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一切起因
天空灰沉，简单色调是秋天悲凉的主韵。凝重天空像是凝起了血块，快要砸下一巨大的粘着血的磐石！
楼下是一片空地，那儿立着一些老树，伸着光秃的枝丫，缄默地站着。叶，多已零落，剩下稀疏的几片，无力地顺着秋风颤抖。
葛蕾喝了口咖啡，虽然曹野看来十分困惑，却还是很有耐心地说着话，等她平静下来。
“没事的，别担心了，全都过去了，全都……”
“全都过去了吗？”
当曹野眼睛流露出犹疑的神情时，葛蕾紧盯着他。
“这件事……警方是怎么想的呢？”
“恐怕还是一样一头雾水吧！”
“可是……”
“他们不可能会知道的，现场根本没有留下任何物证能够证明我与那件事有关。”
曹野看起来似乎非常乐观。
事实上，在事件发生后一个礼拜的今天，警方尚未对外正式发表任何调查进度。媒体也出现两派对立的意见，其中一派认为这和邪教集体殉教事件一样，是狂热组织的集体自杀，另一派则认为是前所未见的大量杀人事件。
然而，葛蕾并不认为南昌的警察会无能到这种地步。即使培训中心的遗体全都被烧得焦黑，至少还能够判别骨头的形状！当她想起那网眼状的肋骨时，身体也随之颤抖。昨天在梦中也是一样，那幅景象是如此鲜明地烙印在眼前。
说不定警方已经确切掌握到事件的不寻常性，所以才会对媒体封锁消息！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根本无法解释警方的调查进度怎么会如此迟缓。
“可是线虫呢？”
“你放心吧！实验室里的非洲脑线虫已经全都销毁了。”
听闻此言，一股复杂的情绪萦绕葛蕾心头。完全放弃对非洲脑线虫的研究真的是正确的选择吗？
“我不太确定你这样做真的好吗？”
“你是指把那些人安乐死？”
葛蕾摇摇头。
“把一切都烧掉会不会是错误的决定呢？”
“为什么呢？”
“那些人的遗体是证明非洲脑线虫危险性的确切证据！只要看见那些遗体，再怎么不明事理的官僚应该都能够认同。”
曹野很深地饮了口茶水，凝视着她的双眼。
“我真的很能体会你担心非洲脑线虫扩大感染的心情，不过这只是杞人忧天而已。”
“真是这样吗？”
“人类与非洲脑线虫的相遇，只是碰巧由数个不幸的偶然累积之下所造成的。我不认为以后人类还会有感染的机会。”
“但是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从非洲脑线虫的栖息地相当局限于某一特定区域，和实际上的传染途径只有食物这两点看来，准确的感染几率连万分之一都不到。”
葛蕾暂时陷入沉默。以现实层面的判断而言，曹野所说的或许没错，然而，其中还是残留着她无论如何都想不通的疑点。在培训中心死去人们的牺牲难道毫无意义吗？
“你还是把整件事都忘了吧！”
曹野像是为葛蕾打气般地拍拍她的肩膀。
葛蕾望着曹野，心想，凭自己个人之力终究无法克服这种沉重的压力！
长久以来，葛蕾一直深信自己是个独立、坚定的人。不仅如此，她甚至还以身为苦难人们的拯救者自居。然而一旦问题严重到她本身无法解决时，自己最后还是得依赖比自己坚强的人不可，葛蕾望着曹野自嘲地想着。
吴老先生的报案解开了“星期二魔鬼”之谜。租户贾玢莫名失踪，吴老先生用备用钥匙打开房门，屋内景物骇人，就像是在一个巨茧之中。不论是墙面上、天花板上，甚至是各种家具上，都覆盖着好几层如同薄纱罩的蜘蛛丝，屋内聚集着成千上百的蜘蛛巢，共同组成一个蜘蛛的集体住宅。
在贾玢的电脑里存有多位女子的动漫装照，包括星期二被杀的四位身穿动漫装的女子和侥幸逃命的薛傲蕾，都是贾玢在平时有意拍摄下来的，而这就是——凶手的禁宫！
警方还赫然发现了贾玢留存在电脑空间里的杀人笔记。
星期二的魔鬼就是现已失踪的贾玢。这起案件的破获，实质上迫使警方承认了误捕了户铭传和王一诚。由此，新闻界又热闹了好一阵子，无非是斥责警方而已。
吴伟虽说受了处罚，但作为一名刑警，他仍有如释重负之感，他的同事亦有同感。
“案件总算结束了。”卢勇以安慰的表情对吴伟说。
“是啊，各位都辛苦了。”
“队长，你认为还会有类似的案件发生吗？”
