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晚上舒桐喝了云庭泽为她配的新药，又忙着帮秦王梳洗了一番，安顿他在炕上躺好，一切收拾妥当后，她端了一盆热水坐在炕沿准备脱鞋泡脚。
秦王自觉往里挪了一些，犹豫半晌，才说：“你、还上来睡？”
“对啊，我都睡好几天了，我不上来睡，我去哪儿睡？”舒桐也没在意，泡了一会儿，水凉的太快，她擦干脚爬上来。天太冷了，洗脚水明天起来再出去倒。
察觉到秦王还盯着她看，她立马瞪眼，“闭眼，我要脱棉衣了。”
秦王立马闭眼扭头，嘴里却说：“云先生家可还有房间？”
他什么意思，舒桐一清二楚，将脱下来的棉衣盖自己被子上，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下说：“有呀，你去跟人家说，咱们夫妻俩要分房睡，让人家再给你烧一间火炕出来。”
什么夫妻？这女人怎么什么话都能说出来，秦王气得扭头不理她。
舒桐压根儿不管他，闭上眼睛骂他：“一天天的事儿多，这冰天雪地的能有个房子睡就不错，还挑三拣四的，你要是不想睡炕，你睡地上去，反正云大哥也说你身体底子好。”
秦王暗自咬牙，这个无法无天的女人，若不是看在她救过他的份上，他真想直接掐死她。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还不是为她着想，她一个女孩子，既然并非是梁皇子的姬妾，那就更应该注重自己的名声。
“吹灯。”舒桐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压根儿也想不到他脑子里的弯弯绕绕，等房子里黑了下来才跟他低声说了一些事情。
“这云大哥和他娘子，你也看出来了吧，不是一般山里住的人家，尤其云娘子，那双手护理的极好，细皮嫩肉的一看就不是做粗活的，云大哥的医术也挺厉害的，而且，他竟然会缝针……对了”舒桐仿佛想起什么，赶紧问他：“你们这里的外伤，如果伤口过大，是否会拿针线缝合？”
你们这里？虽然有些奇怪她言语间的怪异，但秦王还是先顺着她回答：“自然是有的，战场上伤兵皆是外伤居多，大多都做缝合处理。怎么了？”
舒桐莫名松了一口，却又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劲。
“没什么，只是想他们夫妻二人看上去也都快四十了，孩子还这么小，有些奇怪，你们这里不都是十几岁就能成亲生子吗？”
听出来她的敷衍遮盖，秦王终于察觉出她的怪异之处：“我们这里？那，你们那里是什么样子？”接触多了，他能发现她这种无意识间漏出怪异越来越多。
漆黑的夜里，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一瞬，过后秦王听她有些气恼的声音从被子里发出来，骂他“奸诈”。
这就奸诈了？秦王暗笑。
盯着漆黑的房间，秦王睁着眼睛沉思许久，听到旁边传来平稳的呼吸声，才闭上眼睛。
夜里秦王是被一声“咳咳咳咳”的咳嗽声吵醒的。
借着窗外雪色反光，秦王依稀能看到她背对着自己，蜷缩起身体躺在里面低低的咳嗽。
像是听到了他在翻身，舒桐转过来，习惯先伸手帮他掖紧了被角，才哑着声音说：“吵醒你了，对不住，一到半夜，我就忍不住。”
话音刚落，喉咙里又涌来一阵痒意，她慌忙收回手捂住嘴，开始低声咳嗽。
黑色的夜里，秦王半晌没有说话，方才舒桐的手指贴着他脖颈急急收回那一刻，他感觉到了那手指上的冰冷。
“你是不是还冷？”要不然，手指怎如冰冻。
舒桐轻轻深吸了两口去，觉得嗓子稍微舒服点才说：“前半夜稍微好点，这炕还热着，现在就不行了，太冷了。”说着，她又往被窝里缩了缩。
山间夜里冷，这大半夜的也不可能再麻烦主人家起来烧火。
“要不，你把我的被子拉过去一些，盖你被子上吧。”秦王犹豫许久，也不知道怎么就说出了这句话。
却听到那个女人笑了一声。
紧接着舒桐咳嗽完，笑着调侃他：“呦，你不怕我攀附你了，那干脆你直接过来给我暖被窝算了。”
“你，”秦王被气得结巴了一下，立马还击：“就你这样的还想攀附我？一点女子的矜持都没有。”
反正也睡不着，舒桐决定陪他练练嘴皮子：“我要是矜持，你早死了，还轮到在这里给我犟嘴。话说……”
她话锋一转，突然贼兮兮的将头凑近，一脸的八卦：“话说，你王府里有那么多美人，平常过日子，你是觉得幸福甜蜜多还是烦恼多一些？你家王府里的美人会不会因为争夺你打起来？”
古代的美人，她拢共也就见过两个，一个温和端庄，皎若秋月的陈瑛，还有一个就是她娘，镜湖山庄的女主人，明艳大气的梁国陈苏。
至于其他近期见过的女子，也不过都是普通人长相，并没有特别叫她觉得眼前一亮的。
难道美人都叫权贵收集起来了？
她之前在秦州城里听来的闲话，就说他王府里的美人个个美如天仙，风姿各异，她就一直挺好奇一个事儿，这么多女人抢一个男人，那身为群美环绕中心的男人，是个什么想法？
