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孔明灯的蜡是一点一点燃烧掉的，他们在底下看，看的时候叶雾忍住想要记录这一刻的情景没有掏出手机来破坏气氛，狠狠忍住了一些身为导演的职业病。

        但她听到了咔嚓几声，她四处找了找，看到有一个窗户开着，镜头快速缩了回去。

        那间房间是摄影小哥的房间，她知道。看来，除了她，还有人有自己的职业病。

        方知时送她回房间之后才走，叶雾回了房间，还没等她跟摄影小哥要照片，对方已经发过来了。照片里的她和方知时站在孔明灯下，她看着灯，他看着她。好像上次在海边的时候，摄影小哥偷拍他们也是这样的，他们之间的眼神。

        背景中是一片黑色，只有一些星星形状的小灯点缀着。他的手指修长，线缠绕在他指间。她的穿搭随意知性，下颌线的弧度和露出的锁骨都很美。

        这是一张无论从比例、色彩还是人物表情来看，都非常优秀的照片作品。

        摄像问她，可不可以用这张照片去参加摄影比赛。

        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之后还不忘记嘱咐他也要问一下方知时。

        孔明灯的光点微弱，却让叶雾记了很久。以至于在之后几天的睡梦中，她脑海里一直是方知时牵着孔明灯的画面。他就那样牵着灯，看向她。这是在西城的最后一个早上，太阳在窗前露出来，她悠悠转醒，眼前的光和窗帘外照过来的光重合起来。

        西城的太阳比c城出来得晚，回去得也晚。这一觉，叶雾睡得特别好。一觉醒来，有一种安心的感觉。她打开手机，看到方知时的消息。

        方知时：【早餐在门上。】

        方知时：【这里有监控，很安全。】

        这已经是半个小时前的消息了。

        她一下从床上弹起来，趿上拖鞋小跑到门边，小心翼翼地拉开门，怕自己拧动门把手的时候早餐掉下去，打开门看到早餐是系在门把手上的，不会因为她开门掉下去。

        在早餐旁边还有个不透明的包，里面鼓鼓囊囊的，好像是有什么盒子，她一起拿进屋里。进屋之后，她打开来看，才发现原来这是个餐盒，有隔层的，耐热的。盒子里面还有几个自热的加热包，她看了一下包装，是专门供应来在没有锅的情况下加热饭菜的，要小心操作，只需要放上凉水就可以加热饭了。

        他实在是太贴心，把方方面面都能想得这么周到。

        今天的早饭是小笼包，还有一杯豆浆。豆浆还有余温，小笼包有点凉了。她把加热包和小笼包在饭盒的两层里分别放好，又从洗漱间拿了一杯水，没过加热包。没过几秒钟，饭盒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饭盒的缝隙里往外冒加热后生出的白烟。

        叶雾拿着手机录了一段，给方知时发过去，告诉他自己已经收到了。

        方知时：【离远一点。】

        此时她坐在沙发上，离桌子确实不远。头发乱糟糟的，还穿着睡衣。

        趁着热饭，她洗完漱换好衣服，坐在桌前打开了视频软件。点进去之后，首页给她推送了“我见山外山”这个账号的视频，又有更新，封面很简单，只有两个颜色——淡黄色的沙漠和傍晚深蓝色的天空，题目是：西城往事。

        看见这个题目，叶雾一乐，还真挺像他的风格。

        打开之后第一幕就吸引了叶雾的注意力。两张图片交错闪烁几下，一张是封面，另一张是原本在封面上的场景突然倒置的照片，原本沙漠的淡黄色在上，深蓝色的天空在下，仔细看可以看出来，这是由封面上沙漠的傍晚到了vlog里第一幕——清晨的海边。

        短短一个转场就显得他的vlog高级又大气，而且清晰地展现了两地不同的风貌，颜色竟然出奇地一致。

        最先出场的是一个二八大杠车尾，车尾还掉了点漆。镜头拉远，宽松的裤腿，纯黑的千层底慢慢出现在镜头里，是有个穿着粗布衣服的老爷爷推着这辆自行车。再远些，可以看到，这里是西城的一个小市场。

        旁边有卖菜的，菜摊子上摆满了各种果蔬，红色绿色的彩椒和黄色的南瓜放到一起色彩鲜明，不得不说他真的很会找角度。

        背景音里，还有在还价的声音。除此之外，还有咕嘟咕嘟的声音，他镜头一转，切换到简易水池里的小金鱼上，红色的和黑色的配在一起，也很有镜头感，小孩蹲在路边，指着水池里的小鱼，卖金鱼的摊主把金鱼用小小的网抄进塑料的舀子里，一起放进塑料袋。

