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3章 突出重围
太阳的移动可以照亮正北方向的路。雷洪仰头找太阳，给自己的影子定位。往右走，越过市郊，进入绵延的湾里农村，溜上辆车后就可彻底地离开南昌了。朔风之下，残阳把激情与血性撒满山坡。以静制动的村庄，要凭一缕炊烟突出重围。
只是现在得找机会换药，进了农村找个药店都难，况且人盯人的农村根本不是藏身之处。往市区走还不知要走多久，身上的伤还能不能挺得住。雷洪走走停停，又渴又饿，连手表都没有，估计是下午两点到三点之间，他最不善于判断冬日的阳光。
冬天的田野一片荒芜。穿过这片荒地有条小路，不知何时存在，也不知何时消失，也许是野兽的踩踏，也许是雨水的冲刷，也许是人类的路过。雷洪发现自己从荒地进了林子。大概又走了一小时，发现有辆车停在树丛中。雷洪需要它，最好里面没人，他还不想伤害谁。雷洪四周望望有没有铁丝一类的东西，全是树枝，派不上用场。简单直接的做法是，一枪打碎车窗，开门进去。
越走越近，雷洪意识到里面有人。他双手捂成筒状从有色玻璃往车里看，看不到什么，但后座肯定有人。他用枪托敲敲车窗，车窗摇下来，一个男人的脸露出来，凶神恶煞的。
跑荒郊野外停林子里玩“车震”来了。他上衣还没脱，是不是才前戏呢？雷洪满脸堆笑，问他南昌怎么走，顺便好奇地从半开车窗往里瞅。
男人瞪着雷洪，仿佛连他也要干的表情，说了一个字：“滚！”
雷洪展开右手，给他看看枪，把枪口握在手心，跟他商量，借车用用。
“都说了让你滚！”是另一个男人的声音，雷洪从半开着的车窗看到了另一个委屈的妖娆男子。
雷洪把枪举了举，车里的两个男人商量了一下，半分钟左右他们举手下车。老款的桑塔纳，手动挡，问题不大。
“晚上去广场提车。”雷洪说，想想似乎还漏了点儿什么，补充道，“把手机先借我，好吧？你们俩的。”
这样他们起码要三个小时才能找到一部能报警的电话，雷洪能把他该办的事情办完了。车跑不快，时速八十公里以上轴承就响。车内开着暖气，夹杂着那种气味。雷洪打开车窗放放味儿。
接近市里油表开始闪，雷洪在加油站停下来，告诉伙计加满。他还不想伤害谁，哪怕只是让人吃亏。读书时看三国，曹操跑路的时候，欠下一路的人命债，雷洪可没那胆识，没勇气负天下人。等待加油时他打开七五枪看看，比警务用枪长点儿，不像是山沟作坊私制的，南昌黑市搞不到，这里流行从俄罗斯过来的双筒猎枪，锯短了再携带。可能是水路过来的，是潘义平弄到的吗？他生前到底还在做什么生意？
头一个药店居然有摄像头。雷洪缓慢兜一圈，进了隔两条街的一家。纱布、酒精、棉花，这些都好办，买抗生素时那大娘难为他，说得要医生处方。雷洪恍然大悟状转身问：“头孢或是阿奇霉素有没有？”
“这些就是抗生素。”她二十年没夫妻生活了吧，这么严肃？
雷洪气泄了一半往外走，出门时吓了一跳，他在柜台的报纸上看见了自己的照片。他又回身去大娘那儿咳嗽老半天，说：“买个口罩总可以吧？”
需要找个人帮忙，现在这样他寸步难行，没准儿今晚就死于伤口感染，警察会在这辆弥漫男同志气味的桑塔纳里把他抬出来。雷洪掏出两部手机，挑了个好看的，打114查三次元侦探社的电话。
葛蕾不在侦探社，徐芊芊接的，雷洪说有重要的事找葛侦探，给他她手机号码。
很快拨通了葛蕾的号码，?“你今天都去哪儿啦？我一回来你就不见了。”
“对不起，那种情形我得溜，我得找到真正的凶手。”
“听吴伟说，今天下午警方把各家报纸叫来，说让他们配合，发省内通缉。”
“我被全省通缉了？”
“具体我也不清楚，似乎几大报社负责人说现在过年，全是红版，怎么着也要等过了初五，再发黑色通缉令。”
“我在报纸上看见我了。”
“那只是一条新闻，过了今天你就真的成名啦。”
雷洪打断了这种讨论，去问些他想要的信息。他问葛蕾所托她去查潘义平的账还记不记得。
“我想知道详细点儿，比如物管收入是多少？”
“一年三十万？五十万？差不多就这么多，很正常的数字。”
“他只做物业生意吗？你知道查死人比查活人好查多了。”
“除了天赐良园物业，还没什么浮出水面。再就是，就在下午，他所有银行的账户已经全部理清，累计不到七十万。”
“七十万？”
“啊，很多吗？”
“不是，是太少了。有没有其他可能，比如他的财产转移到别处了？或者，他会不会把他的非法收入过户到他信得过的而且有法律约束力的人那里。”
“还在查，顺便问下，你到底要什么？”
“不知道，我在找动机，可能是我想偏了。”雷洪说，“帮我再查一个叫王七的人。”
“谁？做什么的？”
“有个职位，成都茶文化副会长，我猜是虚衔。你帮我查一下，王七。”
“我没空给你查这个。”
“拜托了，葛侦探，我准备见这个人。”
“你为什么要见他？”
“有人让我去见他。”
“雷洪，如果你告诉我的是真话，你跟潘义平的死没关系，我给你的建议是，别碰这件事，你跑得远远的，努力自保。一个自首又逃逸的嫌疑人，警方早认定了是你干的。我也许能帮你好好查，帮你洗清，但现在一点线索也没有！”
“潘义平那位司机兼保镖，是个重要线索，出事那天，他把潘义平的奥迪开走了，我今天在火葬场碰见他了，后来被警察发现了，我们就分开了。”
“警察没抓着他。”
“没抓着？”
“对。”
“好吧，”雷洪说，“葛侦探，保持联系。”
“不过，现在生米大桥上有个豁口，中午一辆奥迪撞的，很惨烈，连车带人一下子翻下去了。”
“你刚说，警方没逮着他。”
“对，因为警察赶到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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