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1章 涉嫌谋杀的惊悚

满城风雨，一场大雨让小区成为一片汪洋，水太深，深入人心，深到家庭生活的物品，成了漂流物，漫无目的的游动……

        南昌，亦逃不过劫难，轿车都停在路边，熄火的车都排成了一排……

        小区的地下车库完全进水,出车犹如潜水艇一般潜水而出……

        店铺被淹了，好多住户进水，交易仿若水上威尼斯……

        路面上全是水，暴雨夹着电闪雷鸣……

        是建设规划的不力，是急功近利的恶果，是人浮于事的惩罚，还是鼠目寸光的代价。

        小区连续五天一片汪洋，积水直到窨井盖、下水道和地下网管工程逐渐恢复正常才缓慢退去，率先露出树木，之后是一级级台阶，它们经过五天五夜的浸泡后像尸体一样苍白；死猫死狗躺在路边，淤泥满地都是；空气臭烘烘的，再大的风也吹不散它。

        那天夜里，一大批往外舀水的商户纷纷向水果店聚拢；天知道他们如何涉水跑来的，大概白天的摆渡筏又做起了生意。麻山他们身穿泳衣泳裤的样子让围观者啧啧惊叹，但立即陷入水果店夫妇涉嫌谋杀的惊悚之中。在麻山的要求下，两个网吧伙计蹚水找到墙角的垃圾桶，随后，麻山借网吧老板手机打了１１０。垃圾桶就在水下。

        那一片小小的水域更黑，更冷。

        栗寒嘴唇发紫，麻山向服装店老板佘了一件棉袄给她穿上。围观者站在花台边，麻山他们呆在店门口。水果店夫妇坐在两只空箱子上，他们信心十足－－最终出乖露丑的一定是麻山他们。他们没疯，怎么可能谋杀儿子？

        １１０很快赶到。警察和两个小伙子找来空木箱，一气潜入水中摆放好，之后，他们齐心协力，将垃圾桶推上木箱。哗啦一声，这只绿皮大家伙终于破水而出。警察按亮手电。水果店夫妇端着蜡烛。大家团团围住它。警察大声呵斥，让所有人退开。“你，你们也退开。”一个警察说。麻山拉着栗寒退到屋檐下。烛光、手电光向桶内聚焦。再也看不清他们的脸。

        差不多翻了个底。阵阵甜味酸味馊味交织的恶臭横冲直撞。没任何发现。唯一有价值的东西是孩子的一只破胶鞋。一只而非一双。警察拎着它走向麻山。“他妈的，半夜三更让我们找什么死尸！在哪呢？你们这是报假警知道吗？是误导人民警察！”他狠狠扔了小鞋子。噼啪落水声又响又脆。

        “孩子明明不见了。”栗寒说。

        “不见了就是被杀了？被碎尸了？”警察怒不可遏。“你有病啊？”

        “你说话客气点！”麻山大声说。

        “吃饱了撑的！”

        周围一阵窃笑。

        “他们为什么把孩子的衣服鞋子全扔了？”

        “你说呢？”警察呛白栗寒，转身望向水果店夫妇。“孩子呢？”

        “回老家了。”男人说。

        “地址？”

        “丰城……?”

        “好好的送回家干嘛？”

        “我爸想他了。”

        “最好说实话。”

        “句句是实。”

        “会调查清楚的。”警察看看他们，继续盯着男人。“他们为什么说你杀了人？”

        “他们疯了。”

        “你才疯了！”栗寒大喊。

        “警官，他们真疯了。寒冬腊月大半夜的游泳跑我们店里来，你看看他们这身行头！这么多人作证呢。”

        “行了。这件事，到此为止。”

        警察蹚水撤离。为了一起可能发生的碎尸案，他们忙活了一个多钟头。麻山问栗寒怎么办，她说还能怎么办，回家！他们重新入水，子夜的积水冰冷刺骨。水果店夫妇仍戳戳点点。响起几个家伙的叫嚷声倒彩声。黑夜自头顶罩下。水里的树和物件划拉后背。有那么几分钟，麻山不知是游反了还是找对了，前后左右的楼房、亭子、花台似乎从没见过。只能站下来。齐胸的脏水喷出腥臭，楼房浮在阴影中，像料峭的断崖。更深的恐惧出现了：漏电！水里有没有致命电流？往哪走？左或右，前还是后？他们惊恐而惶惑。脚趾像被老鼠咬得生疼。栗寒的喘息犹如冰山瓦解。天知道呆站了多久，直到飘过一只死猫，划过一束闪电，麻山终于看清５０米外就是16栋。

        大水迟迟不退。后来才听说南昌第四医院的车子当晚直达小区门口，苦于无法涉水进来，一小时后才开走了。南门花园的保安告诉麻山，他们的目标不是别人，正是麻山和栗寒。麻山惊呆了－－第四医院全称是，南昌市精神病专科医院。谁给他们打的电话？

        事情明摆着。

        他们闭门不出。累坏了，也冻坏了，好在栗寒的姜汤及时扼杀了感冒症状。他们缩进被窝，渐渐舒服起来，干脆打开DVD看一部韩剧，基本上是当笑话看的。栗寒提议换一部美剧，麻山说看三级片算啦，她没反对；奇怪的是男女主角依然说韩语，一面偷情一面思密达，麻山和栗寒笑得前仰后合。很久没这么笑过了。是涉水而来的老保安打断了他们---他在可视门铃中悄悄说，麻山和栗寒成了最不受欢迎的业主，他们捏造的水果店杀儿事件引发轩然大波；第四医院的家伙们还会不会来，谁也不敢拍胸脯打包票。

        “如果下次还来，”老保安意味深长地盯着镜头，“我们无权不让他们进来，至于进来了要干哪样，我们干涉不了。好好想想吧，你和你老婆，好好想想，考虑一下该怎么办。兄弟，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他回头打量四周的一片汪洋，眉头紧锁。他的长筒雨鞋基本没用，水差不多淹到他老二了。

        “让他们滚蛋。”麻山说。

        “很多人作证，怎么拦得住？”

        “很多人？”

        “很多人举手哩。不下二三十号。他们说，很多行为表明你们病得不轻，平白无故怀疑人家谋杀儿子，还拔出刀子往自己车上捅呢……对不住啊兄弟，我没举手，但我同事，我们保安队的人，好像--”

        “知道了。”

        他站着不动。

        麻山咬牙补上一句，“你走吧。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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