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3章 只是毁灭现场

“这回有想说的了吗？”彭刑警问。他好像一夜白头，现在是五点半，雷洪多少在地上睡了俩小时。雷洪回答他：“你一夜没睡？”他抖着相片说：“我问你的是这个。”

        雷洪看看镜子，也可以叫监视窗，问：“吴队长在吗？”彭刑警摇摇头，指着摄像头：“有这个就够了。要再看看这些吗？”他扔过来一沓儿文件，从背面雷洪都能认出来是验尸报告。他翻头两页，全是分析骨骼、人种、性别什么的，很无聊。他说：“你们够认真的。”

        “我告诉你，这一夜我们还做了什么，鱼塘和你家，全都核实了一遍。”彭刑警点支烟，“你很诚实，不错。”

        雷洪把验尸报告还给他，他接过验尸报告。“你不再看看了？”

        “看这个干吗？帮你们破案？”彭刑警点点头，紧接着又摇摇头，身子向后靠，闭眼想着，仰头冲着天花板闭眼睛。好长时间没声音，雷洪以为他疲劳作战睡着了。墙上六点敲钟的时候，他忽然向雷洪倾过来，眼睛放光，问道：“雷洪，匕首在哪儿？”

        “什么匕首？”

        “我跟你形容一下，十五厘米长，”他弯腰拍拍小腿，“绑在腿上就可以。”

        雷洪瞪大眼睛说：“我真不明白。”

        “别跟我装糊涂！”彭刑警站起来，抖着尸检报告，像疯狗一样对着雷洪耳朵吼，“硝化甘油的事我不管你！我问你刀在哪里？在哪里？后面一刀穿心脏，前面一刀扎喉管！够狠的你，刀刀致命，你偏扎两刀！爆炸只是毁灭现场！潘义平早就死了！”

        彭刑警把验尸报告扔过来，凶器说明和致命伤都在后几页。

        雷洪耳鸣了，听不清彭刑警后面的话，仿佛真有把匕首在划着他的耳膜。

        雷洪瘫在椅子上，低头盯住地面的污点，双手捂住耳朵，约莫半分钟，好些了。很静，钟表的滴答声，六点零三分十五秒。他看见彭刑警坐回他对面，那些模糊了的又渐渐清晰。他听见自己用更清晰的声音问：“你再说一遍？”

        简直是天方夜谭，多年来他计划杀个人，由于懦弱迟迟未能动手。他拖呀拖呀，拖到那人长期与自己分享自己的老婆，最后他终于不怂了，义无反顾地去杀他，结果呢？结果那个人在他去杀他的路上被别人干掉了。而且，他还以为是他杀的，跑到警察局自首。为了杀那个人，他做硝化甘油，配了半个多月，差点儿把自己炸死。现在回头想想，也就是帮火葬场给尸体过了头道程序。雷洪，你连武大郎都不如！

        雷洪低下头，胳膊撑在桌子上揉眼眶，问：“怎么回事？”

        “你问我？我在等你告诉我是怎么回事！”雷洪分开眼前的手指，从指缝看着彭刑警，说：“你们没有别的嫌疑对象了？”

        “你说呢？你是自首来的。”

        “我没杀他。”

        彭刑警直起上身，松松领带，十指交叉掰响关节，很放松，但不作应答。

        “我想杀他，但我没杀他，现在看来是没杀成他。”

        彭刑警寻思一下，又点起一支烟，这次他没给雷洪。本来他们该在长桌的两头，他拽过椅子，坐在雷洪直角线的右侧，低声用貌似躲过监听器的声音说：“这样，我们做个交易，你告诉我匕首藏在哪儿，我保证不以谋杀的罪名起诉你。随便什么罪，过失杀人？防卫过当？只要你交出匕首，并且承认潘义平的心脏和喉管那两刀是你扎的，杀人现场什么过程，你想怎么讲就怎么讲，哪怕你说匕首是从潘义平手里抢过来的，他先要杀你的，都没问题。可以吗？”

        事情来得太突然，没有回旋的余地，他想起以前看直播，足球篮球，解说员最喜欢说，谁谁谁要赶紧调整好状态，打好后面的比赛！他那时候觉得真扯淡，行就行，不行拉倒，跟状态有毛关系？现在他相信了，有状态这种东西，就像是自我，他要找到它，他要回到他自己。

        不用太久，他给自己五秒钟找回他自己，他生命中可以软弱的最后五秒钟。他盯着彭刑警的烟，一缕缕弯曲地上升，在审讯室里扩散不见。他倒数着，五，潘义平不会死两次，凶手不是我；四，除了凶手，所有人都认为是我杀了潘义平，有人嫁祸于我；三，我可以杀潘义平，同样他也可以搞我老婆，因为这是我们三个人的事情，但是现在，有个人杀了潘义平；二，我要给自己争取一次查明真相的机会，这在监狱里可办不到，我要想办法出去；一，我不能认罪，更不能死；零，一定要查明真相，我不能这么地不明不白。


　　https://www.biqivge.cc/book/18386682/7941654.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biqivge.cc。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iv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