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这个时候，你在哪里

叶晴知道自己被梦魇住了。

        她眼前又出现十八岁那年，她不顾母亲的劝阻一人到京城去找谷峥。

        她站在机场中，望着飞机滑入跑道，钻入云层，一颗心也被带走。

        她站在大厅中放声大哭，父亲去世了，谷峥离开了，她的天彻底塌了下来。

        没有他的日子应该怎么过？她在梦中反问自己，另一个声音又在告诉她，慢慢过吧，六年不是转眼就过去了。

        心都没了，又哪里还会疼。

        “醒了？”

        谷峥的视线落在叶晴颤抖的睫毛上，不肯错开半分。

        怀中的笔记本电脑如同摆设，只风扇嗡嗡的转着，给这静谧的房间中带来一丝声响。

        叶晴眼角还有泪痕没有干透，她睁开眼茫然的扫到谷峥的脸，瞬间清醒。

        “谢谢谷总送我到医院。”

        谷峥蓦地起身，笔记本电脑啪的一声落在地上。

        他大步上前双手死死的捏在她的肩上。

        “谢谢？”谷峥冷厉的双眼利箭般射在她苍白的脸上，咬牙切齿：“你知道我要的是答案，不是什么狗屁的谢谢！”

        “你就那么关心这所谓的答案吗？！”

        岁月堆积出的委屈如火山般爆发，叶晴迎上谷峥吃人的目光，骇人的回瞪过去。

        “你可知道十八岁那年我都经历了什么？”

        “爸爸被人诬陷偷税漏税做假账，家里每天都有形形色色的人来做各种搜查。我和妈妈只能缩在一旁看着他们将家里全部值钱的东西搬走，心急如焚。

        “这个时候，你在哪里？

        “事发不到半月，爸爸被人从楼顶推下当场死亡，我和妈妈抱着他的尸体放声大哭，毫无办法。

        “这个时候，你在哪里？

        “警局认定爸爸是畏罪自杀，妈妈不信。用了三年时间去寻找证据，结果三年前死于车祸，丢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里，生无可恋。

        “这个时候，你在哪里？

        “在我所有需要你的日子里，你都不在，你告诉我，我们之间会有什么答案？”

        凌迟的话语让清俊的面庞被削去血色，抓在肩膀上的双手关节泛出惨白。

        心疼的似是要从胸膛中跳出来，她死死的咬着牙，最后看了他一眼，阖上眼帘。

        “为什么你要回来？我们就这样，在岁月里忘了彼此，不就是最好的答案。”

        捏在她肩膀上的双手失去力度，她只听到衣服的摩挲声，座椅的滑动声，还有，笔记本从地上捡起的声音。

        没了他压迫的目光，叶晴终于找回力气翻过身背对着他。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的十八岁经历了什么。”

        许久，在叶晴终于平复住失速的心跳沉沉的想要入睡时，低哑的声音带着黯然，再次钻入她的耳中。

        他的十八岁？

        叶晴的心又开始抽抽的疼，他的履历光鲜的让她缩在角落都要瑟瑟发抖。

        他这样问又有何意义。

        “十八岁去美国留学，二十岁进入硅谷，二十一岁与伙伴创立荣鑫，二十四岁风光回国担任华国执行总裁。

        “人生赢家也不外如此，你是想告诉我你的十八岁过得如何春风得意吗?  ”

        咬着牙说完最后一句，叶晴的眼泪已经不争气的又在眼眶中打转。

        回答她的是久久的沉默，与一道几不可查的叹息。

        叶晴心中的苦意更甚，既然回答不出为何还要问？他的十八岁有多风光就显得她的十八岁有多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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