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晚宴闹剧（下）
宴席快散了，接下来就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使臣做各种各样的乱七八糟的事。白沐青差点无聊的睡过去，不过最终还是忍住了——林循时不时瞟过来，肯定还未甘心，打算再与林清展开新一轮的对决。这种时候，不能露一丝破绽。
她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好多大臣已经走了，但一些坐的离皇帝近的——也就是权力更大的朝臣还待在那里。
白沐青也是这才注意到，后宫嫔妃居然都坐在比较远的位置。
时间缓慢地流逝。
估计要到太子展示成果的环节了。她假装喝酒，悄悄打了个哈欠。
果然，皇帝开始问话了。由于实在太困，白沐青左耳进右耳出，几乎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林屏又回了些什么，只顾着强瞪着眼盯着。
林屏好像是向身后的侍女那儿要了些什么——白沐青看清了，那是一幅一般用作图画的卷轴。
她疑惑地想开口问林清，转过头去，才反应过来现下问不了。不过她注意到，林清转眼盯着那副卷轴，平日里那散漫的眼神完全变得凝重了。
那到底是什么？林清为何如此紧张？
林屏将卷轴的一端握住，剩下的丢在地上，那端瞬间往后滚去，地图一直延伸到白沐青瞧不见的地方。
“禀父皇，这是我所作的边疆地形图，无论是瞭望台、敌方营地、山脉走向，都事无巨细的记录于上。”
皇帝的眼神明显迟疑了一下，但立马恢复了平静，“你的意思是，这就是你三年来的成果？”
林屏面不改色，“且容我说完。我发现了一个战事上的突破点，就是西边的这处敌方瞭望台。”他指向了白沐青面前的一个用墨笔圈出的地方，“由于有山峰遮挡，这处在之前都是盲点。”
林清徐徐开口：“处在我方盲点的瞭望台很多，找到一处并不代表有作用。”
林屏摇了摇头：“不。这处瞭望台十分特别，它建在半山的位置——正好被夹在两个山峰之间。也就是说，这个瞭望台上的人只能勉强从山峰缝隙中观察到我们的营地，却被山峰遮挡以至于观察不到自己的营地。所以，问题就来了——瞭望台上的卫兵如何更换，如何获取武器？他们若要回营地，该往西走，可是再往西就是予国的地界。所以他们只能从最西边的山顶绕一圈过去。那绕的路可不止一星半点，而且山形崎岖，至少要走半个时辰。所以——除非他们长期居住在西边的山顶，在那里驻扎过一个临时营地。以蛮人的作风，那里不会有什么人，但极有可能将主要武器堆放在那里。”
林清：“你打算以那个营地为突破口？”
林屏：“未尝不可。”
白沐青听着林屏的演说，渐渐皱起了眉。她总觉得这个计划有点问题，却又说不出来在哪里。
再说了，太子拿出这个“成果”，皇帝不可能就这么决定不废他了。他到底打算怎么办？
“可是给了你那么兵马，你怎么不行动？”皇帝道。
“这就要问二皇子了。”他脸色依旧平静，完全没有回头看林循一眼。
白沐青这才记起，林循的封地便在那一带。
他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但依旧竭力保持着语调的平静。“禀父皇，在太子即将离开的最后三月，我担心城内兵马不足，以为太子不会再有行动，便向他借了些。”
皇帝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僵硬了起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情的矛头突然就向林循对准了。
饶是白沐青也看了出来，太子在赌，赌皇帝会选择执意废了自己，还是保全二皇子的颜面。
显然，皇帝会选择后者。
果然，他只是沉默了顷刻，便决定以三言两语带过了这件事。白沐青观察到，林清一直在盯着林屏的脸色。
果然，林屏成为了胜利者。
“他之后要准备的事还多着呢，那可不是小聪明就能解决的。”
“我怎么总觉得他的计划不太对劲。”
晚宴早已散去，白沐青跟在林清身后嘀咕着。
“当然不对劲了，那计划纯属纸上谈兵。”
“纸上谈兵？”白沐青疑惑道。
林清：“那个计划说来轻巧，实际上做起来麻烦得很，成功率也不高。他就是努力掩饰着计划的漏洞，故意营造出这个计划很不错的假象。皇帝当然感受到这个计划不可能成功实施，于是质问他‘为什么不行动’。于是林屏来了一波甩锅的好戏。”
白沐青：“可是二皇子不是确确实实拿了他的兵马吗？”
林清闷哼一声，“那是林屏给他下套呢。他这三年故意没动过一丝一毫的兵马，让林循以为他不会再用。他就猜到，这种难得的机会，林循当然要乘机占些便宜。如此，林循便掉入圈套了。”
“所以……皇帝为了保全二皇子的颜面，便只得不废太子？”
“他的弱点还真是被林屏看得透彻。”林清道。
可是林屏……他到底为什么不在林清的计划之内呢？
难道林清是欣赏他的，打算让他登帝？
可这也不对啊，那她为何执意要杀皇帝和林循？
白沐青陷入了沉思，缄默不言。
“对了，刚才忘了问，我那个身份是……”
“主要是方便你行动。”提到这个，林清好似有些不耐烦，“本想之后再说的，谁知林循这次整这么一出。”
“还是不对啊，林循为什么在晚宴上这么说？你不是说他和你——至少表面上——是盟友吗？”
“正常。”林清道，“我们……在很早之前就是盟友了。但这个‘盟友’仅代表当我们有共同目标时，可以互相扶衬一下。不过当然，这没什么用。一定要追溯起源的话，应该算是十几年前……”
她突然闭上了口。
应该是想到了什么私事吧。
白沐青没打算追问。
“总之，我和他朝堂上就是刚才那个局势，但是回来后还是和和气气，好像朝堂上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我们就这个相处模式——习惯了。”
白沐青有些不解，但还是说明自己明白了。
“那么那个李昀……你早就和他说好了？”
“是。我可花了大把心思才搞定他。林循这次也算耗掉了我一些底牌——浪费。”林清显然有些心烦。
她本来没想把底牌用在林循身上？
那她本来……
白沐青觉得脑袋里满是黑线。
她之所以跟林清合作，是因为她们有共同的目标。但林清的主要目标，似乎不是林循……
那是谁？
没等她再思考，林清便已经推门走向寝宫。
“你也回你的房去，晚了。”
白沐青微微低头，直到看见林清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才抬首。
夜晚的星河很亮——那里汇集着数万光点。秋风乍起，仿佛卷走了一切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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