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高加索山,大雪纷飞
阿尔忒弥斯的耐寒猎犬被深深积雪绊住,猎犬挣扎着从雪里爬出。鲜红的血溅落在洁白无瑕的雪面上,艳丽得刺眼。
雪面上散落着褐色的羽毛,几只神鹰的尸体被白雪掩埋。
阿尔忒弥斯站在巨石上,手臂上布着几条血痕,鲜血染红了圣洁的白色神袍。她张开黄金长弓对准天上盘旋叫嚣的神鹰,带着神力光芒的箭射向群鹰。
群鹰趁她神箭离弦的短暂空隙,飞扑而下,试图啄伤她的双眼,将这位奥林匹斯山上的主神,月亮与狩猎的女神杀死在雪山上。
她从石上跃起躲避群鹰的攻击,踩住一只飞扑而下的神鹰的背脊向后飞去,再次张弓拉弦,准备下一次的射击。
群鹰被攻击几次后学得聪明了些许,它们纷纷撞击她即将落脚的石块,令她一脚踏空,摔进深深积雪之中。
她撑臂准备跃起,手臂没入积雪,吞去了她的力量,耳边传来弓箭的破空声,扑向她的几只神鹰被箭矢射落。
她回头,看见了赶来的双眼蒙着白布的阿波罗。
阿波罗伸出手,将她拉起。她借力跳上另一块巨石,张弓射向群鹰的领头鹰。
箭矢迅疾,领头鹰躲避不及,被射中一翼。它尖叫着唤群鹰发起攻击,她连射三箭,逼退了扑向她的群鹰。
“阿尔忒弥斯,回去。”
阿尔忒弥斯看向脚下的光明灿烂的太阳神,唇畔勾起轻笑:“我说过,我会证明我比你和阿瑞斯更强。你若是胆小,不敢报仇,我来替你讨这啄眼之仇。”
阿波罗抿唇:“不是。”
“什么?”
“不是它们啄的。”
阿尔忒弥斯大笑起来:“开什么玩笑啊?阿波罗,你难道要说是雅典城里的一只小灰鹰偷袭了太阳神的眼睛么?”
“不是鹰啄的,是我剜的。”
阿尔忒弥斯愣了一瞬。
群鹰趁机猛扑向她,待她回过神时,被逼从巨石上跳落。阿波罗听见风雪之中,群鹰扇动翅膀的声响,他跃起挡在阿尔忒弥斯身前,群鹰在他结实的背上划出数道血痕。
阿尔忒弥斯挥出神光,将群鹰扇远,阿波罗脸上蒙着的白布坠落,露出金色的双眸,眼角流下泪珠。
阿尔忒弥斯抚过他的眼角:“你眼睛没事?”
“是赫菲斯托斯为我打造的新眼睛。刚刚安上,暂时不能见光,迎风流泪,回去吧。”
“我们还能走得掉?”
阿波罗拿出从雅典娜手中借来的神盾:“走吧。”
阿尔忒弥斯唤回自己的猎犬,在阿波罗的掩护下向安全的地方奔去。
山洞中,火光摇曳。
洞外大雪封路,洞口窝着几只猎犬相互取暖,看守洞口。
阿波罗背对着阿尔忒弥斯,由她处理自己背部狰狞的伤痕。
她洁白手臂上的血痕已被悉心的包扎好。她一边融化雪水替阿波罗清理伤口,一边叹息:“为什么?”
阿波罗双目蒙着白布,薄唇紧抿,忍着疼痛,不作声。
阿尔忒弥斯最烦他这副沉默装死的模样,恶意地用力按上他的伤口,痛得他闷哼出声。
“我在跟你说话呢,阿波罗,为什么要剜了自己的眼睛。”
“看了不该看的。”
“什么?”
回答她的只有火苗跳动的声响和洞外雪落的声音。
“我说什么,什么是不该看的?”阿尔忒弥斯语气染了恼怒,用力系紧包扎他伤口的纱布,“太阳看尽世间一切,光明之神阿波罗无所不观。还有什么是你不能看的?”
