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人？魔？
陆千凝感觉体内灵力的流速因紧张而加快了许多，指尖散发出的寒气逐渐凝聚成冰锥。
快点……再快点……
一呼一吸之间，密密麻麻的冰锥蓄势待发，秦若明感觉芒刺在背，但是他没有转头，仍在不知疲倦地重复着击退怪物的动作。
“趴下。”
秦若明顺势往侧方一扑，一瞬间，近百个冰锥如满弓的箭矢，快速而精准地找到各自的目标，将它们钉死在墙壁上。
这样扫射的情况下，难免有漏网之鱼，她左手拂过长剑，随即向四处逃窜的怪物挥去，不用击中，只是就近擦过，怪物便直接被冻成了冰坨子，垂直往地面砸去。
约莫七八下清扫战场的动作后，总算是处理干净了。
“你刚刚那招，是凌云一式。”秦若明从地上起身，掸了掸衣摆。
陆千凝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秦若明不死心地追问道：“可否允许我冒昧问一下，这招是谁教给你的？”
“自学的。”
“你撒谎。”
他直截了当地戳穿她。
其实秦若明心里也没底，但是他见陆千凝的眼神没有直视他，便更加确定了几分。
陆千凝依旧是一副不屑与他争论的表情。
就在这时，墙角的一只乌鸦“咻”地腾起，陆千凝来不及躲避，被它擦伤了小臂。
本就不悦的心情直接上升为滔天的怒火，陆千凝眼中寒光一闪，手中银丝浮现，那只乌鸦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拉回她手中。陆千凝用力一捏，青绿色的光芒闪烁，只听“噗”的一声，那只乌鸦便消失了。
陆千凝松开手掌，修长的手指轻掸，一把黑色的粉末从她手里缓缓飘落到地面。
这是……灭灵术！
这只乌鸦竟然直接在她手中化为了齑粉？！
藏书阁《术灵天功》曾记载过中阶修士可沿用的功法，而灭灵术就是一种，它可以将灵力压缩到一定程度，然后瞬间爆破。
此技法强悍无比，除了修为比施用此法者高，能以灵力压制外，几乎无破解之法。而被击中的人，就如同这只乌鸦一般，瞬间灰飞烟灭！
秦若明惊讶之余还有些后怕，下山后他也断断续续修炼着，现在修为已然达到破境八重。当初陆寒月吸收完七星珠似乎修为还比他略低一些，而眼前的这个人，已经能够炉火纯青地掌握灭灵术，她的修为至少也达到耀极境了吧……
她如果要杀自己，那不是动动手指头的事……
或许凌云一式真的只是她自学的呢，又或许在酒馆里她给自己解围，不是因为认出了昔日的同门，而是实在看不下去自己的穷样了……
但是秦若明还没有完全放弃她就是陆寒月的猜测。
“哟，是老朋友来了。”
毫无征兆地，通往洞穴深处的那条道，传出来一声低沉的声音。
陆千凝皱着眉，警惕地看向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中。
“快请快请，对，就是你们刚刚来的那条路。”
等了片刻，两人还未有动作，那道声音急促地催道：“这些会飞的玩意儿身上有毒，我这儿有解药，你们快些进来，再晚点就是神仙来了也难救！”
那道声音真情实感地替他们着急，像是真的担心他们被毒死一样。
陆千凝朗声道：“我与阁下素不相识，算哪门子的老朋友？”
“哎呀，小姑娘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老夫是灵山的人，你刚刚那招，化成灰我也识得，凌云一式嘛，陈翊那小子把这招当宝贝呢。”
陆千凝心里一震，默默吐槽，凌云一式分明是灵翊的秘传，怎得现在人人识得，像是烂大街的招式一样。
她倒要看个究竟，这人到底是谁。
“欸？你就这么信他了？”秦若明看着陆千凝抬脚走了进去，急忙跟上。
“难不成你真想被毒死？”
秦若明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一股力量与体内真气相冲，乖乖应道：“哦……”
两人身上带了不少伤，秦若明肩头被蝙蝠咬了，留下几个血洞，陆千凝手臂上的擦伤这会儿已经开始往外嗞出黑色的血珠。
好在进去的过程一路畅通无阻。
他们到了那道声音传出来的地方。
这个穹顶般构造的岩洞比外面那个似乎更大一些，岩壁碎石堆叠的间隙透出几缕微弱的光，但整个洞穴内依旧昏暗。
数百年不见日光，亿万载难瞻月影。
黑烟雾霭扑人寒，冷气阴阴，双目如盲，伸手不见掌。
常如十三夜，却似五更时。
陆千凝停住了脚步，手里的火折子一吹即燃，她借着火光看过去，对面是一个怪老头，双脚被铁链拴着，脸上胡子拉碴，不得不说，像是野史图集里画着的山顶洞人……
也没见什么动静，周身忽然亮敞起来，跳动的鬼火被乌鸦含在嘴里，一字排开。
那个老头费力地撑开眼皮，抬起头打了个哈欠，然后冲他们一笑。
“老夫我呢，叫武大帅，帅气的帅，你们可以叫我大帅哥。”
他倒是热情得很。
“臭不要脸。”秦若明咂舌道。
“厚颜无耻。”陆千凝一脸无语。
武大帅清了清嗓子，觉得有些尴尬，扯开了话题，“咳……这些乌鸦、蝙蝠都是我养的玩物，这伏魔洞已经五年没有来过人了，哥寂寞啊……”
陆千凝问道：“你被关在这洞中不见天日，如何得以推算时间？”
“依靠太阳初升的第一缕曦光，天亮的时候，这些缝隙会有微弱的光。当然，也不是每天都是晴天，就估摸着推算。”
秦若明看看他，又看看四周，迟疑地问道：“你说你是灵山的人？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啊？”
