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修罗场开启
对楚衍来说, 很少有人选择站在他的哪边,无论是父母,还是朋友。
因为无论什么时候, 多一事总是不如少一事,就算他刚刚分给了这个流浪汉一瓶水喝, 他也不必为自己的安危负责,哪怕是此刻,他也完全可以选择视而不见的。
刑渊本人虽然拥有良好的身体素质, 并且会一些防身技能, 奈何主神是真的想让他长一个教训, 于是特意给他安排了一个又瞎又残的身体,这样的身体素质想要对付这两个人实在是十分困难。
他虽然每一招都十分的精巧, 但奈何身体的反应速度跟不上,力道也有点差劲,几番缠斗之后,他很快就处于下风。
眼看着这个与他只有一面之缘的流浪汉就要替他挨打了,楚衍的心中万分焦急, 不顾自身安危的大喊道:“我不认识他, 你们有什么事情冲我来!”
那两个同学听见他的声音, 转头一看,楚衍的眼眶已经急得发红, 整个人因为恐惧而战栗,但偏偏目光是充满坚定的,脚步也没有丝丝的退缩。
简单来讲, 就是让人特别有欺负和羞辱的欲望。
混混同学咧着嘴, 阴险的笑着, 正打算抬手去抓楚衍的头发, 试图让他的身体踉跄着摔过来。
不过,在他还没有碰到楚衍一根发丝的时候,就被身后的流浪汉给猛地扑到了地上,身体被死死地压制着,怎么努力也挣脱不出。
这个人虽然力道不够看,但脑子很聪明,会用巧劲。
流浪汉下手特别狠,专挑肉薄的地方打,将人打的骨肉生疼,哀叫不止。
另外一个人见状,就悄悄的绕到他的背后,从路边猥猥琐琐的捡起一块砖头,眼神一狠,高高的扬起手来,试图一板砖就往那个流浪汉的后脑勺上狠狠地拍下去。
楚衍眼尖,在看穿了他的想法后,立刻毫不犹豫的抬手用纤细地胳膊去挡。
那人被拦的猝不及防,砖头飞了出去,而楚衍的胳膊上也留下了大片红痕。
或许是因为这两个人打架不要命,楚衍的那两个同学本来也只打算羞辱楚衍一番,压根没打算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遍体鳞伤,眼下形式不妙,他们两个瞅准个机会就跑了。
只剩下楚衍和刑渊两个人一身是伤的站在街头,并且安然的接受路人们目光的洗礼。
有好心的路人问道:“你们有没有事啊,要不要去医院?”
楚衍的身上也不过是被重物砸出了一点青紫和淤血,刑渊也没受太大的伤,就是脸上挨了一拳,嘴角有点发紫。
身为好学生的楚衍尴尬道:“我不用了,你怎么样?”
刑渊淡淡道:“我的命不金贵,无所谓。”
听了他的话,楚衍有些生气道:“怎么就不金贵了呢?每个人都有活着的意义!”
刑渊转动着空洞的眼眸,注视着楚衍所在的方向,语气仿佛在自嘲一般:“那你觉得,我这样一个瞎子,残废,垃圾,活着除了痛苦,还剩下什么?”
这应该就是主神最想让他说出的话了吧。
他现在全都说了,呵,不知道那个骄傲自大的主神还满不满意。
不过,主神满不满意他不知道,但是眼前这个青年看起来似乎对他刚才的话颇有不满。
楚衍没有再说话,而揉了揉身上的伤,拍了拍身上的灰,默默的走了。
刑渊听着他离去的脚步声,纵然他脾气再倔,性子再孤傲,但是此刻也不得不承认,他的内心是有几分失落的。
阳光依旧毒辣,让人感觉时光格外的漫长,衬托的刚才和那个年轻人待在一起的时光,似乎变得有趣起来,起码那时候他没有像现在这样感觉到度日如年。
刑渊拿手挡了挡阳光,接着轻轻叹了口气,又重新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
他的口很渴,但是楚衍送给他的矿泉水瓶他碰都不碰,哪怕它此刻就搁在他的手边。
听说人不喝水的话,三天就会死。
他想死。
主神应该很满意他的妥协吧。
呵。
他就这样暗自嘲讽了一会,或许是在骂主神,又或许是在骂自己。
就在他的脑子被烈日晒的昏昏沉沉的时候,耳边又传来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楚衍从便利店里买来了一些药水和创可贴。
看见流浪汉还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他的心中就默默地松了一口气。
很快,他就来到了刑渊的身旁,从口袋里拿出一袋创可贴来,撕开包装,小心翼翼的将他取出来,怕对方觉得疼似的,用极轻的力道将它细细地贴在了刑渊的脸上。
看着满眼惊讶的流浪汉,楚衍露出了温和的微笑。
虽然,这个微笑对方根本就看不见。
但是没有关系,只要听到楚衍带着笑意的声音,就能从他的话语里感染到同样的温度和善意。
楚衍温声道:“其实,我曾经也向你一样,觉得自己活不下去了。”
“但是,其实我们可以再等等,再试着活一活。”
“我跟你打赌,我以后的人生,一定充满阳光,我相信自己会从黑暗里走出来。”
“所以你也要相信,你也能把自己救出来。”
刑渊愣愣的听着,感觉到心中原本麻木的地方似乎在渐渐复苏,好像有一根古老而又干枯的琴弦正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拨动着。
等到他的心绪慢慢回笼的时候,楚衍已经离开了。
这会是真的走了。
天边高悬的太阳依然毒辣。
树枝上“吱呀”的蝉鸣依旧恼人。
路人的喧闹依旧让人觉得这个世界无趣至极。
但是
但是.....