正好今天采访一下网红当事人。
半天听不到他的回答，舒桐又凑近了一下，看他闭着眼睛不搭理自己，她大着胆子，伸出一根手指戳戳他，“你怎么不说话啊？闲聊天嘛。”
“你一个女人家，你问这些做什么？”秦王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回答她一句，纯粹是好奇她的脑子里到底装得是什么。
“都说了是闲聊嘛，要不然咱们俩大眼瞪小眼的睡在一张床上，多尴尬啊，是吧。”舒桐说完，又转身“咳咳”了几声，才接着絮叨。
“出生皇族的王爷皇子我都见过了，你叔叔陆启，一生守着陈苏恩恩爱爱的，李绎呢现在还小，这方面脑子还没开窍，且又是在陆启和陈苏的狗粮下潜移默化长大的，待我回头再给他洗洗脑，以后洁身自好，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秦王想起几次梁皇子看她的眼神，心里嗤笑她天真，就那小子，心眼多的跟莲藕似的，还没开窍？！
“……你觉得家里美人多好，还是只守着一个人过的好？”舒桐接着问他。
“不知道。”他随口回答。
“啧，你怎么能不知道呢，你就以一个过来人的经验给我说道说道，主要说说有哪些坏处，我拿来给小绎当反面教材。”舒桐追着这个问题不放。
秦王抚额，心下烦躁，就李绎这种私下阴狠之辈，还需要用他来当反面教材！
无奈看她追问的紧，便随口敷衍她：“她们对我来说无非就是个数字罢了，添双碗筷的事情。”
我去，这回答真够凡尔赛的。
舒桐自愧不如，缩回被子里将自己裹紧，平躺下叹了一口气。
听她半天没再聒噪，秦王觉得有些不对劲，“你怎么了？问这么多是打算进我王府后院？”
“切，你想的美。”舒桐回了一嘴，翻身想到自己以后的去路，还是想回家。这个时代压根儿不把女人当人看，而且她也做不到这里女子的三从四德……溜达一圈，还是早早回家才是正道。
“你的伤再养几天，咱们就走吧。”舒桐闭着眼睛开始跟他商量出去的事情。
她离开了这些天，也不知道李绎怎么样了？当初走的时候着急用茶壶砸他那一下，不知道严不严重？
秦王“嗯”了一声，思考他所在位置，质疑为何都四五天过去了，他的人还没有找到这里。
听到她又在咳嗽，想到她的伤势，开口说：“你的伤……对不住了，你说要医药费和其他的钱，等回到秦州，去我王府取就是了。”
舒桐困顿中听到这句话，突然睁开眼睛，直接凑到他跟前，哪怕屋子里漆黑，秦王仿佛也看到她那双闪闪发光的眼睛。
“真的吗？你真的赔偿我？我要多少都可以吗？”
秦王看她这样，突然有些后悔了，这女人是有多贪财啊！
“假的，我刚说梦话呢。”
旁边传来那个女人“嘿嘿嘿”的偷乐声，在寂静的夜里，秦王脑子里突然回想起那夜温柔的唇瓣，也没再纠结，将自己的被子扯过去一大半盖在她被子外面，然后躺下，对着黑夜扯起嘴角无声笑了起来。
两人夜半聊天的后果就是，舒桐第二天直接睡到晌午，醒来的时候看外面天光大亮，而身旁早已经没有秦王的身影。
她赶紧穿好棉衣出了房门，老远就看到秦王穿着一身灰扑扑的棉衣，却面如冠玉的站在小院门口，和云庭泽正在说着什么。
阿林依旧围着他的小鸡朋友们转悠，看到舒桐出来了，他赶紧跑过来喊她：“姐姐，你终于醒了，叔叔说你要睡懒觉，不让我进来找你。”
舒桐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瞪了正朝她看过来的秦王一眼，拍了拍阿林的小脑袋说：“睡懒觉是不好的习惯，姐姐错了。”
阿林听了笑着进厨房找他阿娘去了。
秦王走过来，正好听见她的话，颇为意外的挑了挑眉，难得见这么能说会道的她认错认这么快的。
“吃完饭咱们收拾一下，云先生带怎么出山。”
舒桐愣了一下，觉得事出突然，赶紧问他：“怎么这么着急？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秦王摇头，示意她往屋里走，“云先生并非普通人，这里虽还在镜山之内，但是周围布局复杂，我的人未必能找到这里，为防万一，我们今日就跟着云先生出去。”
舒桐犹豫了一下，他以为是她忧心自己的伤势，耐心说：“你的伤暂时忍一忍，待出去了，我从京城找御医给你调养。”
舒桐被他豪横的说法给逗笑了，还御医呢，又不是甜宠剧。
“不是，我现在好多了，走慢一些也不疼，我是在想你背后的伤口，愈合也没有那么快的，万一出山的路上再遇上刺客，怎么办？”
秦王摇头，自信说道：“不会，我消失这几天，我的人和秦州大多驻军应该早已进驻镜山开始搜寻了，只要云先生这里的位置诡异，我们先离开云先生这里，很快就能和他们接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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