        这里很热闹，充满烟火气。他用的滤镜是比较有质感的怀旧滤镜，和上次的胶片质感不一样，很贴合他的题目。

        西城往事，这里还真是有一种“往事”感，他镜头下的西城很朴实，和繁华的都市是不一样的。镜头随他走，他好像进进出出很多店，从镜头里竟然能看出他的情绪是有些落寞的，或许是色调的缘故。之后，进了一家杂货铺，里面的商品琳琅满目，色调开始鲜艳起来。这里小商品很多，放得很满，他做了一些抽帧的处理。

        在这家便利店最后的镜头，是他接过老板递给他的一袋东西，扁扁的，圆圆的，还给了他几块东西。

        弹幕都觉得很疑惑，这是什么？因为这里他也做成了定格动画一样的风格，所以看得不是很清楚。或者说，方知时本来就不想被他们看出来这是什么，但是叶雾能一眼看出来——这是昨天晚上，他们一起放飞的孔明灯，他牵在手里。

        之后的画面，都是和这个小市场相关的，他没有出场。在最后出场的，是一只小狗。小狗缠在他脚边，浑身脏兮兮的，他直接蹲下拉近，露出自己的鞋尖，小狗在不断靠近他的镜头，小狗贴得越来越近，镜头颜色越来越昏暗，忽的一下明亮起来，原来是孔明灯里那块蜡的火光。

        她不记得当时他有拍照。再仔细一看，这个时候天空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好像并不是他们放孔明灯的那个时间。说明他在带她一起放孔明灯之前，自己还试了试能不能放起来。

        视频里的孔明灯也系着一根线，弹幕这时候热闹起来了，都在说这根线。有说像风筝的，也有问为什么不给孔明灯自由的，也有出来科普的。屏幕右侧突然出现竖着的四个字，不是很惹眼，写着“试验成功”。

        孔明灯随风摇曳，vlog的画面渐渐暗淡下来，结束了。

        黑屏中，叶雾看到了自己的脸，她的表情是带着惊讶的。原来他那天白天消失了那么久，是去这里了。那他之前进进出出那些店面，原来是在找孔明灯。从视频里可以看出来，他确实去了很多店，在最后的那家店里，他拿到了，所以色调变得鲜艳起来。

        他很懂得用色彩表现自己的情绪，就像他自己在这段vlog里面演戏一样。

        拿到孔明灯后，他的心情明显变好了

        所以无论有没有昨天晚上那场游戏，他都会喊她出来放孔明灯吗？还提前做了准备，试过了这盏灯可以放起来。

        他总是这么细心。

        加热包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声响，叶雾把小笼包那层饭盒拿下来，拿出自己的餐具开吃。小笼包的味道很不错，她一边吃一边翻看评论区。有一位叫“翻我吧”的粉丝评论：

        【下一次是不是直接给老铁们看民政局门前的牌子？】

        这位是怎么知道的！？叶雾打开底下的评论继续看。

        【禁止捕风捉影】

        【也不是没可能，毕竟他都二十多了】

        【我说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诸如此类，还有很多。叶雾实在佩服这些人的脑洞，还真的有猜得很对的。

        【上次给咱看背影，这次直接一起放孔明灯了是吧。我往后倒的第21遍终于看出来那是孔明灯，累死老子了！】

        一路看下来，这条评论猜得最准也最好笑，叶雾的筷子夹着最后一个小笼包，笑得合不拢嘴，给视频点了个赞。

        电话打进来的时候，她刚把最后一口塞进嘴里，接起电话：“喂？”

        “吃完了吗？”

        方知时的声音低沉，像录音带里的男声一样。

        “吃完了。”

        “那咱们走吧。”

        该回c城了。

        c城，还有一场颁奖仪式在等她。是她期待已久的，荷白奖的颁奖仪式。助理已经先她一天回去了，帮她置办要参加颁奖仪式的东西。回去的高铁上，黄寥主动把自己的位置“让”给方知时。

        两人很自然地开始聊起天来，这一段时间的相处，让他们对彼此更加熟悉了。聊着聊着，叶雾收到助理的消息，说颁奖仪式不能和她一起去了。

        她还没有自己参加过颁奖仪式，一般都是有助理陪着她的。

        方知时看出她皱着眉头，似乎有点难事，问她：“遇到困难了吗？”

        叶雾叹了口气：“也不算，我助理说下午的颁奖仪式没时间陪我去，我们上上部作品有人买了版权，她要去谈一下。”

        方知时大概知道这个颁奖仪式对她来说是很重要的，这几天听叶雾提起过好几次。如果这么重要的颁奖仪式没有人陪伴，应该会孤单。

        “遇到困难要开口说。”方知时看向她，神情认真：“我可以陪你去吗？”

        叶雾当即张张嘴，说不出什么话。明明是他愿意陪自己，却从他话里听出些恳求的意味。她马上回他：“你不要这样如果，如果你愿意的话。”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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