刑渊抓起了那瓶从刚才起一直执拗着不愿意喝的水,狠狠地扭开瓶盖,仰起脖子,大口大口的吞咽着。
有水滴顺着他的下巴滑到了地上,洇湿了一小块灰蒙蒙的地面。
心中有一个声音慢慢的放大——
但是....他想活。
......
主神本来以为刑渊已经放弃了求生,于是安详的在主神空间里葛优躺,眉开眼笑地等着那个天之骄子灰溜溜的回来跟自己道歉,并且保证从此以后再也不敢忤逆他的意思,从此以后一定会听从他的指令,规规矩矩的做任务。
顽石就是需要这样打磨嘛。
但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当他点开全息屏幕的时候,发现原本死气沉沉的刑渊变了一个人一样,开始挣扎着求生。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不吃不喝,而是开始用自己的智商赚钱,虽然赚的不多,但是起码不会饿死。
虽然每天都很忙碌,但是每到靠近黄昏的时候,他总会回到自己流浪的那条街上,静静地等待着一个青年。
楚衍每次过来都会带两个包子,他两一人一个,就这白开水咽下去,权当晚饭。
渐渐地,他们相处的就像朋友一样。
他们已经彼此交换了姓名,交换了彼此的故事,只不过刑渊的故事就像一张白纸一样,楚衍的往事也大多是不堪。
楚衍面对能理解自己的人时,性子就会变得很活泼,就像是卸下了往日的防备一样,同同学们形容的那个阴郁的青年判若两人。
而刑渊也会当一个贴心的倾听者,虽然他是瞎子,什么也看不见,但是他会将脑袋轻轻的歪向楚衍那一侧,侧耳倾听,那样体贴的动作时刻提醒着楚衍自己正被认真对待着。
楚衍的心中有着诸多感慨。
他已经,多久没有这样过了.....
大胆的表达自己的想法,大胆的畅享着未来。
......
夏日渐渐变得不再那么炎热。
天边挂来的风中渗着丝丝的凉意。
本来应该是一个非常舒服的天气,但是刑渊的内心却变得焦躁不安了起来。
至于他为什么这么不安,他自己也想不明白。
直到楚衍告诉了他那个答案,仅一句话就让他压垮。
那一天,他说:“那个....我明天就要出发去A市上大学了。”
刑渊听见后,沉默了一会,然后低低道:“嗯。”
楚衍的心情也并不是很美妙。
他的手指局促的攥住了自己的衣角,离别的话放在他的嘴里总是那样的难以启齿。
可是有些话不得不说,有些事不得不做。
他在纠结着,不知道该怎么说再见,但是刑渊这个人,这个时候轻轻的抬起头来,张了张嘴,却也又合上。
不过最终,刑渊还是给他找了个台阶下:“你要去的,是你一直想去的地方吗?”
楚衍下意识的点点头,但是意识到对方看不见,于是就忙地出声回答到:“嗯!”
他原以为刑渊会露出类似遭到背叛或者欺骗的表情,平心而论,倘若有一个人一直陪着自己,但是在某一天,对方突然说自己要离开,要到远方去了,他一定会伤心的难以自己。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刑渊并没有生气。
夕阳温柔的撒在他的面庞上,他温和的笑着,眼角处显出一点柔和的纹路,看起来极其的亲切,温和,坦诚。
他温声道:“那你只管去做。”
至于后边段的“不用管我”,他忍了忍 ,终究没有说出来。
大概是不想让自己显得很可怜吧。
就在心中暗自失落的时候,楚衍蓦地握住了他的手。
仿佛丝毫感觉不到脏一样,他握的是那样的紧,那样的不分彼此。
他语气坚定道:“兄弟,只要你还在这里,我一定会回来找你,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吃包子。如果我将来工作了,有我一口汤就有你一块肉吃!”
