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新生-第19章
brandchapter19「王城兵变」
王城的大门紧闭。
城墙上的马文波特曼总统身穿军服,精神抖擞,城墙下的嘉德妮娅身后是一片片绿色的自由之翼披风,庄严肃穆。
“嘉德妮娅上校?”马文一声冷笑,这个高大俊美的男人眼神却狡猾如狐狸,“上校是不是太过心急了?在这个关口领着人马进王城,是什么意思?”
“总统先生,您没事呀?”嘉德妮娅欠了欠身子,“如今这两道城墙之内传遍了马文总统遇|刺身|亡的急报,我作为您的得力下属,由调查兵团护送来王城吊丧,这又有什么不对?倒是总统您不知为何死而复生,这让部下我好一阵疑惑呢——到底是消息有误,还是您干脆诈|死?!”
埃尔文抬眼扫过城墙上那密密麻麻的金色护卫团制服,额角上开始渗出了冷汗,没想到马文波特曼不仅没死如今还刀剑相逼,嘉德妮娅倒是连半句圆融话都没讲瞬间跟他撕破了脸——气氛即刻开始剑拔弩张。
“呵呵,若不是我身穿防|弹|衣,怕是还真的让你的阴谋得逞!”马文还在冷笑,“嘉德妮娅,你包藏祸心,派人行刺在先,带兵谋逆在后,事已至此,我劝你主动缴械投降,调查兵团听着,犯上谋逆是死罪,若有主动倒戈擒拿嘉德妮娅之人,则是功臣!”
“放|屁!”利威尔冷不丁突然开口,“你个妖|言|惑|众的老狐狸——分你是你自己在墙壁之内散布消息,若不来是无视国|丧,来了又叫做犯上谋|逆,这才太平无争了多久你就要卸磨杀驴——被刺|杀当时你定是差点儿乐得戏都演不下去了,终于可以得到机会除掉嘉德妮娅了,是吧?!”
“利威尔,别跟这种人争,”嘉德妮娅眉眼间竟是不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什么欲加之罪,”马文的眉宇间渐渐锋利,“你若真是问心无愧,那还用着带兵前来?!”
“你管我问心有愧还是无愧,”她的眼神渐渐生冷如铁,“马文波特曼——我先前真是看清了你,你如此明目张胆地脚踏两条船还能保得波特曼全族在王都完好,有这种本事的人倒还是不容小觑——不过今天我倒想看看你敢不敢扪心自问,若是敢,我自己缴械投降,任你处置!”
“哦?”马文的眼珠转了转,“你还能自己缴械?!”
“哼,那看你敢不敢在城上连喊三声【谁敢杀我】,”嘉德妮娅扯了扯嘴角,“若是无人敢应答,那我便遣散兵团,自己缴械,任你处置!”
“嘉德妮娅!”埃尔文皱了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不事先与我说清楚?!”
不光是埃尔文惊诧,韩吉和米凯也被她这一招上来唬得不轻,马文却突然间哈哈大笑。
“我看你这是吓疯了!”他昂然一抬头,那表情像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公鸡,声音洪亮,“谁敢杀我?!”
风云不动,万籁无声。
“谁敢杀我?!”
无人答话,埃尔文捏住马鞭的手握得越来越紧,佩特拉甚至在浑身颤抖。
“谁敢杀我?!——”
“我敢杀你!”城楼上登时一声怒吼,还没等马文年轻的侍卫回头,还没等护卫团整个弄懂发生了什么,几乎是话音刚落,便是【砰】一声,子|弹|壳硬生生地穿过了马文的额头掉落在了地面上。
那个五秒之前还不可一世的马文像一片树叶一样直直地从城楼上坠了下来。
那冒着烟的|枪|口|背后的人,竟是克雷蒙特!
“造反了!”马文的近卫终于明白了眼前的一切,登时城墙之上陷入了一片混战,克雷蒙特眼疾手快指示部下打开了机关,瞬间城门被缓缓打开,混乱的人马中却传来了齐刷刷的吼声——“恭迎嘉德妮娅上校回城——”
“前进!”
嘉德妮娅一声令下,身后人马如同长梦初醒般冲进王都。
王城里已经是一片战|火|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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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意图拥护马文称王的几家贵族,包括南城摩根一族、西城瑞默尔一族在内的十几个家族已经纠集起了一支外观庞大的队伍挡在了王宫之前,这些人的目的性十分明确——哪怕是如今马文已死,他们也不可能去乖乖臣服——王国是他们的、国王也好总统也好,必须是他们之中的那一个人才行。
利威尔到今天才算见到了真正的政斗。
马上的那个女人依旧气息分毫不乱,哪怕面对如今的如此兵力悬殊,依旧从容不迫不见她的表情有丝毫变化,对方终于忍不住放话,“你个|婊|子还有脸回来?区区军|妓,还想着篡夺江山不成?!”
