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龙棱还没等来给师尊下药的机会，嵩氏一门就到了天玄宗。
应星阑心情复杂，有些话如鲠在喉，但又不知有些话当讲不当讲……
这两天咸鱼开始思考他来到这里的意义。如果说一切都是注定，那他现在就犹如岸上的鱼——咸鱼。但如果咸鱼能翻身的话，其他人的悲惨境遇也就不能坐视不管。毕竟有了前一次不算大获全胜的逃离剧情，应星阑开始觉得他不应该浪费他的上帝视角。能帮一点是一点，就算跟他一样把损失减到到最低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就像他前两天跟二徒弟说的，拯救苍生。
但话到嘴边，他又觉得一阵阵牙疼。
于是应星阑一边做思想斗争，一边整理仪容。
作为龙棱的师尊，接待嵩氏一行义不容辞。应星阑也觉得，对方既是龙棱的养父母又是民间的名门望族，礼仪上自然是怠慢不得。
于是他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一身玄色的长袍，用料极其厚重，穿在身上笔直妥帖，再配上白玉发冠，穿完之后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果然是要人靠衣装，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这皮囊简直容光焕发。
但是当他的脚迈出门槛的那一刻，应星阑突然有种奇怪的想法。
他好像不能再当一只快乐的咸鱼了。
世间万物都在推着他，不得不面对，不得不前行。
他只能迎难而上。
一般访客都会被安置在祁云殿，当应星阑到场时，嵩氏的当家嵩寒舟正和宗主溥嘉荣相谈甚欢。见应星阑进屋之后，双方连忙相互见礼。
嵩寒舟默默打量着应星阑，几年未见，气度愈发不凡。果然修仙者都会随着修为的增长而改变容貌，不仅道骨仙风而且越来越年轻。
应星阑也是第一次见嵩氏当家人，跟他想的有些不同，白袍金冠，斯文精明，看起来像个会做生意的读书人。
应星阑对这嵩寒舟轻轻颔首，“嵩先生远道而来，有失远迎了。”
溥嘉荣的眸中有一丝惊讶之色轻轻掠过，想不到师弟已经会主动寒暄了，看来不需要他在一旁作陪了。
不过作为宗主，他还是尽了地主之谊，为大家都看了座。此时，龙棱作为应星阑的弟子，规规矩矩地站在了师尊的后侧。
重新落座之后，嵩寒舟微微一笑，“应仙师客气了，是我们嵩氏叨扰了贵宗，还请多多担待。”
“哪里，哪里。”应星阑虚应了两声，就等着对方进入正题。
嵩寒舟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应星阑身后的龙棱，心中一时感慨万千，“此次来访，主要也是听说龙棱这孩子出了点事情。但我们凡人紧赶慢赶都赶不上仙君们御剑俄顷。所以我跟夫人商量，就直接登门了。”
龙棱听到提了他的名字，沉不住气地抬起了头，但很快又垂下。
应星阑坐在龙棱的前面，无法用余光观察身后，依稀只觉得后面阵阵的潮热。
想来应该如芒刺背吧？让你到处乱跑，现在家长都找上门投诉了吧？应星阑暗自琢磨。
“但我们也听说了，”嵩寒舟话语一转，“应仙师亲自去昆仑山把孩子带了回来，我们嵩氏一门对仙师之举不胜感激，所以特来拜会，聊表寸心。”
“嵩先生言重了，”应星阑摆了摆手道：“龙棱是我徒弟，为他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话说到一半，应星阑就想打脸。
口误！纯属口误！
我不会再为他做任何事情，啊……
不对，是我不该这么做……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做……
自我混乱中……
嵩寒舟哪知这么许多，表情诚挚地道：“龙棱能遇到您这样的师尊，是他的福气。”
这么高的赞扬让应星阑十分心虚，目光低垂地潦草回应，“过誉了。”
嵩寒舟却一脸欣慰地道：“应仙师不必过谦。”
接着他话语一转，直奔主题，“其实在来的路上我们都已经想到了，龙棱这孩子能得到您的教导实在是三生有幸。所以我们希望您能否考虑再收一个徒弟……”
应星阑：？？？
突然话锋怎么就变了呢？
嵩寒舟这话一抛出来，全场都安静下来，就一直在后面低头不语的龙棱都抬起头来，双目直视养父。
嵩寒舟对这样高度紧张的全场性关注无知无觉，继续淡定把自己的意愿源源不断地输出，“我的小女儿嵩纤雪，资质甚佳，还望应仙师能考虑一二。”
