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陷落的底层

赵斜眼迎着马三的摊子走来，将手里的报纸往马三怀里重重一拍。马三不解，干什么?赵斜眼说，你自己看。

        马三一看，报纸赫然刊登着他马三寻找救命恩人谢总的新闻。

        马三愣住了，手足无措，寻思了老半天，只有一个办法，找那个记者。

        话从嘴巴往外甩，不管不顾的。马三豁出去了，不就是个记者吗？能把自己咋地？语速过快，身体承受不住，往四个方向抖动。马三挺解气的，原来他也会说狠话。令他意外的是，记者没有丝毫惊愕，甚至还带了些笑意，仿佛马三在谢他。他不回应，当然马三也没给机会。

        终于停下来，身体也停止抖动。记者的笑意突然隐逝，脸比扫过都干净。

        记者问，就这？

        马三愣住，还嫌不够？

        记者问，你是不是被人救过？

        马三说，救没救过......

        记者打断他，你告诉我有没有这回事？

        马三稍一沉吟，说有是有。

        记者问，救你的人垫没垫医药费？

        马三的喉咙有些干。

        记者问，两千？

        马三被催眠似的点点头。

        记者问，你是不是一直在寻找救你的人？

        马三说，我......

        记者口气严厉，别绕！是，还是不是？

        马三说，是。

        记者把摊开的报纸往马三面前一推，你给我指指，哪个字我胡说了？马三沮丧地说，我没让你说出来，我不想让别人知道，现在整个市场......差不多全南昌的人都知道了。记者问为什么。马三说不为什么，我就是不想让人知道，记者如钩的目光在马三脸上划拉着，好像马三的脸是条大鱼。马三忽然就慌了，再不走，记者就该开膛破肚。记者拦住马三，我来告诉你，你仍不想还那两千块钱是不？马三说不是。记者说，没人知道，你就可以不还，现在，逼得你也得还，是不是？不待马三回答，记者异常肯定地说，我非常清楚你在想什么，你也不用掩饰，我清楚得很。记者似乎有些难过，他抹抹脸，生怕马三看见似的，然后说，陷落的底层。

        马三听懂了，又似乎不怎么懂。他吃力地看着面前的人，这个和他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认识他，但根本看不清他。他与马三原本无关，马三不过想让他帮个忙，哪想他摁着马三不松手，不但掏出马三的秘密，还满街嚷嚷。嚷了个遍，把马三置于进不得退不得的尴尬境地，他自己倒难过了，好像马三做了对不起他的事。

        被记者一顿审，马三的气焰彻底熄灭，只剩下狼藉的烟灰。记者的难过和悲叹反让马三感觉对不起记者，后悔一时冲动找上门。原本是兴师问罪，不料反罪加一等。也活该他，谁让他好奇呢？男人是不是谢总，谢总是不是男人，关他鸟事？他逃离了噩梦，却又念念不忘，多诱人似的。那惊险的夜晚不过是一场意外，结识记者则是自投罗网。

        算账已经显得可笑。马三只想尽快逃离，远远地躲开。但记者再次拦住马三。记者突然变得客气，说还有些想法和马三商量。马三说他得回去，已经耽误不少生意，再耽误该喝西北风了。记者问生意行吗？马三说马马虎虎。记者问知道卤菜小妹吗？马三点头。记者说她原本没什么名，媒体把她推出来的，现在她的生意火得不得了。

        马三迟疑着，你是说......？记者对马三的悟性表示赞许。她可能，你也可能。

        马三双眼顿时放亮，瞬间又暗下去。他不能。他害怕。马三摇头，记者问为什么，难道你不想赚钱？

        记者的为什么让马三头疼，马三没法完整回答，也不想回答，那会牵出更多的为什么。为什么？见鬼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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