然后人们看到有一个凌厉的墨绿色身影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野当中,没有人可以把立体机动发挥得如同人类最强一般浑然天成,那两片雪一样的白刃快到看不见影子时已经削下了那人的脑袋,紧接着,调查兵团全团响起了进攻的号角——
“自由万岁!”
随着一声震天的呼号,交战的双方之外来了第三支队伍,亚历山大苏特身着昔日自由军的黑色制服,带着一队人马出现在了两军交战的北侧,嘉德妮娅立马会意,“埃尔文,撤退!”
“撤退——”
埃尔文在三秒钟之内下了不容置疑的命令,不出半分钟两边人马又齐刷刷地拉开一段距离,只听得一声【开|炮】,亚历山大一挥手,数十枚|炮|弹一齐发射,贵族阵营里立即炸开了锅,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使得连调查兵团的阵营里都感受到了强烈的冲击波,嘉德妮娅下意识闭上了眼睛,一分钟之后爆|炸结束,对面已经是满眼的残|骸,几乎找不到一个活口。
这就是自由军真正的威力。
埃尔文震惊了,所有调查兵团的将士都震惊了——他们征战过壁外、见过最惨烈的巨人吃人的场景,可是却谁都没有见过被嘉德妮娅强行带来的热|兵|器时代的场景,转瞬之间血肉之躯华为焦土,嘉德妮娅缓缓下马,对着对面那惨|死的、来不及逃走的一千余转瞬即逝的生命,深鞠一躬。
随后,亚历山大下马,对着那个女人,缓缓敬礼。
王城兵变,尘埃终于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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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8年12月。
嘉德妮娅正式加冕总统之后,改国号为艾尔迪亚公国,将原先涉事的十八家贵族,一律削去爵位,全族流放壁外。
等到剩下的几个家族收到慰问礼时,罗德雷伊斯在签字确认后亲手打开属于他的盒子,却是一阵突如其来的爆|炸声——嘉德妮娅为了除掉罗德这个后患,用得却是那么简单粗暴的方式。
随后,嘉德妮娅开放了雷伊斯庄园作为调查兵团的王都办公基地,这个家族里隐藏着数不清的秘密,巨人的药剂、世界的历史,这里是所有前因后果相联结的地方,埃尔文眼看着城堡中那面最大的墙壁上,那副巨大的画像——九大巨人,早已不再是秘密。
这便是她回馈调查兵团的一份谢礼,一份足够让调查兵团获益百年的谢礼。
不过她送别亚历山大的时候眼神里只有悲伤,却无不舍。
“上校送到这里就可以了,”亚历山大一手牵着妮可,素色衣衫,神情漠然。
“好,”她轻轻颔首,“这巨壁之内地盘虽说是不大,却也有看不完的风景——若是有什么不足的,可以找就近的驻扎兵团,维安团也可以。”
“嗯,”他淡淡地点点头,“妮可,跟姑姑,还有托尔哥哥说再见吧。”
小小的孩子不愿意面对离别,她不明白自己原先本来好好地跟着嘉德姑姑住在芳汀堡,到头来却不知为何要随着亚历山大离开王都——尽管她从心眼里喜欢亚历山大,可她不知道,这是嘉德妮娅所馈赠亚历山大的最后的祝福——她相信有这么一份责任在,亚历山大在照顾好一个孩子的同时,也会照顾好自己。
“千般执念,乱乱哄哄,万丈红尘,不过成空。”这个昔日里最意气风发的贵公子的眼神,此刻依旧温润如水,不过已经是不见半分涟漪,“上校,保重。”
“保重——”
嘉德妮娅的眼眸渐渐湿润,马车缓缓驶离王都,车厢内的亚历山大却不知为何,长长一叹。
浮生如梦,他倒是活到最后的为数不多的人之一——却也是最愚钝、到今日才大彻大悟的那一个,人总是这样,一回头却发现自己的初心早已被碾碎成渣,他当年一见乔伊误终生,又一腔孤勇地与家族登报决裂、追随自由军起义,全族被灭后却又突然明白——自己原本当不了英雄,可是,当嘉德妮娅前往莱茵镇把妮可放到他的庄园里,他发现了妮可身上藏着的那封信,又终于明白了那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究竟是什么道理。
信是嘉德妮娅的亲笔。
【我懂你如今已放下一切无意参与党争,可此次却请务必站在朋友的立场的再帮我一回——数日之后必传来马文遇刺的消息,若是他诈死,那便通知克雷蒙特依靠计划行事,我若进城必遭旧贵族亲兵阻拦,到那时,还请你集结旧部,火速赶来增援。】
信封里还付着赠与克雷蒙特的行动书。
机关算尽,到头来还是被她尽收眼底,亚历山大从来就明白,她是倔强的,她不会允许马文这样践踏她的心血,可是等他一声令下开炮,那所有的敌人化为一地残肢断臂,他此刻终于明白,先前他一门心思去追求的人,那个清澈脆弱如山茶的乔伊,早已远去,消逝在这无情的时光里。
而嘉德妮娅的眼神也早就不复当年。
他剥开一块巧克力,在妮可欢呼雀跃中塞进了她的小嘴巴里,小姑娘品尝着那熟悉的甜味咯咯地笑,却突然抬起漂亮的大眼睛,一字一句地问他,“你对我那么好,是不是我父亲呀?”
