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人与鬼(16)
既然是联谊活动, 现场当然男男女女都有。大家都年轻,却也成年了,灯红酒绿之中, 颇有一种让人迷糊到分不清楚今夕何年的感觉。
由于太过真实, 戚依白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再次穿越了, 才能看到眼前的景象。
现场闹哄哄的,人很多, 所以也比较杂乱, 管理得不算妥当。
整个场地都被租下了,据说是一个富二代组织的, 邀请了一群男男女女。
而这些人中,戚依白固然是最耀眼的那一个,但她性子闷一些,不喜欢和陌生人说话。
有人觉得她傲气,有人觉得她这样更有魅力。
但无论如何, 她确实靠着一言不发吓退了一部分人, 就连卡牌游戏都是小麻花在玩, 她就在旁边看着。
“你真的不玩?”小麻花叹气:“我这一把抽的牌还不错, 估计又输不掉。”
“输不掉岂不是更好?怎么听起来你貌似还挺遗憾?”戚依白观察了一下现场的人,漫不经心地和她搭话。
“当然遗憾。”小麻花压低了声音:“我要是不输,怎么能被问真心话?不被问的话, 又怎么能让其他人了解我?”
戚依白看她少女怀春的样子, 问:“看上谁了?”
“第一眼的话……还真没有。”小麻花叹了口气, 梦里的一切都和现实如此贴近,就连她说话时的神态也一般无二:“但是总归是要尝试着认识一下的嘛。”
“也是。”戚依白道。
小麻花又打了一把, 她今晚的运气不知道该说是格外顺利还是格外倒霉, 居然又是一把好牌。
王炸在手, 还没有一张散牌。小麻花不想输得太明显让别人觉得她不矜持,于是只能努力挤出个笑把手里的牌丢下:“我又赢了。”
输家一直也是同一个人,约莫是觉得苦恼,她道:“我们换个游戏吧?”
“也行,你们有什么好的建议吗?”小麻花正是打牌打得心慌,真心话大冒险好归好,但现场既没有她想要主动认识的人,也没给她主动自我介绍的机会,当然苦恼。
“我从来没有。”那人提议:“你们玩过吗?”
“还真没有。”小麻花有些好奇。
那人道:“很简单了,就是每个人说一件自己从来没有做过的事儿,如果其他人做过的话就放下一根手指。”
戚依白心念一动,还没反应过来后,便听到自己开口:“好诶!这个不错。”
戚依白知道,这是要走剧情了。
过去无法改变,在没有剧情的时候她还可以稍微宽松一些想干什么干什么,但是该轮到她说话的时候就不能控制自己。
这也合理,不然人怎么能看到自己死前的景象?万一在该出现的时候恰好去了趟厕所,那这个关于过去的回忆不就没有意义了吗?
戚依白想得很清楚,小麻花下一秒便招了招手:“小仙女都说要玩,你们还不快来?”
不说性格怎么样,戚依白的皮相确实是很有诱惑力。
单单坐在那里她就和别人完全不一样,耀眼至极。
“来了。”其他人笑着卖了这个面子。
校草也走了过来,他看起来仍旧是神采飞扬的样子,看起来平时就是个皮猴的形象。
他指了指戚依白旁边的位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戚依白想到宁城那个醋坛子,估计看到这一幕又要被打翻了。
但现在情势如此,她是不可能拒绝的,于是颔首应下:“当然。”
校草愉悦地坐下。
大家聚齐在了沙发边缘,也安静了些。
还是由组织联谊的富二代来维持秩序,他没说游戏开始,大家也比较安静,重新听了一遍规矩,确保每个人都记住了细节。
游戏到底是比较简单,没太过浪费时间,大家规定了顺序从富二代开始。
前几个人说得都比较简单,大概是在摸索着程度。
直到轮到寸头,他隐晦地笑了笑,舔了一下上嘴唇,爆出了个猛料:“我从来没有给人的酒水里下过药。”
这个问题显然是有针对性的,富二代笑着放下了一根手指,指着他道:“你不厚道。”
接下来就怪了起来。
“我从来没有强迫过女孩子。”
“我从来没有吸过毒。”
“我从来把人肚子搞大过。”
“我从来没有在酒吧门口捡过尸。”
……
如戚依白所猜测那样,这是一个全员恶人的副本。