“我还会带你去治眼睛,说不定你的眼睛还没有到达无可挽回的地步呢,毕竟你看啊,现在的医疗手段越来越先进,说不定哪一天,你就看见光明了呢?”
刑渊就这么愣怔的看着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被许诺了一个无比温馨的未来。
他只觉得原本干瘪的心脏慢慢的充盈了起来,被这个年轻人的真诚和善良一点一点的填满。
他终于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曾经有一个天之骄子,他上天入地,谁也不服,号称时空管理局的第一反骨。
然而,他在最困窘的时候,有一个素未谋面的年轻人,成为了他黑暗里的一道光。
作为时空管理局的头号任务者,名誉,金钱,追求者,他什么没有?
可是慢慢的,他开始沉溺于青年为他构筑的未来里。
那个未来实在是太美好了。
后来,他常常想,倘若楚衍当时的话是真的,那该有多好。
......
楚衍离开这座城市去外地念大学后,刑渊依然待在那个地方,不论春秋。
就连主神也没有想到,他居然会执拗的拖着这样下贱的身体,苦守在那里这么多年,也不知道是他在对自己挑衅还是单纯喜欢给自己找罪受。
总之,他真的很有毅力,但是又很愚钝,也不知道换个地方搞业务,真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刑渊一直流浪的那条街上已经慢慢颓败了,商业城渐渐倒闭,经济也很不景气,很多人都已经搬走了,这里逐渐成为了一条死街。
可他就是傻傻的待在那里,这股执拗劲就跟当初一心求死的他一样。
主神最终终于看不下去了 ,于是就悄悄的给刑渊的身上动了点手脚,让他的身体渐渐地患上不可治愈的绝症,这样下去,他就撑不过几个月了。
这么一想,他这个主神真的是太善良了,他都把台阶给他铺好了,刑渊只要老老实实的在那个世界死掉了就可以。
毕竟他在那里已经受了罪,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了。
更何况,这个人对自己来说又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哪怕是犯了一点错误,却也无伤大雅,毕竟时空管理局依然需要他的工作。
总之,希望他不要不识好歹。
......
在夏天的尾巴,楚衍给刑渊描绘了他们的未来。
他说自己放假回来的时候,一定会常常来看他的,就像他们现在这样。
可是,在冬天即将结束的时候,那个曾经和他约定好的人依然没有出现。
当时,刑渊的身体已经濒临崩溃,稍微动弹一点都能感觉到刺骨的疼痛。
以前,他还嫌这个身体不光哪哪都不行,又瞎又残的,而且最大的缺点就是不容易死,让他不得不继续困在这个无趣又冷漠的世界。
现在,他却想活的更久一点。
他想等到那个人。
可是这么久了,却杳无音信。
那个人不会是把自己给忘记了吧。
想到这里,刑渊的心中就被一种巨大的悲伤所笼罩。
于是,他站了起来,摸索着路边的栏杆,一步步的往楚衍曾经离开的方向走去。
一个瞎子想要在茫茫人海里找到自己想等的那个人真的很不容易。
不,不是不容易。
是不可能。
冰天雪地里,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每走一步都觉得有块铅堵在了他的喉咙,让他呼吸困难,难以行走。
寒风冰冷刺骨,每一阵风都像是淬了冰的刀子,试图一点一点的将他凌迟。
可是这些刑渊都不害怕。
半年前,他对楚衍说:“我想死。”
半年后,他对着眼前一望无际的黑暗,虚弱的低喃着:“怎么办,因为你,我现在居然害怕死亡了。”
凌冬的街道很少有车辆的往来,不光是太阳,甚至连温热的车尾气都似乎遗忘了这个地方,让这条长长的街道里只有他一行孤独的脚印。
它们一浅一深的,可以看出刑渊在厚厚的雪路上,走得有多么踉跄,多么狼狈。
他的睫毛上落了一两瓣雪花,皮肤也因为寒冷而失去了血色。
他的脚步越来越沉重,越来越蹒跚。
又是一阵寒风吹过,栏杆上的雪花飘了一层起来,冷风就像刀子一样往人的脖子里灌。
不过,刑渊已经感受不到了。
结白无暇的雪地里,他裹着一身黑衣,静静的躺在了那片纯净之中,死的悄无声息。
倘若他能再迟缓的往前走上一段距离,或许不会错过,有两个年愈半百的老人,正在热乎地讨论着楚衍已经在A大失踪的消息。
......
