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李诚已经交代了,石香梅,你再这样下去对自己没有好处。”刘勇坐在审讯室里,平静的看着眼前这个妆容精致的女人,她神经质的抠着自己的指甲,手铐被带着哐啷哐啷的响,指甲周围不时有血液渗出来。旁边的王可皱了皱眉,刚想说话,石香梅就猛地抬起头,两只眼睛瞪得溜圆,“你们少来这套!”被从家长和学生眼前带走的石香梅有些歇斯底里,“他交代了又怎么样,我不过是看他可怜收留他,谁知道他是个吸毒的?”
石香梅眼睛细微的往左转了一下,又接着说,“他是我们幼儿园生活老师的弟弟,混成那个样子,天天来找他姐姐要钱,我看不下眼儿,说要给他找个工作,收留他吃了口饭。我犯了哪门子王法?要犯法也是她李桂芳和王奇硕犯法,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越说越能找到自己的道理,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看起来生气的要命,用带着手铐的双手拍打着桌板,“你们不去抓他们,反倒抓我,我以后幼儿园怎么开?”
说到这里似乎她开始委屈起来,“警察同志,您行行好,我一个离婚带孩子的女人,前头的男人差不多就等于是死了,我自己一个人拉扯孩子又支起来这么一大摊子,我容易吗?”石香梅从自己画着青黑色眼线的眼睛里流出眼泪,“起五更爬半夜的好不容易挣几个钱,您这么一搅和,我们幼儿园就再也招不上来生了,国家让您为人民服务,您难道就要眼睁睁看着我们娘俩饿死吗?我儿子今年才上初中,跟您家里的孩子差不多一边儿大,您忍心吗?”她哽咽起来,“儿子是娘的命啊,您想想,我就是为了我儿子,也不能去犯法,我要是去蹲监狱,那我儿子怎么办?”
刘勇看着她唱念做打哭天抹泪的嚎了一通,脸上表情不多,旁边的王可毕竟年轻,看不惯这种滚刀肉,记录审讯的本子一合,狠狠拍了下桌子,“你既然知道儿子离了你活不下去,为什么还……”
“王可!”刘勇不等他说完,站起身示意他出去说。
“张胜男还没落网,你可以拖时间,没关系。“刘勇在走出门前回头漫不经心的对她说,“但是你可要想好了,你不说,她说,那我们就只能相信她,到时候谁是主犯谁是从犯,可就由不得你了。还有,你的妹妹,可不太坚强啊。”
审讯室的大门吱吱嘎嘎的关上,女人攥紧拳头,手指甲深深地扎进掌心,指甲边缘的血液顺着手指缝留下来,仿佛蜿蜒的罪证。“只要我不说,只要我不说,张胜男自己的屁股也不干净,她不会开口的……不,她门路那么多,她不会被抓住的。只要我不说,就没法定我的罪,我不认!”她嘴上这么念叨,但心里却忍不住害怕,万一张胜男把事情全都推到自己身上,那可怎么办,她们做的事情就全败露了……等等。
这几个警察刚来的时候,说得明明是抓捕吸毒人员,要说自己这个园长得为这事儿负责没啥说的,张胜男从头到尾跟这件事情都没关系,即使是帮李诚逃跑她也是找的生面孔,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警察为什么会提起她?
石香梅头皮发麻,开始不住地颤抖起来。
“刘队,这是那个报案的小女孩儿给我的胶卷,技术科刚刚洗出来。”徐铭把手里的信封递给刘勇,“综合两个孩子的口供,石香梅张胜男犯罪团伙长期给幼儿园儿童午饭中添加利尿剂呋塞米,在儿童尿床后以洗澡为借口拍摄照片,将这些照片出售牟利。”
徐铭点点信封,“这里面拍下来的日记内容中显示,张胜男负责联系□□,邮寄照片,石香梅负责拍摄及幼儿园招生,石香梅的妹妹石香兰大概率负责记账,咱们搜到的那本假账就是她做的。”
“这些都是那个小丫头查出来的?”刘勇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别的不说,这孩子几岁来着?”
“1994年7月出生,今年三岁多点儿,不到四岁。”
“不到四岁的孩子,”刘勇举起手中的照片,“认识这么多字儿?”
徐铭脸上也浮出一点笑纹儿,“我也奇怪,开车去她家的路上我就问过她了。你猜这孩子怎么说?”
“怎么说?”
