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传送已完成，传送通道正在关闭。”，传送通道开始前的电子音再次响起，“警告，时空受到传送通道扰动，可能出现时空乱流。“

        “什么鬼？时空乱流是什么？”

        “受时空乱流影响，本通道关闭后时空会暂时锁定，传送权限将在乱流消失后恢复。“

        “你什么意思？我回不去了？“宋镜湖心里暗骂系统不靠谱，总不会真的让她从幼儿园重来一遍吧？她适应了一下夜晚的黑暗，熟悉的肥皂香气提醒她自己仍然处于熟悉的环境。然而宋镜湖却并不能享受这份二十多年前的温馨，她用还不太习惯的小手抓住了脖子上的挂坠，质问系统。

        “传送通道已关闭。“

        “着什么急，”系统懒洋洋的拟人化声音再次响起，“你的穿越本来就是单程穿越，你想回哪儿去？“

        “什么叫单程穿越？我完成遗憾之后不应该回到2021吗？“

        “我可没这么说过。“宋镜湖从来没有如此痛恨这拟人化的声音，她之前以为会用机械声掩盖真相已经是系统讨人厌的上限了，现在看来她真的naive。

        “？？？？所以这是什么意思？回不去了我2021年的身体怎么办？

        “你从现在活到2021年，不就自然而然得到自己的身体了吗？难不成还能换给别人？你完成任务只需要在同一时间坐回自己家的沙发上，保证穿越起始点不变就行。“系统轻飘飘的回答。

        “可是，”她还是有些迟疑，“这样一来你不是因为我有遗憾才找到我的吗？我消除遗憾之后你来找我干什么？“宋镜湖心里出现了一个可怕的猜想，“是不是现在的这个时空根本不是过去，只是平行世界，传送通道关闭之后我就再也回不去，见不到我爸妈了？“

        “呵。”系统凉凉的笑了一声，“你终于问到点子上了，我还以为你打算用我赚钱你不赚钱你丫一定在骗我的小学鸡阴谋论跟我battle到任务最后呢。”

        “少废话，这个问题不会我也权限不足吧？”宋镜湖一想起来这事儿就没好气。

        “哼，权限足够你一个文科生也不一定能听懂。我解释这么多遍，真听懂了的只有一个物理系博士，给你解释只能用小学鸡版本。”

        “别管哪个版本。“现在连小学鸡都不是的宋·幼儿园·镜湖看不惯系统卖的关子，“你赶紧解释。”

        “简单来说，这个世界在每个人做出决定后都会延伸出一条新的时间线，这些时间线汇集在一起，就是一个时间位面，但是每个决定点都会形成一个时间节点，就像竹子的竹节，当你回到这个节点，做出其他选择，就会形成新的时间线，就像新的竹枝。这基本上就是你们人类的平行世界假设。没错吧？”

        “没错，但是新的竹枝毕竟和主干不同啊，我不就回不去了？“

        “的确不同，接下来就是我要给你解释的重点。“它微微提高了声音，“假设毕竟是假设，真实的时空比这要复杂得多，非要打比方的话，比起竹子，用河流作为喻体会更恰当一些。如果从河流上游的a点引一条水渠出来，在这条水渠中对水的成分加以改变——比如把水染成红色，并在染色后将支流从下游的b点汇入，那么河流在ab之间就会出现两条河道，但b点之后的河水却会变成红色。”系统语速很慢，仿佛一个负责的小学老师。

        “你的穿越就是这样，你现在所在的是一个关键的时间节点，在这个时间节点做出不同的选择，就是创造‘水渠’并把水染红，在这之后水渠会和主河道平行前进，在你穿越的起始时间点，水渠会汇入河流。你所做出的改变就会成功影响之后的主河道，你也就能见到主时间线的父母亲人。“

        “但历史并不是河流，人类的记忆也不是水，说变红就变红，如果我的遗憾是让某个人不要死，我完成任务之后这个人在2000年活了下来，但2021年很多人的记忆中这个人却已经在2000年死了，这不就乱套了吗？“

        虽然系统没有实体，但宋镜湖觉得在她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它有些欣慰的笑了笑，“确实会出现这个问题，嗯…你听说过曼德拉效应吗？”