但事实远比戚依白所想的还要过分一些,场所里的灯光被调整得昏暗了一些,显得他们的笑容都不怀好意。今天是在富二代的地盘,没有录像,不会有人把他们的谈话传播出去,大家也就变得愈发肆无忌惮起来。
这种程度让戚依白觉得恶心。
她眯起眼睛,不太舒适地揉了揉胸口。
校草适时地递给了她一杯热水,皱着眉头:“你喝点吧。”
戚依白看了一眼他的手指,原本有十根,现在还剩下八根。
唯一两根放下的是在有人说“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和“从来没有打过群架”的时候。
比起其他人,校草看起来反而正派一些。
但这杯水她还是不想喝,如果不是剧情设定她此刻必须坐在这里的话,戚依白估计已经早就走了。
事实上现在她就想直接一个电话打到警察局,然后让警察们听听这边的情况。
不管这群人是不是在吹牛逼……
不,他们不是的,从他们眼神之中的污秽不难判断出,这些人是真的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值得骄傲。
真恶心,她此刻有点理解纵火者的心情,这帮子草菅人命还引以为傲的混蛋,说他们是社会的蛀虫都侮辱了蛀虫两个字。
戚依白扫了一眼光脑,没有信号,根本无法联系到外界。
她有点无语,按照她的性格才不会来参加这种充满了诡异的聚会和联谊,这剧情的安排未免有些太不合理了,完全忽视了她本来的性格。
但她也没说什么,放下水杯,对着校草说了一声:“谢谢。”
校草没有问她为什么不喝,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水杯,继续回到了游戏里。
轮到校草,他想了想,不知道是不是在随大流,可说出来的话格外让人心惊:“我从来没有杀过人。”
在场人的反应也各不相同,有两个人放下了手,寸头四处看了看,表情有些古怪,最后也放下了手。
这个时间点挂耳染已经不在了。
但没人问。
大家玩得尽兴,不在乎其他人都经历了什么,或许也无暇顾及。
对这个问题,也不是没有人有所反应,道德感稍微强一些的已经明显皱起了眉头,但是和戚依白之前推测的差不多,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有些更坏些,为了融入集体他们都只是忍忍便过去了。
但也稍微离闹出过人命的人远了一些。
戚依白把这两个名字记住,打算出去报警。
轮到她,她扫了一圈,她,小麻花,还有另外两个人现在是全场手指剩下最多的那一个。
这里没有规定她问什么问题,意味着她可以自由发挥,权衡利弊之下,戚依白问出了一个听起来有些无聊,但实际上非常重要的问题:“我从来没有真心实意地恨过这个世界。”
这话一出,在场不少人放手了。
有两个女孩子垂着头,富二代笑嘻嘻地也放下了一根手指,校草倒是没动,小麻花意料之外地也放下了手指。
大家是一帮子烂人,还有的是报复社会的烂人。
富二代拍手鼓掌:“这个问得好。”
戚依白没再说话。
又绕了一圈。
再次回到戚依白这里的时候,她已经是全场手指剩下最多的了。
富二代已经出局了——他简直是无恶不作,除了没杀过人以外,任何一个罪名都够他去局子里走一趟。
其他人过往的错误里也有轻有重问,有些人偷了别人的救命钱,有些是在自己室友的水杯里下毒,有些是挪用公司资产去做自己的小生意。
相比较而言,部分罪名居然听起来微不足道了起来,虽然戚依白觉得这非常夸张,因为每个她都不觉得是光彩的事情,也都不值得被原谅。
再次到戚依白,她本来就是人们目光交界处,在一群道德败坏的王八蛋之中,更加引人注目。
大家铆足了劲儿从大大小小的错处上猜,但戚依白都岿然不动。
她甚至觉得有点好笑,因为她只是个普通人。
不能说得上是多么善良,也不是无欲无求的圣人。
戚依白只是有道德底线,遵纪守法,居然在这群人算是毫无污点的存在了。
其实戚依白也撒过谎,也骂过人,上学的时候也翘课过,上班拖稿的时候玩过失联。
