀约这件事也会是一种痛苦。

        “我只回来一下，等会儿还要去工作。”

        贾玢撒了谎。不过如果你以为这样老先生就会放你一马的话，那就太天真了。老先生依旧喋喋不休地说着些没意义的话，甚至在不知不觉中忆苦思甜起来了。

        “那个，那我还有点事……”贾玢抓住某个空档说着。

        “咦？”老先生茫然地望着贾玢的脸，毫不避讳地凝视他的眼睛。在粉红色太阳眼镜的下面，贾玢不安地眨了眨眼。

        “是这样，上面……。那个……”贾玢一时之间词穷，老先生点点头。

        “啊，是吗。好了，好了，去吧！”

        贾玢松了口气正要往回走时，老先生从背后又丢了句话。

        “我说小贾呀，你的态度要干脆一点比较好。现在的年轻人不都是想什么就说什么吗？而且如果一大早就挂着那张阴沉的脸，运气肯定会被吓跑，说不定连鬼怪都被叫来了。”

        罗唆，臭老头。贾玢在铁制的阶梯上发出巨大声响，快步跑上楼，逃到二楼避难去了。等他开了锁飞快进入房间之后，他立刻把房门锁上。

        只要一回到自己的房间，就可以打心底放松下来。这间屋龄超过二十年的廉价房屋，一整天的大半时间都会隐匿在南边高级公寓的阴影中。光线能照进屋里的时间也只有在傍晚时，强烈的西晒总会将房间的大部分渲染成火红的颜色。

        贾玢拉开窗帘，房中依然像是天还没亮似地一片黑暗。然而这个像是地窖般的空间却是他仅有的歇息之处，能够安静休息的地方。

        这里还有一个厨房，房租却特别便宜，一个月只要六百。而且多亏吴老先生严格的查核，鲜少有奇怪的房客住在这，而这也是这块住宅的一大优点。以前住的公寓中，就有一户夫妻吵架时常发出巨大声响，像是发生什么杀人案件似的，另外还有学生在半夜旁若无人地大声播放摇滚乐，也让他差点精神衰弱。其中让贾玢最无法忍受的，就是四周杂草丛生的空地，有无数的蜘蛛筑巢而居。这些没有人管的空地，似乎是虫子的繁衍温床，正好可以当作蜘蛛的食物。蜘蛛不停地将栖息地往公寓扩张，他一天有好几次都会被那些蜘蛛吓一跳。贾玢从孩提时代，就有严重的蜘蛛恐惧症。而他的恐惧症与日俱增，别说是触碰了，甚至连接近蜘蛛都不敢。

        刚刚被老先生缠住，所以浪费了几分钟珍贵的时间。此刻他什么也顾不得了，急忙打开电脑。硬碟虽然每年都有升级，不过作业系统却好像负担过重而闹罢工似的，让他足足等了两分钟后才开启视窗。

        他原本想立刻开始玩电玩或上网，然而却因为饿的受不了，所以先用内侧早已附着水垢的热水壶烧了开水，再以潮湿的茶包泡了杯红茶。接着他从已经用了五年、破烂不堪的休闲背包中，拿出一个面包。这是超市原本应该丢弃的逾期面包，却被他偷带回来了。

        由于睡眠不足以及疲劳，再加上精神压力，他脑中的混乱已经达到顶点。不过因为胃里装了些东西，血糖值上升，好像又能好好想象了。

        他点选电脑桌面的捷径，连上网际网络。

        虽然刘览了几个譬如“我的最爱”的成人网站，不过他对毫无遮掩的图画已经有些倒胃口了，所以他并不太想看。即使如此，他还是习惯性地下载了有关恋女童癖、SM等图片。网站上另外还有同性恋、屎尿性变态、兽奸等图片，可是他对这些都没有兴趣，所以一次都没看过。

        在所有的网页都逛过一遍之后，贾玢切断连线。

        大概在一年前，贾玢就已经是重度的网际网络成瘾患者。一天花十几个钟头挂在网络上，甚至不能好好吃饭睡觉，简直就是废寝忘食地在搜寻国内外的成人网站。在每个网站中都有无数其他网站的链接，根本毫无止尽。所谓的网际网络成瘾是一种资讯上瘾症，患者很难控制自己。然而，即使只有成人网站，就算花上一百年也不可能看完所有网页，更何况每天都有新网站陆续架设、更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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