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Chapter_18
第十八章
阮符“哦”了声,那双灵动狐狸眼紧紧盯着桌上的酒。她挥挥手,心中明明是马上能喝到酒的雀跃激动,语气表现出的却是几分遗憾:“好,去吧。”
“别乱跑,乖乖等我。”殷燃犹豫着伸出手,在她发顶上轻揉了下。
阮符笑着点点头,表面上乖巧得不像话,内心却早已绸缪好偷喝计划。
……
殷燃握着电话走到餐厅门口,给沙琳拨去电话。
对方很快接通。
“喂。”苍凉的风声灌领口,殷燃按下通话录音后,紧了紧外套。
“我刚看了下,医院是川水路72号那家,你走北门进上3楼,我在到头的急诊临时病房2号。你到了打我电话就行。”电话那头,略带疲惫的语声和护士的叮嘱声证明着,沙琳不是在撒谎。
听到熟稔无比的地方,殷燃怔愣半秒,随后才应声:“好,我一会儿过去。”
沉默几秒后,她下意识要挂断电话,即将按下挂断键的前一秒,沙琳焦急说了句“等等”。
“还有别的事?”
“……你来的时候,能帮我带份饭吗,钱过会儿我微信你。”这么多年以来,沙琳始终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连求人都带着种上位者的姿态,从这次难得表现出几分低声下气来。
“我……我现在实在走不开,但凡能有一点空闲,我绝对不会求你……”怕殷燃拒绝,她又匆忙解释。
尽管事故出现在意料之外,但无法界定为不可抗力。殷燃和沙琳的交易明码标价,沙琳引路提供线索,殷燃帮她交住院治疗费。于理,虽然只是这么一件极小的事,但殷燃完全可以拒绝她这额外的请求。于情,沙琳牵扯到若干年前父母情感纠葛和家庭关系中,且作为半个始作俑者,殷燃也不该心软。
沙琳曾经的可恶无可否认,但此时也是真的可怜。报应不爽,沙琳过得并不好。殷燃的恨也早已烟消云散。
1785年,唐德的《道德形而上学基础》出版,其中有句“凡人立身行事,务使每一行为堪为万人楷模”传颂至今,尽管事实上,凡人大多放纵且自私,总难以按照唐德的道德准绳行事。
殷燃不喜欢当圣人,但也不会做落井下石的事,举手之劳罢了,她没什么拒绝的理由。
回头望了眼阮符所在的方向,她问:“一份?”
“嗯嗯,一份就行了,麻烦……麻烦你了,真的谢谢。”她并不熟练地道谢。
让沙琳这种人产生感激是困难的,但殷燃现在好像做到了。
这种心情,让殷燃突发一种奇妙感。
她的第一念头是,很想将这件事告诉阮符。
但冷静后一想,殷燃内心警钟大作,她又迅速打消这个幼稚的念头。她开始希望这些难以启齿的陈旧故事永远不要被阮符知道。
没人会愿意把最糟糕的一面展示出来,更何况是展示给最喜欢的人。
这是殷燃唯一的自卑。
她的私心是阮符一辈子都不会碰到这些事,更不会牵扯其中。
并且,殷燃希望阮符离像自己这般糟糕的人远点。因为她身边已经有一个——最糟糕的那个。这就足够了。
殷燃低笑了声,神情略显落寞。她身形瘦削,身后是明亮温馨的餐厅,她身处沉在无边冷寂中。
挂断电话后,她摸到了口袋里抽剩几根的烟盒。掏出一根,没有打火机。略一犹豫后,她把烟盒一整个丢入垃圾桶。
……
这一边,阮符趁着殷燃不在,不仅偷喝成功,还喝个心满意足。
期间她按铃叫来服务生问过酒价,是个不小的数字,顶得上她一年花在各大品牌上买高定的钱。
已喝掉小半瓶酒的阮符并未因此而觉得羞愧,反而越发兴奋。
怪不得这么好喝,贵有贵的道理呀。她想。
那么继续喝下去,在她混乱的逻辑中,逐渐成为顺理成章的事。
杯中摇曳着澄明的酒液,明灿灿的圆形吊灯在其中投下柔和光晕,倒构成幅湖面与月亮的风景图。
殷燃结完账回来时,恰好望见这副画面——阮符面颊微红眉眼带笑,正端着高脚杯轻晃。
“咳咳……真好喝,”阮符微笑着,小声呢喃间,声线像搀了蜜,因为醉酒,她的语气飘忽不定,简单的语气词说出来都变成了撒娇,“怪不得燃燃这么喜欢你,是我我也买。”
听到这话,殷燃一时想笑。
醉酒后的阮符,超出意料的可爱。
“这就是你喝掉我半瓶酒的理由?”她站在身后,突然开口。
……
!!!
