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鬼手佛心
“你回来了呀？”那是种像是玻璃纸受到震动，混杂着无数倍杂音的奇怪声响。
“他可能是震动已经薄如纸张的声带来发声的吧！”曹野嘟囔着。“现在还能够出声说话已经几乎算得上是奇迹了。”
葛蕾蹲到青年面前：“知道我在和你说话吗？听得见吗？”
“……我，都变成这副鬼样子了呀！”青年的咽喉附近响起声音。他好像把葛蕾误认为是什么人了，“散华礼弥”是他的女朋友吧！
葛蕾看着青年的眼睛。那双眼睛反射着大澡堂的窗户所透进来的阳光，闪闪发亮。她想起在曹野实验室里看到的那些兔子。完全丧失外界识别能力，仅仅反射着灯光的眼睛。
然而她能感觉到，青年的眼中还保有清晰的意识。那双眼睛深深地传达出无限的后悔与绝望。由于非洲脑线虫所带来的快感取代了恐惧，所以就算到了这步田地，青年连想彻底发狂这条最后的退路都被剥夺了。
人类到了如此凄惨的境地中，还应该继续存活下去吗？
“该怎么办才好？”葛蕾走投无路地说着。
曹野接着平静地说：“结束他们的痛苦吧！”
“怎么可以。”葛蕾倒抽了一口气。“这种事我做不到！”
“那要怎么办呢？就这样去通知警方吗？没错，这样一来我们就没事了。不过这些人要怎么办？就算是被送到医院去也不可能治得好！”
“可是，我们也没有剥夺人命的权利！”
“一旦把这些人交给公家机关处理，就不可能安乐死了，政府这方面的相关法令还没有这么周全。到时候，他们就会以这副模样被放着不管，直到自然死亡为止。他们都已经活到现在了，再下来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难道这段期间，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痛苦不管吗？”
“可是，如果这些人本身还想继续活下去的话呢？”
“假设你也变得和他们一样，你会想继续活下去吗？”
“不会，可是……”
葛蕾身经侦探工作，已经数度思考过杀人禁忌与人道主义这种进退两难的难题。然而，她未曾遭遇过这种极度残酷的恐怖状况。
“……动手吧！”青年发出这样的声音。
两人愕然地望向他巨大的头部。
“杀了我吧！”
这一次，他们都清楚听见了。即使他的双眼盈满渴盼任何一丝救赎的纯粹希望，却同时也流露出清楚认知本身情况的光芒。
“他很清楚传达出自己的意思了。”曹野以果决的口吻说着。“其他人没有办法表达本身意愿，所以我们应该把他当作是所有人的代言人。”
葛蕾想起“鬼手佛心”这句话。
为了帮他们维持身而为人的尊严，并且从无法承受的悲惨状况中解脱，必须尽早让他们死。即使日后必须面临刑事方面的法律责任，也在所不惜。
但葛蕾做不到，侦探的使命让她犹疑地定在那里。
曹野走出大澡堂，在建筑物中查探一番后，他发现一楼的厨房旁和二楼都有消防栓箱，消防栓箱里还有叠起来的布制消防水管。车库就在大澡堂隔壁，所以长度应该足够了！曹野后来又在车库里找到了工具箱和几卷全新的胶带。迅速地，曹野走到车库去。
葛蕾听到车库开启了铁卷门，与此同时响起了汽车的引擎声。
葛蕾快速走近车库旁，看见曹野把他跑车后车尾停到几乎和铁卷门贴在一起的地方。
车库里另外停着两辆车，不知道是谁的，一辆车里面还插着车钥匙。于是，曹野跟着启动这辆车的引擎。
接着，曹野将消防水管接到两辆车的排气管上，并在连接处卷上层层胶带固定，这两根消防水管的另一头就经由走廊被拉到大澡堂去。
曹野以工作刀在大澡堂的雾面玻璃上划出深深的刀痕，周围贴上胶带补强之后，再以铁鎚敲打，玻璃裂开后便出现了一个小洞。他将两根消防水管的前端伸进玻璃上的洞里，然后再用换衣处的毛巾将缝隙塞住，最后并以胶带固定。之后，他慎重地将门缝都封了起来。
在曹野奋力作业的过程中，葛蕾听到大澡堂中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她竖耳倾听。方才那个青年一个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然而，他的声音混杂着奇妙的抑扬顿挫。
听了一阵子之后，她才发现相同抑扬起伏的模式不断地重复着。这是旋律呀！她不禁为之颤然，原来他正在唱歌啊！
葛蕾专心倾听，这是他所能表现出身而为人的最后行为了。就算只有自己一个人，至少也要为他听到最后。
霎时间她似乎听到了“梦想即将实现，往那美少女的途中”等词句。
可是够了，别再唱了，你的嗓子会破掉的。葛蕾默立着，斗大的泪珠一边滑落脸颊。
把门缝都封完之后，曹野又再度发动汽车引擎。看着稍微膨胀的消防水管，可以明白汽车排气正流过管内。当曹野一路检查管子是否畅行无阻而来到澡堂时，已经听不到“歌声”了。
由于挂心那个青年的状况，葛蕾倾听着里头的动静。正当此时，异样的嘶吼声划破了寂静。
“散华礼弥……”
在此瞬间后，沉默再度降临。
https://www.biqivge.cc/book/18386682/7942108.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biqivge.cc。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iv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