但这些比起其他人的程度来说太微不足道了,不足以被他们拿起来说,就算说了也算不上谈资。
所以戚依白到目前为止放下的唯一一根手指居然是因为她谈过恋爱。
戚依白已经待不下去了,她生理性不适。
但她动也不能动,只能去问问题。
戚依白便压着反胃的感觉,开口道:“我从来没有见死不救过。”
只有小麻花放下了手指。
又轮到小麻花,她笑了一下,竟然道:“我今晚没有违反游戏规则,说得做得都是实话。”
无人放下手指。
她耸耸肩,也不在意。
游戏再次回到富二代那里的时候,他有点腻了。
小麻花则说自己累了,要戚依白陪她一起回到房间去。
戚依白还在忍着恶心复盘刚刚的游戏,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些都是这些人在现实中做过的事情。
但现实里他们绝对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失了智一样大剌剌地说出来,可在游戏的背景里他们却都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人不舒服的时候容易犯错,戚依白感觉很累,也很渴。
进来后她一口水也没喝,虽然也没怎么说话,但还是感觉嗓子干得像是冒烟了一样。
为了能确保自己清醒,戚依白在房间的洗手间里洗了一把脸,站在镜子前深吸了口气。
她转头去开洗手间的门,却发现门居然被人堵住了。
戚依白尝试着拧开门把手,但是却无济于事,她扫了一眼洗手间侧边的窗户,恍惚之间意识到了什么。
大脑在这一刻终于分解完了今晚所有的信息,戚依白再次想把水龙头打开,但是这却不是她这个阶段能做到的事情。
事实上她只是一遍遍重复着打开洗手间的门,但是却无人出现。她想要出声喊人,但是喉咙却哑了,稍微大声一点就会疼。
戚依白的大脑与她的动作这一刻彻底剥离开,她回忆起了自己收到的那张关于校草的纸条。
校草真的是个很聪明的人了,她知道戚依白忽然问起过往,而且不是npc们的过往,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于是他就把自己不能说的能说的事情全部写在一张纸条上给了戚依白。
校草确实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出生的,他的恶主要在于高中时期,那会儿仗着家里有钱,和同级的一个男生起了冲突,最后把对方打进了医院。
起冲突的理由其实是对方有错,但是校草发起狠来根本不计后果,结果是他下手太狠,把对方打到差点没抢救过来,在医院里住了一年多的时间。
这事情太大了,校草也因此被送到了少管所,但毕竟家里有人脉,只关了半年的时间就放出来了。
在那之后他搬离了那个城市,开启了新的生活,之前的事情完全没有影响到他。
校草这件事虽然是对方挑起,但毕竟不光彩,闹到今天这样可以说他自己要付大部分的责任。
也就是因为他没成年,父母又有权有势,否则早就去做大牢了。
他能把这件事说出来就相当于是直接扯掉了自己身上的遮羞布,明摆着告诉戚依白:我不是个东西,但是我确实没有撒谎。如果你还愿意的话,那么你可以选择信任我。
这一招很有用,起码戚依白觉得那个真凶是编不出这样的故事来的。
而且校草也确实和他说的一样,是一个一看就从小到的受到了很多宠爱的人。他看起来很好说话,但是对自己想要的东西有种超乎寻常的执着。而且他也非常有主见,说话的时候总是直着腰杆,类似种种都是自信的表现。
这样的人一定是被爱滋养着长大的,也许是之前的事情让他变得沉着了一些,导致他在戚依白面前并没有露出暴躁的一面。
既然校草说的是真的,那么就意味着他并不是那个真凶。
戚依白正想着,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惊呼,紧接着她的身体也再一次回到了自己的掌控之中。
“着火了!着火了!”有人尖叫着喊着。
“出去的门被锁住了!打不开!”
“窗户也被锁住了!该死,是谁干的?”