阮符有一瞬的惊诧,随即慌乱地要把手中的酒杯往身后藏,但显然已然无用,她索性破罐破摔,说:“姐姐,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呀。”
“再不回来,整瓶酒都要被你喝光了。”殷燃扶着她的凳子后缘,瞥见她迷离的眼光。
“小气鬼,”阮符笑着,手指晃着指向殷燃,转过脸,装作生气,说话含含糊糊,“只是喝你一点点酒,至于么。”
对待醉酒的人,得采取极端措施。殷燃决定顺着她来。
殷燃缓缓点头,夺过阮符手中的酒杯,说:“嗯,不至于。”
阮符早已预料到她的回应,来不及思考,她已经把应对策略脱口而出:“大不了我赔你,我不缺钱的。”
殷燃笑出声。
“小富婆?”
阮符夺酒杯未遂后气急败坏,试图‘贿赂’:“是呀,我家拆迁,我有十几套房产,你喜欢哪套,我赔给你。”
琴声停下许久,周遭安谧。
恰好路过,听到这番话的服务生都惊呆了。
壕气啊。只听说过赔钱,没听说过赔房的,今天真是大开眼界。
殷燃笑:“我不缺房子。”
殷寸雄年轻的时候置办了不少房产,少说也有九套,除了当初送给沙琳的一套,和归在祝琴手里的三套,剩下的写的是殷燃的名字。
阮符明显理解错意思了,掰了掰手指,她开始盘算:“不要房子的话,我还有卡,银行卡,信用卡,有我爸留给我的遗产,还有季柔每月打来的零花钱,都给你了,够不够?”
殷燃无奈,说:“不用你赔。”
本以为话题可以就此打住,阮符却抓准时机,道:“那再让我喝一口,求求你了。”
“姐姐,求求你了。”
“姐姐……”
殷燃揉了揉额头,太阳穴直跳。她移开视线,尽量不去注意阮符:“不行哦。”
得到否定后,阮符气急败坏了:“哼,小气鬼,玩不起。”
“嗯,说得对。”殷燃打定主意顺着她来了。
阮符眼眶气得泛红,语气中带着哀怨:“讨厌鬼。”
殷燃微笑应着,拾起阮符搭在椅背的外套,正要为她披上,手腕被抓住。
殷燃一怔。阮符借机向下,握住她冰凉的手。
温热的触感从手心传来,暖的殷燃一阵头皮发麻。
不知是煎熬多,还是甜蜜多。殷燃松开手,轻声哄她:“好了,我马上送你回家。”
阮符倚着椅背,一字一顿说:“我、是、孤、儿,我、不、回。”
啧。
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
“乖,最喜欢你了。”殷燃无征兆说。
“……”
阮符闻声,愣了好一会儿。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最终,殷燃用“再说一遍”作为筹码,诱哄阮符上了车。
临出发,餐厅打来电话,说是订好的双人餐忘记取。
于是殷燃又匆匆下车,准备赶回餐厅。
车停在热闹的街后,临近深夜,路灯下已没多少人走动。
殷燃锁了车门,还是不放心,走出几步又折返回车旁。
屈指敲敲车窗,殷燃叫阮符的名字。
后者闻声,落下车窗。
车内的空调开得足,乍一与室外的冷气对冲,寒暖交汇,吹得人颇有几分不真切。
殷燃低头,向副驾驶的阮符报备:“我回餐厅取餐。”
折腾好一阵子,此时的阮符垂着睫,显然已没什么精神了,她迟缓地点下头,说道:“好呀,你去吧。”
“在车里等我。”
“说错了哦,你没加‘乖乖’两个字。”阮符抬眼,眼中布满困倦,仅有几分兴致了。
“好,乖乖等我。”
殷燃在阮符发顶揉了揉,正要伸回手,却被拦住。
阮符醉得迷迷蒙蒙,像是困了,握着她的手玩了几下,忽然说:“姐姐,你的手好凉,不过还是很好看。”
殷燃的手指细长而骨感,虽然摸起来不太舒服,但的确够好看。
殷燃眉心一跳,要抽回手,却被她越握越紧。
“你别躲呀。”阮符变本加厉,醉着酒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直接将殷燃拉到眼前。
隔着层落下一半的冷玻璃,阮符眼睛弯成月牙,双手捧起殷燃的左手。
温热的吻落到冰凉的手指上,殷燃浑身一颤,整个人僵住。
“姐姐,我帮你暖手了哦。”
话毕,又是一吻,径直落到殷燃手背。
殷燃喉咙一紧。
周遭一片空寂。两人一下挨得很近,殷燃可以清楚嗅到她身上的酒气和果香。
头发不知何时乱了,几绺略长的发丝落下,让风吹得四处乱发。
在某些早已成型的念头的驱使下,殷燃缓缓俯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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