过往的记忆一点点的回到刑渊的脑海里,他感觉自己的心脏憋闷的发疼,一股巨大的哀伤顺着血液慢慢地流过他身体的每一个地方,让他回味了一遍自己当初的痛苦和绝望。
那一瞬间,他仿佛又变成了曾经那个一天天的等着楚衍回来的流浪汉。
说实话那种感觉并不好受。
他那一刻忘记了自己已经成为了高高在上的主神,成为了有权决定别人生死的存在,成为了一个不再需要忍受欺凌的弱者。
他只记得,自己当时有多么无助。
他知道楚衍那时候为什么不去找他了。
不是因为他忘记了他们曾经的承诺。
也不是因为他飞到更高更远的地方之后就想跟过去的朋友一刀两断。
他只是,被人杀害了。
后脑勺被重物砸破,尸体沉到江里,凶手则继续逍遥法外,花天酒地,如果哪天能恰好想起楚衍这么一个人,说不定还要嘲讽他一声“sb”。
他们两个人都死在了那个原本充满生机的一年里。
悔意,爱意,恨意,一起涌上心头,刑渊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想立刻冲到楚衍的身边,将他紧紧的抱在怀里,再也不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
是啊,他想起来了。
在那无望的等待里,他每天一遍一遍的想着他,知道将他的眉眼刻进心脏,印在肺腑。
他推开门,在庞大的管理局里面去寻找那个他曾经再也找不到的那个人。
如果那时的他们无法团聚。
那么,此刻,现在,now,他们一定要.....
重逢!
宋酌目光死死的盯着刑渊曾经被删去的记忆上。
他原以为这些记忆回到他的脑子里后,会让刑渊的负面值飙升到顶峰,那个时候他就可以趁虚而入,将他寄生。
可是,事情的发展和他想象的并不一样。
因为刑渊曾经之所以会拥有那样强大的负面值,完全是因为他单方面的认为楚衍抛弃了他,从此对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产生了怀疑,然后又紧接着开始怀疑自我,怀疑人生,怀疑世界。
前任主神看他这幅样子,直接大手一挥,不耐烦道:“行了,别怀疑了,我给你删了。”
看着刑渊的脸上写满了失意和落寞,前任主神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做过了头。
为了不让这个优秀的员工从此为情所困,主神便非常干脆利索的将刑渊的这段痛苦的回忆给删去了,而且边觉得自己就是刑渊的救世主,此刻,他就是他的神!
记忆删完之后,他就保持着哥俩好的姿势,用修长的手臂勾着刑渊的脖子,开始给他画来自资本家的大饼:“是这样哈,我下面有一个特别危险的世界要交给你,只要你完成了,你的精神力就会获得巨大的提升!”
当然,那时候的主神估计想不到,在这之后,刑渊的神格就逐渐超过了他,直到最后的关头,强到可以取代他的位置。
当然,他也要肩负起自己需要承担的责任。
在这之后,刑渊隐约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但是身上的担子太重,他没有办法停下来,也没有办法去回想,曾经在某个世界里,有一个等不来的人。
宋酌心怀鬼胎的看着,强烈的嫉妒感一点点的燃烧着他的理智。
刑渊....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幸运。
曾经错过的人,现在用这种方式遇见了。
而且你已经有了足够强的地位。
而他,也终究可以待在你的羽翼之下。
可是....
我偏偏不会让你得偿所愿。
宋酌的身体渐渐的化成一团黑雾,妖邪而诡异,整个空间里都被那种近乎死亡一样的寒冷给笼罩。
楚衍正缩在他的房间里,还沉浸在他香甜的睡梦里。
这个梦哪里都好,就是有点冷,他梦见自己躲在冰窖里面吃雪糕。
话说,这....这冷的,是不是有点诡异了啊。
于是他就被冻醒了。
然后他就看着自己的身体被一团黑雾给严严实实的捆着,那团诡异的雾气还咬着他的耳朵,低声说着:“乖,让我带你走。”
那声音看似温柔实则阴险,总之就是让人毛骨悚然。
楚衍吓得浑身一激灵,瑟瑟发抖,心想:现在装睡还来得及吗?
作者有话要说:
刑渊:啊啊啊啊!我老婆!你还我老婆!
楚衍:什么什么?什么老婆?谁是老婆?老婆在哪里?我怎么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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