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我是个画家
在幽暗的蘑菇林中，虞兆举着火把，和郑萱一起，默默地看着扶摇。
方才，他们看到扶摇在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张白纸，又拿出了一只铅笔。
他居然就当着虞兆和郑萱的面，开始画画。
白纸平稳地定在半空中，一时间只剩下了三人的呼吸声与扶摇落笔的沙沙声。
虞兆和郑萱也不敢上前张望，可也不敢乱走，就这么尴尬地站着，看着扶摇在白纸上动笔。
终于，虞兆忍不住了，开口问道：“你在做什么？”
扶摇并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就这样，又是过去了数分钟，扶摇终于满意地抬起了头，收起了铅笔，随意地拍了拍手。
“我在画画。”他到这时候才算是回应虞兆的疑问。
虞兆心中不禁翻了个白眼。
这不是废话么，他当然知道这是在画画。
问题是，他在画什么。
仿佛猜到了虞兆的想法，扶摇轻笑：“想看？”
虞兆和郑萱两人不禁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扶摇也不在意，信手一翻，便将那画展示给了两人观看。
那赫然是一个道士的模样，道袍，山羊胡，那个看上去就非常有睡意的微笑。
哪怕这道士没有眼睛，可虞兆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是星元道长。
画星元道长干什么？
扶摇并没有给他们多少思考的时间，开口又是说道：“作画嘛，最讲究的就是画龙点睛啦，眼睛最为传神，也最为勾人。”
郑萱不明所以，只有虞兆隐约间心中一动，猜到了扶摇究竟想要干什么。
这一次，扶摇也不用笔画眼，反而是虚空一划，自指尖处飞出两滴鲜血，就这么不经意地滴落在了这道士的眼睛处。
点睛之笔，栩栩如生。
眨眼间，那张白纸无风自燃，在青烟袅袅中隐约勾勒出一个人影，对着扶摇拱手示意。
而扶摇也是对着那人影拱手回礼。
这一幕，看的虞兆觉得莫名的震撼。
他能够感觉到，随着这股青烟的冉冉升起，散发着某种神秘的波动。
而在郑萱的视界中，她却看到了这青烟如同黑夜里的灯塔般瞩目。
它是一种召唤仪式，也像是某种信号。
尽管他已经见识过了不少奇异现象，可眼前的这一幕还是不由地令他啧啧称奇。
“星元道长也在这里？”
“准确来说，是他现在才要到达这里。”扶摇纠正了他的话。
虞兆生疑，“他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本来不必如此麻烦，”扶摇却避而不谈，看向了郑萱，“只是我们没有想到，他居然能在上次直播中活下来。”
“当然，无伤大雅，这不足以影响计划。”
“什么计划？”
扶摇深深地看了虞兆一眼，“到时候，你会知道的，也请你记住我的话，祝你好运。”
“我们没有想到，郑萱居然会成功地让索恩这个命运之子回去，又或是这个位面本身的旨意，总而言之，他没有死在那次战斗中。”
“所以，需要补救措施……”虞兆突然想到了星元道长，也想到了那莫名的直觉指引。
星元道长促成了晓峰和他的见面，也让他通过“托巴的短斧”重新回到了泰拉瑞亚的世界。
也就是说，这就是所谓的补救措施？
“命运之子是一个位面的保护对象，位面会想方设法地保护命运之子不死，虽然说那样会消耗大量的气运。”扶摇如是说道。
“然而，位面本身没有意志，所以，只要会钻空子，就会有漏洞可寻……尤其是当位面本身还特别衰弱的时候。”
第一时间，虞兆想到了泰拉瑞亚，这个身处的位面。
恶魔虽然变成了月亮，可文明似乎也因为恶魔而湮没了，只剩下了少数的残留在苟延残喘。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证明着这个位面走向了衰老。
如果正如扶摇所说，索恩作为命运之子却能够被杀害的话，那不就是意味着位面已经弱小到了某种程度？
虞兆心中巨震，被扶摇的这个想法所折服。
可随即，不免又生出了更多的疑惑。
扶摇为什么要惦记眼前的这个位面？
别的不说，光是他连续对虞兆的关注就足以证明他的重视。
而更加微妙的是，他似乎并没有事先告诉虞兆。
有什么东西，是值得长风公会会长关注的？
“一切，都是可利用的。我不擅长谋篇布局，我只擅长顺水推舟。”扶摇对着虞兆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虞兆感觉到了莫名的寒意。
可他分明又注意到了扶摇眼中的复杂意味。
他能够感觉到，扶摇似乎想要通过这些话向他传递某种信息。
可问题是，扶摇发来的更像是莫斯电码，需要解密。