……
他们所在的场地是一个小别墅,但此刻别墅的所有出口都被堵住了。
窗户也被关得很严实,这是富二代自己安排的,就是担心有什么碍眼的人在外面发现他们的聚会,或者是听到了他们聚会里谈话的内容。
这本来就不是个正经的联谊活动,他做好了防备工作,却没想到把自己锁死了。
别墅里里没有信号,所以也没有办法打火警电话。
是防弹玻璃做的,一时间根本砸不开,而就在这个时候,厨房还传来了爆炸的声音。
还好别墅里自己带着一套烟雾报警系统,这个时候已经开始发出巨大的声音,可能还同步传播了出去。
但是在这么密闭的空间,火舌想要蔓延只是时间的问题,大家着急得灭火之间互相推搡,声音愈发大了起来。
房间里无法开窗通风,导致烟雾散不开,很快大家就被呛得咳嗽。
戚依白所在的三楼卫生间窗户是可以自由开关的,大概是觉得隔墙有耳也耳不到这么高的位置去。
她迅速将其打开,结果往下一看起码得有十几米高的距离,真的是让她头晕目眩。
这要是跳下去摔不死的几率很大,但也得脱层皮,断手断腿都不用说了,主要还是怕楼下的爆炸延续出来,把那会儿疼到昏迷的她吞没,直接让她的逃生计划全面崩溃。
听着楼下的争吵声,戚依白迅速地打开水龙头和花洒放水,然后把浴帘扯了下来,然后将其和毛巾打死结,确定足够结实后绑在自己的身上一点点往下。
如果没有爆炸的话她可以留在这里,等待救援,但是因为有爆炸的事件发生让整个别墅摇摇欲坠,戚依白不得不铤而走险。
哪怕知道自己现在做什么估计结局都差不多,毕竟这是过去重演,而这一段剧情没有被限制,意味着她再怎么挣扎都会落入半死半活的境地。
但是人的求生本能告诉她不能放弃,她咬咬牙还是决定迅速计划。
目前浴巾的长度只能让她下到二楼窗户的突起处,戚依白小心极了,房子因为灼烧也变得很烫,她只能努力屏住呼吸让自己不要吸到太多浓烟,然后一点点往底下挪。
就算是烫得不行,她也没松手。
戚依白从来没觉得自己的运动能力这么强过,可能是在绝境的时候她也如有神助,最终还真的被她一点点挪到了二楼的阳台上。
这个时候其他的玩家更乱了,戚依白听到富二代在和背头哥吵架,寸头还在努力地砸玻璃。
明明知道应该打湿衣物捂住口鼻,但是在慌乱之下真的这么做了的人屈指可数,大多数都害怕差点哭了出来。
“到底是谁放得火?”
没有人见到了纵火者,现在也不是个找人的好机会,但是还是有人忍不住想要去推理。
乍一看,整个别墅里状态最好的人似乎是现在正在努力远离黑烟的戚依白。
但是再从二楼的阳台往下就没有任何落脚的地方了,戚依白只能采取在上个副本里干过的事情。
这一回她落地的时候运气超乎寻常的差,她没掌握好力度和角度,导致自己直接摔在了地上。刹那间她听到了“咯嘣”一声,腿可能是骨折了,胳膊也一阵撕心裂肺的疼。
拖着一条腿,戚依白来不及去检查自己的伤势,为了能够努力离别墅远一点,还是努力地往外走,她的眼泪已经出来了,天知道这辈子就没这么狼狈过。
还没到安全的位置,又是一声爆炸将窗户炸碎,飞窜的玻璃瞬间变成了武器,在一声又一声吃痛的尖叫声中,戚依白感觉有一片似乎扎在了她的背部。
戚依白有些佩服自己,因为在这个时候她居然还能乐观地想了一下,还好没打到脊椎。
在这个特殊情况下,流点血都是小事情,只要别下半辈子瘫痪就不错了。
她安抚着自己,却在耳边新一轮的爆破声中再次受到了冲击,终于承受不住晕倒在了地上。
等戚依白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孤身一人坐在禁闭室的地板上。
她像是鱼儿回到了水里一样大口地喘着粗气,整个人的神态都不是很自然,踉踉跄跄地往禁闭室门口走。
这个时候她已经意识到了为什么来到这里的人都会疯。
知道自己的结局大概是要凉凉的戚依白,在感受到身上钻心的疼痛时都充满了恐惧,更何况是其他不知道的人。
而且挣扎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你的结局已经注定了。
当从梦里苏醒过来的时候,看着这个世界,看着貌似还活着的自己,大多数人都会感到很迷糊的。
戚依白希望立刻就能见到宁城,也确实是做到了。
她一推开门,就看到宁城站在那儿。
一瞬间,戚依白的眼眶湿了。
她的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委屈,差点直接跌倒在地上。
宁城扶住了她,想要安慰她一下,却没想到小姑娘还在嘴硬,闭口不谈自己现在有多么害怕,只是道:“你说的没错,来这里确实需要做好充足的准备。”
她要对自己刚刚发现的信息滔滔不绝,却不料宁城直接给了她一个拥抱。
女孩被紧紧地抱在怀里,靠在熟悉的肩膀上,所有的情绪都涌了上来。
戚依白竟然感觉自己的鼻子堵了,好像也有眼泪水在往外掉,她努力忍了一下,没成功,就问宁城:“你干嘛呀。”
声音比平时的要小一些。
也要更加温和一些,明明是埋怨的语气,但是让任何人都不会觉得是在真的埋怨。
小姑娘真的太委屈了,鼻子都有点红红的,她嘴上吐槽得是宁城,但实际上手抓着宁城的肩膀紧紧的。
宁城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有没有哪里难受?”
