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关心
天气日渐转热，弟子们练剑时额头的汗珠不曾消停过，一个劲儿地往下滑。灵芙的花容殿内虽人少，只有五六名弟子在她门下修行，平日里较为清净，但此时空气中不乏燥热，惹得人心也跟着烦躁起来。
灵芙丝毫不顾及形象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拿着把扇子飞快地摇。带有凉意的地面尤为舒适，灵芙发出一声舒坦的喟叹。
“师尊，地上寒凉，坐这藤椅上吧。”
“师尊，这是我刚熬好的绿豆汤，请您品尝。”
“师尊，夜里露重，披件衣裳，小心着凉。”
……
“我说你小小年纪的，怎么跟个老妈子似的？”灵芙着实有些头疼。
她最不喜约束，当初修行结束后原本打算下山闯荡江湖的，灵霄却让她留下来，当了这个灵芙师尊，不久后他老人家便云游去了，灵芙被困在这个位子上整整十多年，虽然说没有人禁止她下山，但她总归觉得身上有一副锁链，一份沉重的担子。
起初以为只是收了个可怜的小姑娘，没想成那人竟反过来“管教”起她来了。
“雨霏知错，以后绝不多言。”骆雨霏低着头，声音小小的，她也是识相的，见灵芙反应不对赶紧认错。
“算了，我不是在怪你。”灵芙瞧着眼前这个小姑娘，体贴细心，乖巧懂事，倒也讨厌不起来。
“可怜光阴如梭，容颜渐消，命苦啊，呵……”
她突然想起什么，起身跑去翻柜子，不一会儿后拿着一枚乳白色丹药走回原来的地方。
“把这丹药吃了。”灵芙抛给骆雨霏，她慌乱接住。
“这是什么？”骆雨霏拿着它，左看右看。
“毒药。”灵芙故作严肃地对她说，接着问了一句，“你怕死么？”
骆雨霏想了想，放下了药丸。
“我怕，我怕我死了之后，留哥哥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世上。”
她回答得那般认真，仿佛真的在面临生死抉择。
“噗……骗你的，快吃了吧，给你强身健体用的，省得到时候灵力都没法运转。”
“真的？”骆雨霏睁大了眼睛，还是有些不信。
“怎么，我的话已经失去信任了吗？”灵芙双手交叉抱于胸前。
这个小丫头！也忒难搞。
“多谢师尊！”
……
后厨的纷争已然过去多日，上官梨夜仍然介怀于心。那兄妹俩既是她带上来的，应当多照顾些才是，偏偏还被人给欺负了。她有些愧疚，叮嘱后厨的王大娘做了些糕点，带过去看望兄妹俩。
她走到附近时，骆杰飞正好要出门，赶忙叫住他。
“骆杰飞！”
“上官师姐？”骆杰飞欣喜地跑过去，自那日一别，各忙各的，也是许久未见到了。
“师姐来这儿可是有什么事？”
“无事，来看看你们。”上官梨夜将食盒递给骆杰飞，“里边是我让王妈妈做的一些糕点，是我家那边的口味，给你和雨霏尝尝。”
“多谢师姐！”
“雨霏近来可好？没有人找她麻烦吧？”
“师姐放心，雨霏现在住在花容殿，她偶然结识了灵芙师尊，师尊很是喜欢她，叫她去那边做事了。”
“那倒也挺好，有师尊护着，你也可以放心了。”
骆杰飞不知如何接话，上官梨夜也不出声，两人静默了一段时间。
到底还是上官梨夜开了口。
“那日的事，是我有失公允了，烦请见谅。”上官梨夜微微欠身。
“是我们过于莽撞，师姐无须自责。”
“以后不会了。”上官梨夜没由来地嘀咕了一声。
“那你先忙，我也要回去了。”
“师姐慢走。”
“对了，别老是叫我师姐师姐的，叫我梨夜就好。”上官梨夜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与她的一袭红衣相称，明艳动人，尽态极妍，让骆杰飞看得有些心神荡漾。
……
是夜，星繁月皎，倒是个观星赏月的好日子。
碧水池边有位男子坐着，不出片刻，另一人轻踏步伐赶到，手里拿着两坛好酒。
“喏，这可是我好不容易到手的。今夜咱兄弟俩喝个畅快！”秦若明一屁股坐在骆杰飞旁边，将其中一坛酒抛给他。
“许多年未见，你还是这个样子。”骆杰飞笑着看他。
“记得有一次，你去偷隔壁孙羡家的一坛陈年老酿，被他爹抓了个现行，回头跟你娘告状。你娘毕竟是个知礼数的小姐，给人赔了不是便领着你走了。要换了寻常人家，定要当场训斥你，回去后还不知要如何打骂呢。”
“是啊，我也没想到那时我娘竟没骂我，回去后只是叮嘱了句让我安心读书，然后自己一个人回房了。夜半我出去拿吃食时，才听到她房里传来的抽泣声，想必对我很失望吧。自那以后，我鲜少惹事，大多时间在家温习功课。”
秦若明眼神放空，顺着骆杰飞的话聊起了往事。
“我娘曾说过，她最崇拜战场上英勇杀敌的将军了，她希望我有朝一日能参军，从一个士兵一步一步积累功勋，晋升为将军。待到那时，她会在家做好可口的饭菜，等我凯旋而归。”
秦若明拿起酒坛和骆杰飞碰了碰，呷了一口酒。
“但自从父亲从军牺牲后，她便再也没提过这件事了，整日只叫我好好念书。想必不愿我像父亲一样，早早地离开她吧。可天意弄人，她先一步离我而去，寻我父亲去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罢了，都是些陈年往事，不说了。说说你吧，现在过得怎么样，还习惯吗？”
“每日的修行比想象中更辛苦些，功课也不敢落下，倒也算充实。”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没几日就坚持不住，下山了呢。”
“你可别小瞧我，说不准过几年我比你厉害了呢！”
秦若明一挑眉：“是吗？那我拭目以待。”
“对了，前两日上官师姐来找过我，专门为了那日的事来道歉，还特地带了糕点，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上官师姐？糕点？”秦若明瞪大了眼睛，手中的酒坛子差点没拿稳。
“是啊。”
“那日上山后我问过宋惜哲了，你猜怎么着？那位师姐居然是灵泽师尊的关门弟子！照理说，在每五年一次的灵山比武中取胜才能成为师尊的关门弟子，而下一场比武就在今年秋分的时候，也就是说，她五年前就已经是关门弟子的身份了！”
“那……她今年芳龄几何？”
“我约莫记得，宋惜哲说她好像刚过十六岁生辰不久……”
嘶……
两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竟恐怖如斯！若明，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你今后可别再跟她对着干了。”骆杰飞想起那日秦若明与上官梨夜起争执的场面，隐隐后怕。
“怎么，心疼啦？是谁那日口口声声地说‘同门之间不得相残’，放心吧，她不能拿我怎么样。诶，要我说，她对你可真是别有用心呐，还给你送糕点。”
秦若明用揶揄的目光瞧着骆杰飞。
“宋惜哲那小子可是特意跟我强调了，这位师姐办事公正，从不偏袒哪个人呢。这次送的糕点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骆杰飞不知怎得，想到了那日上官梨夜离别时的笑容。
以后就叫我梨夜吧。
梨夜……
“莫……莫要胡说，上官师姐是我的恩人，我与她，只有感激之情。”骆杰飞涨红了脸，努力辩解。
“恩人？怕是不久就要变成心上人咯！”
秦若明哈哈大笑，对于男女之事，他最有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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