而虞兆，没有密码本。
“你想要干什么？”郑萱终于沉不住气了。
扶摇再度抬头，朝着并不存在的天空努了努嘴，“唤醒它。”
它？
谁？
虞兆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却只看到了黑黢黢的岩壁和棱角分明的阴影。
起初虞兆还有些困惑，可旋即，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了他的心头。
扶摇看向的是天空，而天空上确实存在着一个它！
那个恶魔！
那个导致泰拉瑞亚位面变成现在的万恶之源！
那个导致灿烂的遗族文明走向衰弱的恐怖生物！
那个哪怕只是恶意散发都能导致地面生物被污染的存在！
而现在，扶摇居然要解封它？
“这是公司给你的任务？”第一时间，虞兆只能这么解释了。
或许，公司就是给了扶摇这样一个任务。
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扶摇为什么能够在这时候，在这里出现。
要说其中没有公司的默许，打死虞兆他也不相信扶摇能够做到这种程度。
“这是我的任务，当然也算是公司给的任务吧。”扶摇怔了一下，说道。
这时候，地面突然震颤了些许。
地震了？
虞兆皱眉，环顾四周，看着微微晃动的蘑菇林。
自从生命果实落入了“生命之触”中，这片土壤中的诡异生命力也在飞快地退去。
而这些蘑菇林可是因为这些生命力才膨胀到现如今的规模。
而现在，这蘑菇林也开始默默地衰败了。
可想而知，不用过多少时间，这片蘑菇林很快就会不复存在。
“来了。”
“什么来了？”郑萱好奇。
“掘地虫。”
虞兆和郑萱的脸色齐齐一变，异口同声地说道：“掘地虫它苏醒了？”
那只被污染，然后吞噬了生命果实的掘地虫苏醒了？
而且，它正在向这里靠近？
“你看，第三枚生命果实不就送上门来了？”扶摇只是笑笑，浑不在意。
“那是掘地虫，它吞噬了生命果实，也受到了污染……”虞兆下意识地想要解释道。
见识过克苏鲁之眼的他自然知道这污染究竟有多么难缠。
如果扶摇不做提防的话，多半是要吃大亏的。
然而，扶摇只是摇了摇头，笑了笑，“我知道。”
你知道个锤子你知道！
虞兆没好气地想。
扶摇都没来过这个直播世界，怎么可能亲眼见识过克苏鲁之眼的污染之力？
还是说，这算是强者的自信？
下一刻，扶摇的话让虞兆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放心，我当然知道污染之力的恐怖……毕竟……”
他看向了震动传来的方向，语气温柔，像是回想起来不少往事。
“毕竟，那生命果实还是我亲手给它喂下去的。”
虞兆觉得脑子不够用了。
他这时候才猛然惊觉。
是啊！
就掘地虫那副样子，怎么可能能够得到生命果实？
它的原型，不过是泰拉瑞亚地底世界的一种无害的虫类而已，就像是蚯蚓。
而当初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一茬。
也确实只有人为才能解释这一点。
他木然想起来，在地底深处，他们曾经踏足过一片猩红之地。
相传，那就是另一只克苏鲁之眼陨落的地方。
也就是说……
“另一只克苏鲁之眼……”虞兆有些犹豫不决。
“没错，我们来过这里，”扶摇证明了他的猜测，“并且，我们也确实击杀了另一只克苏鲁之眼。”
“那时候还是很早的时候。”
“那把长剑是……”虞兆心中一突，想到了陶怡菲从猩红之地带出来的长剑。
扶摇的谋篇布局能力实在是太过于强大了，现在哪怕只是给他展露了冰山一角，也令他大感吃不消。
他仿佛又重新面对了贾仁，又重新面对了那个算无遗策的家伙。
“那把长剑？”扶摇第一次露出了意外的神色，转念间笑了笑，说道：“那可能是后来的人遗留的吧。”
也就是在这时候，地面的震动更加明显了。
甚至虞兆已经能够隐约间听到了岩石崩碎的声音。
他下意识地看向了那个方向，不禁咽了一口唾沫，然后旋即又将目光移回到了扶摇身上。
作为长风公会的会长，扶摇应该有能力解决掉这掘地虫吧？
虞兆对自己和郑萱的实力还是颇有自知之明的。
别看他们现在从生命果实那里得到了不少的好处，可对掘地虫而言，多半是没什么区别。
“交给我来就好了。”扶摇笑着，轻轻打了个响指。
虞兆只觉得眼前一花，一张白纸缓缓地展开。
“在进入公司之前，我是个画家。”扶摇喃喃自语道。
那张白纸慢慢地铺展开来，慢慢地将虞兆的视线填满。
在火把的映衬下，这白纸显得愈发得雪白。
“不过这次作画，我不用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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