“她说她是神童,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从高中英语语法到百以内加减乘除,无所不精。”
刘勇也乐了,“这小丫头,鬼精。”
一边看照片一边又带着笑跟徐铭念叨,“这才叫赢在起跑线上呢,看看人家这学前教育。”他翻看着手里的照片,这东西看起来也不像是个孩子拍的,一张照片一页纸,拍摄光线这么暗,难为她还能拍得清楚。
这话要是叫宋大摄影师听见,恐怕只能给他一个塑料假笑。
看看这标准,不要求镜头语言不要求光影变化,就要拍的清楚——十八年后出去旅游拍风景照的周秀兰女士要求都比这个高。
刘勇照片看到一半,王可从楼上冲下来。“刘队!不好了!李诚毒瘾犯了!”
徐铭和他对视一眼,快步走向审讯室。
“徐师傅,现在回所里取药恐怕来不及,用不用跟缉毒大队打声招呼,实在不行从他们那边的物证科先调一只,李诚看着可有点不对头。”陈晨跟在徐铭身后,也是大步流星。
“先不用,这小子滑的很,我先去看看情况再说。”徐铭说话间走到了审讯室门口,李诚仰面倒地,吐得像个喷泉,几个实习警察正在试图让他翻过身来。
刘勇快他一步,正蹲在李诚身边,他皱着眉用手翻了一下李诚的眼睛,站起身来表情严肃,“老徐,打120。这不是毒瘾犯了,应该是外伤。”徐铭略有迟疑,刘勇知道这个犯人有前科,示意王可赶快去打电话,指着李诚对徐铭解释,“抓捕过程中他要翻墙,被大肖拽着腿揪住了,大肖的手劲儿你也知道,掉下来的时候摔得不轻,回来的路上就昏迷了。”
“什么?”
“你记不记得王全德?”这是让刘勇差点脱警服的一个逃犯,徐铭记得很清楚,法医尸检结果是硬膜外出血。
“我记得,你觉得这小子也把脑子摔坏了?”
“你来看,单侧瞳孔放大,再加上这种喷射性呕吐,恐怕十有八九。”
徐铭叹了口气,挥挥手表示自己同意了,“可千万得看住了他,上手术台都不许摘手铐!”
说罢站起身还不解气,又叨咕了一句,“奶奶的,大半夜一路从白城走回来也没见他怎么地,摔一下就他娘要死要活。”
刘勇拍了拍老搭档的肩,“放心,就是孙猴子我也给他压在五行山下,更何况武警医院就在对面,跑不了他。”
两个人走下楼梯,窗外救护车的警笛声已经响了起来,
躺在地上的李诚似乎失去了意识,任凭警察将他翻过来清洗地上的呕吐物。
……
“给你,这个好吃。”宋镜湖和季听松从母爱泛滥的女警察手里搜罗来了不少零食,这几天她为了攒胶卷钱什么零食都没买过,这会儿馋虫被勾了起来简直是刘姥姥进大观园,吃得都不抬头。她也知道自己家太后收到的冲击可谓不小,但是她实在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去安慰,宋静湖甚至不能保证类似的事情不会再次发生——遗憾清单可才刚开始。
“镜镜,妈妈跟你说件事。”
来了,这万年不变的开头。
宋镜湖摆出自己最温顺的表情转过身,温特接过她递过去的椰蓉球,爱莫能助地看了她一眼。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园长……那个石香梅在干这种事情的?”
宋镜湖略一迟疑,有点不敢说话,“……嗯,这个嘛……”
“是不是从第一天就知道?”
说实在的我的亲娘您真是料事如神啊,知子莫若母属实不是瞎话,但是敢承认就死定了。
“怎么会,就是这几天刚知道的,弄清楚怎么回事我就报警了。”宋镜湖一脸乖巧,表示自己从来都是一个相信警察叔叔会惩恶扬善的好孩子,顶多是对于1998年的司法建设不太有信心。
“所以你第一天就知道幼儿园长在干什么。”
哦豁。“没有,我刚才不是说……”
“别犟嘴,你心里明白怎么回事!”周秀兰声音提高,有点发飙的前兆,宋镜湖闭嘴听训,不敢放屁。
“你第一天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我曾经那么尝试过,宋镜湖心里默默的想,我真的尝试过,可是你不相信,不相信一个三四岁的孩子。
“你们人类一贯如此,”系统从脑海中突然冒出来,“你们需要逻辑自洽才能理解世界。打碎你们的固有认知有时候比让一个物种灭绝还难。”
“因为阿姨也不会相信的,小孩子的话总是没人信。”
周秀兰听了这话猛的一愣,宋镜湖心里不住的埋怨温特这时候说什么实话,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母老虎发飙挨揍的不是你。
然而出乎宋镜湖的意料,周秀兰艰难的把情绪收了回去,抱住了她。
“以后不会了,以后妈妈相信你。”
小小的女孩儿被母亲抱在怀里,仿佛一颗坚韧的幼苗得到了山河的庇护。
“我想,这个拥抱我等了很久。”宋镜湖在心里默默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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