武大帅似是尴尬地挠了挠头，“这个嘛……我因为犯了个小错被你们的灵尧师尊关在这儿。”
秦若明对这位灵尧师尊的印象只停留在灵山比武的那次开场，之后再也没有见过他了。这位对秦若明来说只记得名字的师尊很少在灵山弟子面前露面，自然算不得亲近。
陆千凝突然开口，追问道：“什么错？”
秦若明也很想知道，好奇地看向他。
“嗐，陈年丑事罢了，不可说，不可说……”
武大帅摆出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掩面哭泣。
洞内只有他一个人用尽全身力气发出来的哭腔，在这个安静的环境中，显得十分突兀。
就在他疑惑、偷偷睁开一只眼睛透过手指的缝隙看向对面二人时，发现他们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个人的演出。
武大帅觉得脸上挂不住，摆了摆手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嗐……其实也没什么，打赌输了呗。灵尧那个混小子居然让我来看守这里！我说，这么明显的伏魔洞三个字写在门口，真的会有魔闯进来吗？哎，你别说，还真有！刚刚就有个不长眼的小魔闯了进来，这会儿早就化成灰了。”
“倒在地上死得很惨的女的是那只小魔的情人，那只小魔的来历我相信你们也清楚，是樱木阁的。”
这点陆千凝还真不清楚，不过如果是樱木阁的人，那一切就解释的通了。
秦若明听到后一愣，“樱木阁？魔教？”
他曾在灵山藏书阁的典籍中看到过，樱木阁是魔教中最特殊的一支，阁内人魔结合的后代数量偏多，被其他魔教所不齿，深受血魔宗打压，因此樱木阁弟子对魔教极为痛恨，但又由于身为魔，被人类所排挤，在六界中处在尴尬地位，属于是两头不讨好。
但是樱木阁阁主实力过于强悍，硬生生在魔界中站稳脚跟，成为可与魔教第一宗血魔宗匹敌的存在。
武大帅疑惑道：“不过魔族为什么要追杀你啊，还非要带你来这里？”
偏偏将一个人类引到伏魔洞再杀她，这不是杀敌皮毛，自取灭亡吗……
“因为我是血魔宗圣女。”
陆千凝平淡地向他们袒露这一事实。
武大帅惊讶地张大嘴，“啥？”
秦若明猛地看向她，“什么？！”
“一个称谓而已，有什么可惊讶的。”
她怎么会是血魔宗的人？她是魔！她真的不是陆寒月？真的不是吗……
秦若明不知道要以何种态度去面对陆千凝，是继续把她认成陆寒月进行试探，还是当作血魔宗的圣女一拍两散？
她的身上有太多秘密了，多得让他看不清。
他连陆寒月的事都没搞清楚，就自作主张想要了解血魔宗的圣女，秦若明觉得自己有些愚蠢，或者说，自不量力。
面前的人是魔族圣女，那么那个曾经的“陆寒月”又去了哪里？回到琅玥派了吗？
“那我可算是明白了，”武大帅倒是很快接受了她是魔族的事实，“不过用这种蠢方法来钓你，真是不知道脑子被他们樱木阁的门板夹了，还是魔族根本就没有脑子这玩意儿！”老头愤慨地骂着，“就他们看得到门口写的字，别人都看不到是吧？！”
陆千凝心服首肯，深深地赞同他这一番话。
那只小魔潜伏血魔宗多日，故意在陆千凝面前露出破绽，引她到伏魔洞，想要和她同归于尽。
凭他那蠢脑袋，应该只能想到这些，反倒把自己赔了进去。
而伏魔洞的存在凭他的能力和地位又怎能知晓，背后必定有樱木阁高人指示。
“很可惜，他们算尽了一切，但是唯独没有想过，魔教的圣女，压根就不是魔族。”陆千凝嗤笑一声，对那只魔愚蠢的方法表示鄙夷。
她不是魔！
秦若明原本郁闷的心情消散了许多，他竟然为她不是魔而感到发自内心的开心。
“小姑娘，你还真是神秘莫测啊……老夫都差点被你骗了。”
“哦哦哦对了！差点忘了你们还受着伤呢。”
武大帅拿出一颗黑色的药丸。
“只有一颗？”
“是啊！我刚刚只认出了这位小姑娘的凌云一式，没想到还有一位英俊的少年也受了伤，只可惜我只有一颗解药了，这么看来，倒是我的不是了，罪过，罪过啊。”
陆千凝看了一眼那颗丹药，没有伸手去接。
“我看小姑娘也狠不下心眼睁睁看着你死掉……不如你们商量一下？要是小姑娘心疼这位少年，把解药让给他吧，要是这位少年不忍心，那就给小姑娘吧，再者，你们都舍不得对方的话，就一起……”
打断他的是一柄冰冷的长剑。
“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陆千凝可不想听他罗里吧嗦的废话。
“交出来。”
陆千凝可不管他到底有几颗解药，但是让她和旁边这个二愣子推让，大不了一起死。
“小姑娘性子太冲可不是好事啊……”武大帅悻悻地收回手，再掏出来时，变成了两颗。
陆千凝和秦若明各自接过，服下，运功调息。
“呆在这太久了这不是给自己找点乐子嘛，本来还想看你们在这上演你侬我侬，生离死别的戏码呢，前一对小情侣的我还没看够就死掉了，太没用了。”
他试图为自己辩解。
片刻后，陆千凝起身，掸了掸衣服，“既然他已死，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一旁的秦若明连忙站起来，“你要走了吗？”
“嗯。”
“回血魔宗？”
“是，你不必再跟着我，从今往后，我也不会与你再有任何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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