        “听说过，据说是很多人发现自己记忆中南非总统曼德拉应该在20世纪80年代于监狱中死亡，提出的人能够陈述当年自己看过的报导、葬礼的电视片段，甚至是曼德拉遗孀赚人热泪的演讲。但现实是曼德拉并没有在20世纪80年代死去，后来更被释放，还当上南非总统，直至2010年时仍然在世。”1

        “没错，曼德拉效应其实就是人类的记忆残存，按理来说，与目标任务者有关系的人或物都应该被划入水渠之中经历改变。但当命运线被改变的人具有较大的社会影响力时，跟他有关系的人和事就会变多，应该划入水渠中的水就会更多，然而河流中的水毕竟有限，如果将水完全引入水渠，那么主河道就会干涸，也就没有下游可言。而在时空中贯穿着极强的因果线，河流失去下游就意味着因果线无法形成完整的闭合回路，最终的结果就是我和你说过的，时空崩塌。”

        “所以这种时候就会在主河道中留下一部分水……呃，一部分人，他们的记忆就会残存下来，变成所谓的曼德拉效应？”

        “对，但是人是一种社会性动物，这些人在社交过程中会被大量质疑‘你是不是记错了’或者‘多看两本书再上网吧’，当权威性的结论与他们个人的感性记忆相悖，他们就会逐渐趋向于相信别人。更何况旧时间线的影响力本身就会逐渐减小，最终被新时间线覆盖。说出来你可能不会相信，如果不是你们的时间线经历过一次剧变，南北美洲原本应该是东西美洲，美国将会是一个热带国家，而英国全境都会在北极圈以内，北极也会有陆地。事实上，在很多1950年以前接受地理教育的人记忆中，他们上学时的世界地图和现在相去甚远。而在1922年以前出生的人所接受的历史教育中，潜水艇发明于1850年，1922年以后的人的历史书中则会告诉他们，1620年就已经有潜艇存在。”

        “但现在，这些记忆残存着主时间线的人类哪怕说实话，也只会被当作老糊涂蛋。”

        “没错，人类是一种有趣的生物，你们总是试图赋予万事万物一个规律，即使在我的角度看来，你们的努力有时候毫无意义。”系统又端起了高等文明范儿。

        橘黄色的小夜灯下，白白胖胖的小丫头一脸凝重与严肃，“你究竟带多少人进行了传送？他们到底都干了些什么，连大陆位置都能影响？”，宋镜湖想起之前系统说过，改变宏观历史会有惨烈的后果，更加疑惑，“影响大陆位置难道没有导致时空崩塌？”

        系统沉默了一小会儿，“我不能向你透露其他任务者的任务内容，但我可以告诉你，你所在的时空曾经不止一次地崩塌过，河流中所分出的水渠变成了河流的主干道，这件事情在过去，我是说白垩纪三叠纪那种过去，并不新奇，很多巨大的变化只需要极小的力来推动。这些推动有些甚至不需要人类这种具有高等智慧的生物参与，有些则只能由创造了我的高等文明完成。”系统做作的在这里停顿了一下，很明显，整段话里高等文明四个字要画重点。

        “在10到20世纪，时空崩塌发生过一两次。但现在，时空已经十分脆弱，加上人类的群体空前庞大，这个世界无法承担下一次巨变，就像达到疲惫极限的金属，再次弯曲就会断裂。”

        宋镜湖点点头，表示接受这个解释，但又感觉到了深深的不适，“为什么我觉得我们的世界就像你的玩具？”

        “你们的世界是不是被我当成玩具，说实话我也是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不过我觉得，如果你给自己缝了一个布娃娃，那么给它穿什么衣服，把它借给谁玩儿，难道不是你自己说了算？”系统听起来理所当然。

        宋镜湖心说布娃娃难道不就是玩具，而且你算是那个牌面上的人物，好大的口气，听着跟创世神一样。

        “算了，我不纠结这个问题了，能不能给我看看我的遗憾清单？“

        “这个不着急，现在已经一点多了，乖宝宝应该早点睡觉，晚安。“

        “我又不是真的不到四岁！“宋镜湖几乎被系统气笑了。

        “需要摇篮曲服务吗？“

        “……我摇你个头！睡觉！“宋镜湖爬起来关了小夜灯，真不知道自己小时候是怎么开着这东西睡觉的。

        “晚安。“系统难得听起来有点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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