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人间地狱

“总之，我先确认一下有没有生还者。……唉，虽然这样的可能性简直是微乎其微。”

        葛蕾抬起因为呕吐仍然湿润的双眼说：“我们得抓紧。”

        曹野显露出担心的神情，葛蕾缓缓站直身来。当她再度踏入大澡堂时，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双脚也随之僵硬。只是凭着那股使命感，她拼命地压抑想要落荒而逃的情绪。

        “地球的孩子们”的会员都维持着像不倒翁的姿势，坐在瓷砖地板上。似乎是因为膨胀的组织下垂后重心变低，才使得身体保持稳定。

        靠近一看之下，才发现其中多数人的身体已经变形成更为奇异的样子。他们的身体上到处都长着异样的突起物，就像是奇幻风格的前卫艺术作品上所使用的石、铁、木质等素材一般。如果变异是因为基因受到操控的话，那么在人体细胞死亡的同时变形也会随之停止。所以，这些人必定活得比之前的那个男子还要久。

        葛蕾悠长且颤抖地吐了一口气。

        第二个人头上的白色隆起物和先前那个人没两样，不过除此之外，颈部到腹部还有细长的突出物密密麻麻地丛生着。这些突出物前端都呈圆形，看起来就像是巨大蜗牛的眼睛一般。

        葛蕾谨慎小心地避开那些突出物，在颈动脉附近进行触摸，她的指尖不听使唤地颤抖着。如同他们先前的预测，她感觉不到任何体温或脉搏。

        “这个人已经死了。”

        葛蕾反而因此松了一口气。在这种情况下，死亡对当事者而言是一种幸福！

        “这个也是。”

        曹野也摇摇头。

        “不过，这个……真是太惨了，是不是因为DNA操控出了什么差错呀……？”

        葛蕾望向坐在曹野面前的那具死尸。巨大的身体各处，杂乱无章地长着如细枯枝般的下垂物体，仔细观察才发现那些全都是和婴儿手臂一般大的人手。所有的手都已经像木乃伊一般地萎缩，看起来可能有二十只以上。

        葛蕾移开视线，她已经无法阻止自己的牙齿喀喀地发出声响。她只想尽速逃离这个人间地狱。

        葛蕾咬紧牙根，继续一个接着一个进行观察。下一个人，由其剩余头发的长度看来应该是个女性。不过她的头皮秃得很厉害，黑发密度已经变得相当稀疏，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巨大毛虫的头部。

        长在她身上的突出物比前一具遗体还要繁盛，让葛蕾联想起海葵的触手。

        那些一根约有二十公分长的突出物从皮肤长出来，由细到宽的外形状似铃铛，底端在即将变宽之处收尾。长在突出物最前端的圆形物体有些甚至达直径一公分。

        葛蕾原本想对这些突出物进行触摸，不过她却中途将手缩了回来。她下意识地收到警讯，直觉这些突出物是绝对碰不得的。

        她看了看这个女性接触到瓷砖的身体部位，确认遗体已经出现尸斑。以这样的遗体大概无法判定出正确的死亡日期，不过她猜测这个女性可能在一天前就已经死亡了。

        大澡堂中总共有四十三人，其中有三十人是以相同的间隔排列在淋浴池四周。

        其中有几个人的遗体根本就不需要确认生死，从其部分身体摊在浴池中的情况看来，这些人早已气绝身亡多时了。这些遗体与昆虫或蛇脱去的老皮极为类似，虽然还保有人类的形状，但是除了转为褐色的皮肤外，几乎什么都不剩。

        葛蕾望向浴池那成堆的死骸，不禁热泪盈眶。这些为求心灵平静而加入研习会的人们，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其中一人的身影让她吓了一跳。“这个人……是史清教授！”

        曹野回过头来。“你确定吗？”

        “嗯……”

        已经没有再多做解释的必要了。借着窗户透射进来的阳光，能够看透与肉完全分离的颜面皮肤。这张皮完美地呈现出史清教授的遗容。

        内部被掏空的史清，看起来仿佛还挂着一抹浅浅的笑容似的。

        教授身旁果不其然还倒卧着一具仅剩下部分骨骼及皮肤的遗体。这具尸体的头部好像被什么由内而外冲破似的，脸部只留下被撑破的皮肤残骸及部分白骨。

        不过葛蕾直觉这就是温助手。因为从白骨看来，这人的牙齿明显有咬合不正的问题。在角度的咬合不正分类中，这种情况称为第二级之一类，特征相当明显。也就是下颚出现离心咬合的问题，严重超出上排前齿。葛蕾想起“乌客”的温先生因为咬合不正，说话时带有独特鼻音的腔调。

        在他们持续进行验尸工作时，额头冒出了汗珠。虽然现在已经无暇注意这样的小事，不过整个大澡堂都笼罩在一股湿气当中，犹如一座热带丛林。更有甚者，满地的排泄物更发出阵阵恶臭，曹野呻吟出声。

        “这种臭味真是受不了。要不要打开窗户？”

        看见曹野想走近窗户，葛蕾慌张地加以制止。

        “不行！如果臭味传到外面去的话，可能会被其他人发现的。”

        “这附近根本没有别人在，”

        “即使是这样，现在还是不要冒险。要不然我们用水把这儿冲洗一下好不好？另外，再把浴池的塞子拔掉。”

        “不行，这绝对不行。”曹野以严肃的脸色反对。“你仔细看看浴池里的水。”

        葛蕾望了曹野所指的水面一眼。那里的水就像是洗米水一般，稍呈白浊色。

        “这就是那些家伙最后的战术。秃猴会聚集到沼泽边，这些人会集合到浴池边都是因为同样的原因。就像是从遇难的破船逃生一样，这样的举动都是为了方便让非洲脑线虫咬破宿主的身体逃到水里去。浴池里的水会变成这种颜色，是因为从遗体逃出的无数线虫在里面游动的关系。恐怕那些线虫都还活着。”

        “怎么可能……”

        “所以我们不可以把这些水就这样流到外面去。当然，我不认为非洲脑线虫能这么简单就适应南昌的自然环境，而且找到适当的宿主。线虫本身是很脆弱的，其中大部分应该是没办法存活下来的。不过如果是这么庞大的数量，就不能保证所有的线虫都会死得一只也不剩。”

        “那……那，必须快点把这些线虫杀死！”

        葛蕾霎时被一股恐慌攫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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