说着，他就从身后领了一个头扎两个小揪揪的女孩出来，女孩羞涩地看了应星阑一眼，很快就把头垂了下去。
不对吧？
书上没有出现过这一出呀？
这让应星阑不禁出现一种错觉，如果真的把这个小女孩收为徒弟之后，那嵩氏就算金蝉脱壳了？
所以说他即将把另外一套枷锁套在头上？
不不不，绝对不可以！
于是他优雅莞尔，对嵩寒舟道：“既然如此，那就为嵩氏破个例。”
嵩氏一行人顿时就因兴奋而产生了小小的骚动。
但听应星阑接着又道，“龙棱，带你义妹去测灵根。”
应星阑心说：哼，先给你们点面子，然后再找个理由堂而皇之回绝了你们这点小心思。
嵩氏一行人一下又镇住了，所有的目光都转向了龙棱，仿佛这大起大落的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一般。
溥嘉荣挑了挑眉，他没想到师弟居然没有一口回绝。那女孩一看就是资质一般，师弟定然是看出来了，却采用了这种迂回却不失礼节的办法。
于是溥嘉荣也站了起来，为表重视地道：“既然师弟有心相看，那就随我来吧。”
嵩寒舟连忙行礼，“那就有劳溥宗主了。”
溥嘉荣亲切回礼，“就请各位静待佳音。”
说完，他就带着龙棱和嵩纤雪从容离去。
祁云殿里又恢复了客气而疏离的气氛。
嵩寒舟正想着要不要找点话题叙叙家常时，忽然听到应星阑低沉的声音响起，“嵩先生，有些话，我本不应该说，但……”
应星阑故意顿了顿，果然听到嵩寒舟接话道：“应仙师但说无妨。”
应星阑环顾四周，显然这里并不是谈话的好地方，但如果把人都请出去那只能加大所有人的好奇心，不如先把话说得隐晦一点，点到为止即可。
但没想到嵩寒舟却看出了应星阑的顾虑，主动说道：“此行随行的除了在下的夫人之外，其他都是亲信和家眷，应仙师有话尽可以直说。”
那可是你说的，我可说了啊！应星阑心道。
于是他表情沉痛地皱眉道：“嵩先生莫要怪我持重，我并没有任何拿师尊的身份压制你的意思，但我敢问一句，你了解龙棱么？”
知道他其实是一条龙么？啊？显然不知道。
嵩寒舟心里一沉，表情越发凝重，“在下明白应仙师的意思，我们对他的关心和了解的确太少。”
“若是知道症结出在哪里，那就要对症下药，”应星阑声音微沉，且听不出喜怒，却让嵩寒舟无端端紧张起来。
嵩寒舟连忙表态，“应仙师说的是，早年我们对龙棱关心太少。等我们顿悟过来，他已经在拜在天玄宗修炼。我等十分惭愧，虽说他只是养子，但既然认了过来就应该视如己出。”
应星阑惊呆了，心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但嵩寒舟依旧自顾自道：“所以这次我们也想好了，一定会尽力补偿的！”
应星阑蓦然惊觉，他是不是用错了方法？能不能让他从头再说？
“谢应仙师提点，”嵩寒舟站起来对应星阑恭敬行礼，“也感激您一直陪在他的身边，教他练功，助他渡过难关。相比之下我们的确做得太少，实在惭愧。”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丝毫没有给应星阑留下任何反驳的余地。
嵩寒舟的眼中清楚明白地写着，你就放心吧，接下来我一定会对他好的！
应星阑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他知道一定是他打开的方式不对。
算了，就让他们爱怎么样怎么样吧。反正即使有什么疑虑，他们也肯定不会来玄天宗打这个小报告的。
说白了，他这番明褒暗贬却找了错的人。如果是对龙棱心存敌意的人，马上就能听出他的弦外之音。但现在摆明了嵩寒舟想要捧这个义子，又怎会去查探他真实的身世呢？
嵩纤雪的灵根测试很快就出来了，她只有微弱的木灵根，嵩氏再怎么厚脸皮也不会求应星阑收下这么一个徒弟。
当晚，应星阑被嵩氏一门轮番敬酒多灌了几杯狄灵水酒。他本以为喝这种带有灵力的水酒不会醉，却不曾想这酒的酒劲异常大。
龙棱一看情形不对，就马上过去服侍师尊。
应星阑在半醉半醒之间看到是龙棱，不由地打了一个激灵，“没事，我没事。今天在座的都是你的家人，你要多陪陪他们。”
龙棱不由分说就扶起师尊，大徒弟幸天材也上前帮忙，两人合力把师尊送回了房间。
幸天材看着仰躺在踏上毫无威仪的师尊，正想提议是不是要留个人给师尊守夜。
但龙棱已经在他之前提了出来，“大师兄，今晚就让我给师尊守夜吧。师尊夜里醒来，若有什么需要，我就在边上好即时照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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