“会有。下次也许会有星期一的魔鬼出现，或许是周末的杀人魔。总之，社会是复杂的，案件也是无边无尽的！真期望平安的时代早日在世界出现！”
葛蕾打开侦探社的门，发现刘家福就站在门口。
“我想是不是能够和葛侦探你谈一会儿。”
葛蕾看了看时钟，她约了个客户。
“再过不久，我就会把之前那件事的相关追踪调查写成一篇报导。虽然我们还没有充分掌握到事情真相，可是也不能被其他报纸捷足先登。”
“之前那件事是指王卡立他们的事吗？”
“不止于此，还包括我们报社主办的非洲调查计划所引发的一连串事件。从参与者连续以不可思议的方式自杀，到梅岭培训中心的集体死亡事件都包含在内。”
葛蕾停下手边的工作。
“梅岭那件事也有关联？”
“唔，因为租培训中心的人是史清教授和温助手，这件事和之前一连串的自杀事件似乎都是起于同样的原因。”
“同样的原因？”
“虽然那里的尸体都被烧得几乎完全炭化，不过警方还是对培训中心进行了彻底的调查。那些尸体不知道为什么全集中在浴室里，而且排水管中还发现到主要用于园艺方面的杀线虫特殊药剂，和大量线虫尸体。”
“线虫……”
“唔。其实，为杜松助教解剖的执刀医师也作证说，助教的脑部聚集着为数众多的线虫，听说那似乎是种非洲当地的风土病，还会侵害到人类的中枢神经。也或许是因为这样，感染者才会精神异常，一一自杀吧！”
葛蕾无言以对。
“这件事还有后话，颇耐人寻味。听说那位执刀医师把含线虫的遗体试料送到其他大学的教授那去。那位教授叫作曹野，好像在线虫研究方面相当有名。那个曹野教授听说在培训中心事件发生当天，曾开车往返梅岭。”
“……你是怎么知道的？”
“道路上都设有交通监视系统，系统纪录到曹野教授的车牌号码，时间方面也都正好符合，而且警方还查出曹野教授从试验农场带出的大量药剂，和培训中心排水沟中所发现的药剂是属于同一种。”
“这么说来，曹野教授是杀人嫌疑犯？”
刘家福摇头。
“他根本就没有动机。曹野教授与史清教授或‘地球的孩子们’这个强调自我启发研习会之间也看不出任何关联性。我们已经握有确切证据证明史清教授是为了某种原因，蓄意使研习会会员感染线虫病。警方认为或许正因为如此，最后才会演变成集体自杀的局面。至于曹野教授方面，都还仅止于推测而已。他或许是在独自调查的过程中，在培训中心发现大量遗体，为了防止线虫病扩大感染，所以才决定把那些遗体全数烧毁的！”
“为什么曹野教授不立刻通报警方或卫生厅呢？”
“这我也不是很清楚，可能是有某种理由让他必须立即处理，又或者是他认为让外行人接近的话很危险……”
葛蕾沉默地步下阶梯。
“我现在必须到见个客户了。”
“啊，请，我也先行告辞了，总之，我只是想让你先了解一下目前的状况而已。”
他真的只是因为这样，特地到这来的吗？虽然其中总有些说不通的地方，葛蕾还是送刘家福出来。
刘家福转了身正要走，又回过头来。
“对了，我还有事忘了说。”
“是什么事？”
“关于梅岭培训中心那起事件，就像我刚刚说的，遗体几乎都已经被烧得焦黑，不过，骨头还是有存留下来，听说其中多数的骨头都超乎寻常地呈现异常形状。目前还不清楚这是不是又是之前所说的线虫病搞的鬼。”
葛蕾打了个寒颤。刹那间，在那栋研习屋中见到如同恶梦般的光景，又重新在她脑海中闪现。
为什么世界上并没有复仇女神存在呢？爱雷克多、泰丝芬、美格萝……如果是她们的话，必定会两手拿着火把和鞭子，紧追着罪恶到它们发狂为止！
非洲学者称非洲脑线虫为复仇女神。当然，他的本意是指其为“恶鬼”。的确，非洲脑线虫的行动对感染者而言，就如同戴着天使面具的恶鬼。
但是，线虫本身实际上并无恶意。它们充其量也不过是在过度严苛的生存竞争中，忠实执行繁衍后代的程式设计而已。
那么，应该被称为恶鬼的是像史清教授这些蓄意扩大非洲脑线虫感染的人吗？
不，并非如此。他们的行为也没有恶意，而是出自于扭曲的可怕善意。他们心智遭非洲脑线虫控制，所以才无法察觉本身的偏差。
这一切皆起因于，人类无所凭依便无法生存的根本弱点。
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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