“黑暗里的圣地,月光下的情诗,水中的……少女的影子……”
“算了,司掌诗歌和音乐的是你,我听不懂。”
阿尔忒弥斯包扎完毕,便靠着这位散发温暖热量的太阳神的肩臂沉睡。
就像他们年幼时,相依在孤岛上那样。她依偎着温暖的太阳神在安静的午后沉睡,月桂树为他们洒落阴凉。
阿尔忒弥斯将脸埋入他结实的肌肉间,寻了个舒适的姿势,遮掩着胸口突兀跳动的感觉。
明明是水中的……是水中的阿尔忒弥斯啊。
她几欲落下泪来。
洞外风雪渐止,晨光洒进山洞,阿尔忒弥斯皱了皱眉,睁开双眼。阿波罗还保持昨夜的坐姿,俊美的头颅低垂,尚在酣睡。
她戳了戳对方高挺的鼻梁,抚过他双目间的白布,阿波罗握住脸侧的她捣乱的手:“天亮了么?”
她沉静地凝望着他的面庞,心中明白他双目失明,回应不了她的目光,语带戏谑,面容静默:“是的,天亮了呢,阿波罗。即使没有你,太阳车还是会驶过天际,照亮世界。”
阿波罗微皱了眉,想起了在两人分道扬镳之前,在某个深夜里,阿尔忒弥斯对他说:“阿波罗,我是月亮,会在黑夜中给人带去光明,这不正是光明神该做的么?为什么你不同我携手在黑夜中洒下光明?”
“白日里,也需要有人驾驶太阳车,为世界洒下光明。”
阿尔忒弥斯见他依旧平静的面庞,自觉无趣,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走吧,回家。”
他们从雪山上走下,四周丛林幽幽,阿波罗还需静养他刚刚装上的眼睛,回家的路途便变得格外漫长。
他既不靠近她和她并行,也不走远了离她远去,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令她恼怒非常。她手持雪松枝胡乱抽打着路旁的灌木。
入夜后,没有强光和寒风的刺激,阿波罗摘下面上的白布,坐在树上静静弹奏他的七弦琴。
琴声如月光与流水,林间的动物纷纷围在树下,翘首聆听。阿尔忒弥斯有时会驻足,遥遥望着他在树枝间飘渺的影子,晚风送来他的吟唱,她听不清他在唱些什么,只觉得像那些游吟诗人在思念自己远方的爱人。
她又觉得有些好笑,正直刻板的深受所有女神欢迎的太阳神,果然和他的父亲一样,也是个多情种。
她踢着闪着凌凌波光的水面,纵身一跃,向水底游去。阿波罗遥望泛着涟漪的水面,仍旧弹着七弦里拉琴吟唱。
她在水底追逐鱼儿和水草,累了才浮出水面,掬起清水从头浇下,她甩开沾湿在身上的长发,转身面对着树上的阿波罗,将胸口的怨气藏进掌心的清水中,掬起一捧水,向他砸去。
阿波罗无奈地叹息一声,收起七弦琴,挥起披在身后的长袍,挡住了迎面浇来的水。他抬头,将视线从她被水勾勒出的玲珑有致的身上转移到天上的明月,跃下树梢,向远处飞去。
她从不避着他,就像年幼时未有男女之别那样,他们在河中戏水。那时,哪有人会说他是偷窥,是觊觎,是冒犯。
可是,现在不同了。他不敢多靠近她一分,只怕掌管理性的正直的太阳神会彻底失去理智。
他仰望着天边那一轮明月:是从何时开始的呢?
从何时开始,他们渐行渐远,他再也无法像幼时那样,牵着她的手,游乐玩闹。
是在离开阿得罗斯岛时,他为她戴上月桂花环,她因明日将见到父亲而倍感不安,他将她拥入怀中,却悄悄在她柔软的长发上印下一吻。
是在奥林匹斯山上,某个无人的午后,她狩猎归来,月桂树下,她沉睡在他怀中,他趁着风拂过她的额发,偷偷吻了吻她的额角。
是在一个深夜里,她身为月亮女神,说要在黑夜中为世界洒下光明,避开有他的白日,昼伏夜出多年。他在一棵月桂树上找到了静默独立,搭弓挽箭的她。他无声靠近,手掌遮住她的双眼,抵着月桂树的树干深深地亲吻着她的唇。
她颤抖着挣扎,箭矢在他胸口留下伤痕,疼痛惊醒了失控的自己,他另一只手抚过她的唇角,落荒而逃。
他们携手长大,她能分辨得出他的气息,她一定知道那晚冒犯她的人是谁,只是她从未问过,就像那一夜只是一场他一个人的迷梦。
而那一夜之后,他们就像陌生人一般,不见面,不闲聊。
她执着于黑夜中自由狩猎,厌恶每个白昼的到来。奥林匹斯山上的每一位神明都以为他们之间关系冷淡,甚至极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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