戚依白摇头:“也没有。”
但说没有的话,其实也是有的。
生理上的不适,恶心,想吐,以及因为紧张过度的肚子疼。
戚依白稍微逞强了一下后,意识到自己面前的不是别的玩家而是宁城后,好了说辞:“其实还是有的。”
宁城“嗯?”了一声。
戚依白把自己所有不舒服的感觉都加了上去,最后补充道:“都怪你,都是你的问题,如果不是你的话我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
对于现在没有记忆的宁城来说,这完全就是妄加之罪。
可他感受着戚依白一下一下捶打着自己的胸脯,还是二话不说就认了下来:“那就多打我几下吧。”
戚依白一点没和他客气。
宁城等她发泄得差不多了,几乎完全没了力气的双腿稍微恢复了一些支撑力时,才又拍了拍她的背:“渴不渴,给你倒杯热水,然后你先去洗个热水澡吧,其他的等等再说。”
“你一点都不着急。”戚依白谴责,就好像是这件事只有我一个人放在心上一样。
“胡说。“宁城温和地反驳她道:“当然不是只有你放在心上,但是你比这件事的优先级要靠前。”
戚依白捧了捧自己的脸:“你就会说这些漂亮话,现在你应该着急地让我离开这里。”
“你肯定可以离开这里,但是如果在离开这里的路上受到了本来不必受到的伤害就没有必要了。”宁城说着,又强调:“你的优先级永远是最靠前的,你才是最重要的,任何其他的问题都可以等一等再解决,只要你还安然无恙就好。”
戚依白觉得他越来越会说场面话了。
她“哼”了一声,没说信不信,只是确实是在对方的怀里窝了一会儿。
宁城就抱着她往回走,路上才听她说:“现在洗澡的话,肯定会被小麻花发现的。”
“确实太晚了,把我带你去别的地方洗。”
“还有哪里?”
“校医办公室?”
“……你也太大胆了。”
宁城笑了一下:“我觉得你胆子更大。”
“谁说的?”戚依白拒绝接受这个听起来像是夸奖的话:“我胆子最小了。”
她说着,一股脑地报了一大堆菜名,最后道:“我现在非常不好,需要吃这些才能恢复一点。”
“嗯。”宁城没在这里搞到这些有多困难:“我去准备。”
“螃蟹我要膏蟹,不要肉蟹,要黄多的。”戚依白继续道:“你剥给我吃。”
“没问题。”宁城爽快地答应下来,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的要求。
靠在宁城怀里,戚依白感觉刚刚的恐惧和后怕都消失不见了,剩下的只有安心。
好像只要在宁城身边,她就一定是无所不能的一样。
戚依白是个可以独当一面的人,准确来说她经常独当一面。
但在宁城这里,流浪的水手还是找到了灯塔,虽然这个灯塔歪七扭八的,而且还隔三差五就停电,但是……
也算是个避风港了。
等喝了热茶,戚依白钻在被窝里和宁城说小话。
小麻花睡得熟,这会儿完全没注意到隔壁的情况,而他们俩用气声说话,也不怕吵到人。
“你都发点什么了?”看戚依白恢复了,而且还跃跃欲试地要和自己分享她的发现,宁城才主动问道:“真凶是谁?”
