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牡丹的结局
苏辛夷觉得自己很矛盾。
如果没有必要，她一点都不见看到卫无渊。
但一旦非要见人，她就会不自觉地想要卖他好，说得更直白一点，那就是既害怕又讨好。
出了侯府她就在纠结，她虽然是代卫浅溪去探望兄长，但好歹也是去看病人。
去看病人怎么可能空手呢？
可她对卫无渊半点不了解，要送什么？
水果篮？还是鲜花——
鲜花？
对了，卫无渊不是说他喜欢牡丹吗？
那就送花吧。
于是，她在京城在街上绕了个大圈，去了一趟专卖花草的铺子，买了两株开得正艳的红牡丹。
和桃花一人抱了一株去了广林堂，找周大夫。
然后，在周大夫一路诡异的目光下，到了卫府大门口。
苏辛夷是第一次来这儿，一看到大门，就好像看到了卫无渊那双温柔乡，然后就感觉全身都在被针扎。
桃花倒是来过一次，不过她也没看清卫无渊长什么样，只感觉那时站在自己不远处的人，非常有气势。
此时一想到又要见那么有气势的人，就莫名的胆怯。
主仆两人一人抱着一盆开得红艳红艳的牡丹，站在卫府门口，吸引了附近不少路过的人的目光。
“桃花，你来过，你在前面带路，去敲门。”
苏辛夷庆幸自己是个主子，还有人可以指使。
桃花全身都写满了排斥，但主命不可违，只好命着头皮往前走，可一步挪得还不如只蚂蚁。
不时还回头看看苏辛夷，那样子就好像几岁孩童晚上自己去茅房，深怕娘亲不在外面等自己，半路离开似的。
苏辛夷也确有当“娘亲”的自觉，和蔼可亲地对桃花挥手：“去吧，去吧，我就在这里……”
然后，就在主仆两人将卫府大门当下鬼门关闯的时候，大门自己从里面缓缓被打开。
大门里的两人，看着怎么突然就变成母女的主仆两人，面面相觑。
然后看到了已经一脸木然的周大夫。
“周大夫，您不是刚……怎么又来了？”
周大夫面无表情地朝着台阶下面的主仆二人看去：“卫小姐不放心卫大人的伤势，特地托人过来，让我再看看，好回去回个话儿。”
青柳和白柳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先入眼的是两株在阳光下红得艳丽的大牡丹。
接着，是一张半掩在牡丹后面的脸。
让人意外的是，明明牡丹已经明艳得充斥着人的眼珠，可那张脸在牡丹的后面，竟丝毫不逊色，反而把红艳的牡丹给比得稍显俗艳了。
红颜祸水！
青柳和白柳默契地想道。
随后，两人又开始惊讶：小姐所托的，怎么是她？而且为什么又送花？看来真的是打我们家大人的主意。
两人互看对方一眼，同时明了了对方的意思：我们要保护好大人，千万不能让他被这个妖女勾了魂！
想是这样想，但两人还懂得起码的待客之道，将三人一并请到了府里。
鸭子已被赶上架，苏辛夷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卫府处于中南大街偏尾处，大门口便挺安静。
没想到府内更安静。
宅子不小，却不像端靖侯府，每走两步都能看到个仆人，整个人宅子空得像是没人住似的，就连花园也看不到几株花。
不是喜欢花吗？怎么一株都不种？
之前陆光仪和她送的那些牡丹和茶花呢？
她忍不住在花园里找了一圈儿。
最后，在一个长满杂草的角落，看到了一小片儿红与黄相间的颜色。
苏辛夷默默低头看自己手中的牡丹：这探病礼物是不是选错了？
可现在，已经没有给她后悔的时间了。
青柳的声音已在一间房门前响了起来：“大人，苏辛夷苏小姐，受小姐所托，来看您了。”
于礼，苏辛夷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来拜访卫无渊并不合适。
但她是受卫无渊的亲妹妹所托，又以这让一切稍稍合理。
只要不是有仇，倒也不会有人追根究底。
明明讨厌她，但却还是想到了这一点，可见卫无渊的家教有多好。
苏辛夷不由感叹，不止卫浅溪眼瞎，让妹妹嫁给陆光仪那种渣，卫无渊也挺瞎的，那么好的人，怎么能让她嫁给陆光仪那渣呢。
房间内沉默了一会儿，才听到如初春小雨那种温柔却又清冷的声音：“进来。”
房门打开，前面的青柳让开路，苏辛夷抱着牡丹站在门口，她明明看不清屋内的情况，自己却有种无所遁行之感。
那种处在一片温柔乡里，却被无数的针扎着的感觉又来了。
抱着花，她不自觉用花挡了挡自己的脸，又觉得这样很丢人，赶紧拿开了。
“卫……大人，表嫂听说你受伤了，很担心，但她出门时身体突然不适，便让我代她过来看看，不知您……”
“苏小姐进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屋内传来卫无渊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但青柳和周大夫都愣了一下，因为在他们的印象中，这并不像卫无渊会说的话。
苏辛夷也有些错愕，总感觉自己被调戏了，可好像又是自己自作多情，因为人家说话的语气严肃无比。
“呃，卫大人有伤在身，我不好打扰，待周大夫看过，再说与我，我再将话传给表嫂即可。”
虽然探病探病，怎么也得看看病人，但她还是不要进去被扎得遍体鳞伤了。
屋内又沉默了一会儿，跟着似有一声轻笑。
伴随着笑声，卫无渊竟从屋里走了出来。
青柳吓了一跳，想要去拦，却被他以眼神止住。
只是当他看到苏辛夷怀中抱着的那一大株红艳艳的牡丹时，神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
苏辛夷也吓了一跳，不是说伤挺重的吗？可除了脸色好像不太好看，其他的也没什么呀？
卫无渊双眼盯着她怀里的牡丹，总是温和的唇抿了个有些锋利的弧度：“苏小姐这是……”
苏辛夷回神，低头看看牡丹，本来理所当然的探病礼物，在此时看到他紧抿的唇，反而有点不知道该不该送了。
可拿来都拿来了——
“呃……这是送给大人的探病礼……”
她终于想起来，她根本不知道，这大越朝，有没有探病送花的习俗——
她捧着花面对着卫无渊，卫无渊没接，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像看到一个画面——
下一秒，她该跪到地上，然后高喊：啊！宝贝，嫁给我吧！
接下来的剧情她不敢再往下想了。
就在这时，卫无渊动了，他抬起了手，缓缓伸向了那株红艳的牡丹——
苏辛夷缓缓闭上了眼睛，不想去亲眼见证这株艳丽牡丹的最终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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