听到这个问题,戚依白的心又一次揪了起来。
她没回没有打哑谜,而是沉默了很久之后,才缓缓地看了一眼隔壁床上躺着的女孩。
不错,正是是小麻花。
这个问题之后,两个人都短暂地没有说话。
小麻花睡着的样子并不算老实,睡死了还会打小呼噜,和戚依白第一次见到的真凶马尾辫完全不一样,甚至和戚依白猜测地那个谨慎到有些狡猾的存在更不一样。
但是她却是眼下唯一的可能了。
宁城看起来不怎么意外,但是他感觉到了戚依白的失落。
小麻花是戚依白除了宁城以外,第二次感觉自己交到了朋友。对方很多时候做错了事情,戚依白都愿意去拉扯一把,甚至帮着对方圆谎。
对方也很争气,慢慢在学校里找到了自己生存的方式,每次看到戚依白和宁城恋爱的时候眼里都写满了羡慕。
就在离开之前,戚依白还在说想要离开游戏之后去找小麻花。
那个时候她其实是有一点预感的,但是并不强烈,从禁闭室回来之后这种感觉就被无限放大,现在根本无法自我欺骗了。
戚依白宁愿真凶是校草也不希望是小麻花。
这是个全员恶人的副本,她的标准甚至为小麻花放低了一些,只要对方在合理范围内做了错事,那她会在希望对方受到教训的同时,在心里悄悄地站在自己的角度原谅对方。
但偏偏是小麻花。
戚依白已经有些说不出话来,她沉默得很可怕。
其实最明显的第一次感觉到破绽就是在最近一起吃饭的时候。
那个时候,小麻花说家里有三个孩子,自己夹在中间却是最受宠的一个,父母最爱她。
一般来说多个孩子的家庭都不会这样讲,就算自己真的是最受宠的存在,也会说爸爸妈妈对我们几个都很好,或者说压根不提这件事。
真正被宠爱的孩子很少会在这件事上炫耀,但是不被宠爱的孩子却会记得自己缺掉了什么东西,所以努力着补。
尤其是小麻花在说完自己是家里最得宠的孩子之后,并没有补充理由和细节。
这就让她的说辞显得多少有些苍白,好像是在努力证明一些什么。
这是戚依白第一次觉得奇怪,她觉得人没有必要在过去的事情是上撒谎。
除了真凶以外。
但也不排除小麻花真的是个傻白甜,或者只是单纯说顺口了才这样讲,所以她当时压下了自己心底的心情,但也开始觉得不对劲。
后来就进入了禁闭室。
禁闭室的游戏环节,戚依白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想要确定在场的其他人有没有怨恨过这个世界到想要替天行道的程度。
如果不是真的过烦了日子,干嘛要当法外狂徒去纵火,烧死看到的所有恶人的同时,也把自己的小命赔了进去。
而小麻花放下了手。
这就再一次和她在食堂里说的话不一样了。
如果小麻花真的是一个被保护得很好,生活很如意,又像是她表现出来的这么单纯的话,她会恨这个世界的几率其实并不高。
这个恨不是口嗨的那种恨,戚依白特地加了一个前缀词,告诉大家得是发自内心的那种恨意。
一刻也不想再多在这里呆了,生活没有任何顺利的部分,或者说是顺利但是没有意思,有太多的糟心事阻止前进。
而后面小麻花也表明自己曾经见死不救过。
如果这是她的罪行的话,那可能也太轻了。见死不救固然是罪过,但并不是一个人亲手去犯了的错误,只是没有插手而已。
结合之前的问题,戚依白觉得她可能见过他们其中一两个人杀人,或者是做别的龌龊的事情,总而言之她起码是确定这其中有一部分人有问题的。
而无视和见死不救也是导致了被害者死亡的原因,所以她觉得自己也是有罪的,也想要惩罚自己……那样放火的时候也把自己包含在内也就合理了。
小麻花第二轮的问题是问大家有没有在那天晚上的游戏里撒谎。她像是很需要知道这个答案一样,戚依白猜测她就是在做着最后的筛选。
如果有人这个时候走出来承认其实他之前说自己有罪的部分只是为了游戏效果的话,那么可能小麻花也会把这个人暂且排除在外。
但是很显然,这群人都是“它”找来凑在一起的,除了戚依白以外又有哪个是真的无辜。
当然那句话也是说给戚依白听得,为的就是想要确定戚依白到底是不是真的没有罪。
到最后,她大概也是没有确定的,所以她没有完全把戚依白从即将“失火”的别墅里赶出去,而是给了她一线逃生的几率,把她锁进了洗手间里。
后来进入学校之后,小麻花就在尝试着和戚依白做朋友,想要打探她到底是不是和表面表现出来的那样简单。
至于现在在她眼里的戚依白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就连戚依白自己也说不清楚。
回顾最初,小麻花好像也是在和她说话的时候观察出了她能看见鬼的事情。
毕竟小麻花知道她是不弱视的,发现她真眼说瞎话的时候大概就已经注意到了不对劲。
她比她表现出来的要聪明得多,她看到了很多细节,却把自己包装成了一个粗心的人。
戚依白推理得差不多了,表情却更加不好看。
因为到这里的时候,她已经没有办法欺骗自己小麻花不是真凶了。
这群人确实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都有自己的错在里面。
戚依白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这种心情,她在坐在那里的有一刻也很难受,甚至比她从别墅三楼往下爬的时候还要难受,比她摔断腿的时候还要难受。
这些人本就没有悔过之心,或者说是其中有几个是有的,但是在那个场景下他们还是在游戏的安排中将自己的错误轻松地表达了出来。
但是,借用私刑也是不对的。
戚依白知道有些人有钱有权到可能星际执法者也没有办法拿他们怎么样,不过小麻花这样的行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和他们没有区别了。
她对自己失望,对生活丧失信心,或许也被一些人欺压,所以她只能采取了这个极端的方式。
不,甚至说这种极端的方式都是在游戏里采用的。
她可能本来在积极地尝试着从生活的泥沼里爬出去,却在这个时候被“它”的触手拦住了去路。
“它”拉她下了地狱,顺便挥挥手,创造了这个副本。
她成为了“它”的武器,其他恶人玩家们也在“它”的控制下对自己的错误供认不讳,给小麻花的怒火上火上浇油。
说到底,小麻花有错,其他玩家更有错,但是罪不可赦的还是“它”。
“它”比其他玩家还没有道德观,“它”不是正义的使者,而是试图将这个世界拖入黑暗的恶魔。
戚依白思及此,缓缓开口:“等离开这里,我们把那些真的王八蛋全部匿名举报了吧。”
“嗯。”宁城道:“如果他们也能一起出去的话。”
戚依白反应过来宁城是不知道他们在游戏里的,她也没多说,只是扫了宁城一眼,再次努力回忆当时的口令。
可恶!似乎是因为说得时候 氛围太过轻松所以真的不太记得了,隐约想起个苗头来后又无法确定到底是不是这个!
“怎么了?”宁城问。
戚依白徐徐摇头:“没什么。”
她把被子盖上:“我要睡了,你出去吧。”
“还和她一起睡?”宁城瞥了小麻花一眼。
对方把被子蹬掉了,看起来真的不像是能做出会放火事情的人。
戚依白点头,须臾又有些懊恼:“我早该知道,你不觉得她有些过于会察言观色了吗?”
宁城回忆了一下,赞同。
小麻花确实很会看人眼色,直到今天她都没有做过什么让戚依白不舒服的事情。
在戚依白需要私人空间的时候她一个眼神就会走人,在戚依白不想她问下去的时候从来不刨根问底。
她就差要和宁城了解戚依白差不多了,好像戚依白的眉毛稍微上挑一点,她就会知道戚依白的意思似的。
这么敏感的人怎么可能真的是表现出来的傻白甜?
戚依白嘴里苦涩:“我被骗了。”
宁城蹲在床边,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是她阴险狡诈。”
戚依白说话还是气音,因此没有平时那么有气势,可坚定却没少一分:“现在真的太糟糕了,我知道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却还得等待离开这里之后……等我从这里出去,他们都得玩完!”
“嗯。”
“你陪我。”
“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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