亚历山大一愣,突然间颠簸了一下的马车弄洒了他刚刚倒上了的香槟酒,良久,他终于伸出手,抚摸了下妮可柔润的卷发。
“你说——能不是么?”
原来曾以为无可回头的他,竟能在一个小姑娘天真稚嫩的话语里明白什么叫做救|赎。
道路逐渐宽阔,前方的风景,也慢慢明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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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杯毒|酒被推到了尼克神父面前。
嘉德妮娅欠了欠身子,“先生自便。”
已经又沧桑了太多太多的尼克神父已经拖着病弱的身躯苟延残喘,此刻他的眼神却是强撑出来的尖利,甚至透着几分浓浓的讥讽。
“好你个扮猪吃老虎,”他一开口便是一连串的咳嗽,“怪不得你第一次进王城时没把马文怎样——你定是那个之后就明白,若是自己掌了权,便会成为雷伊斯家族的活靶子,你倒是精明,好一招一箭双雕!咳咳咳咳——”
“你错了,”她的眼神中波澜不惊,“我原先从未想过亲自掌权,只是一心为了这壁内好,谁知道马文那家伙迂腐误|国,我才不得已出手——置之死|地而后生,置生死于度外方能游刃有余,这是天意,不是我能左右的。”
“呵呵,还天意——”他的咳嗽声越来越激烈,“像你这种赶尽杀绝的女人,还配谈什么天意么?!”
她的眼眸微微颤了颤。
“大道得从身死后,此心误我在生前。”她微微仰头,“难道两军开战,连敌人也分毫不杀,这就叫仁慈么?错了——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和自己部下的残忍,我先前也抱着那一文不值的圣母心,可我现在方才做到了问心无愧——我担得起这残|暴诡|诈的虚名,但也只有我能清洗出一个干净利落的世界。”
“好一个问心无愧——”尼克神父幽幽压低了声音,“如今我终于发现我的怀疑不算怪——那种眼神、只有芙丽妲才又这般洞悉一切的本领,你必然是芙丽妲,这墙壁之内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格兰曾经做过什么,能把格兰逼到服|毒自尽的也只有你——你是芙丽妲、我不会看错,呵呵!老天真是算得半分不错,这巨壁内的江山,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雷伊斯家族的手中——”
“先生还真是断章取义,”她突然间笑了,这笑容里带着一阵轻狂,“或者说,我问你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稀罕这千里江山?”
那分毫不错的表情、为死不顾的胸襟,那可以狂笑苍天的豪情,火光中的神情跟神父记忆里的芙丽妲慢慢重合,却又怎么也不像,正在他惊异之时,托尔上前,在这个病人微弱的挣扎中,把那一杯玲珑剔透的酒,强行灌进了尼克的嘴里。
半小时后,他停止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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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到嘉德妮娅时,她已经是万人之上。
可是那个当年因为怜悯难民的孩子,为他们铸造伪|币的女人哪里去了?那个因为口出狂言被林肯勋爵灌酒惩罚的可怜调查兵哪里去了?那个在埃尔文面前兢兢业业地研究武器的人、那个因为责任去努力寻找孩子的女人、那个哪怕在领兵起义之后也因为仁慈而不愿意伤人性命的女人,究竟哪里去了?
恍若隔世。
她从何时变得杀伐决绝,变得雷厉风行,她可以把这墙内的障碍用最残酷的手段去肃清,但她还是可以像以往一样对他笑——依旧温柔。
两个人肩并肩坐在芳汀堡的晚风中。
“明天——利威尔,你猜明天是什么日子?”
他的脑海里划过一个隐蔽的日期,却没说出口。
“明天?明天不是你就职总统一整周的纪念日?”
“你少来了——”她笑着推了他一下,“明天可是你的生日啊,利威尔兵长——”
生日---
“我不过什么生日,那种日子本就毫无意义。”
“我懂,”她还在笑,“可是死生一瞬,人存在的时间那么短,为什么不能掏出这个日子来好好纪念一下呢?”嘉德妮娅拢了拢发丝,“我在维纳斯|歌|剧|大厅里订了个包厢,明天晚上会演奏由自由军进行曲改编而来的和平交响曲,我们一起在那里听听音乐,吃个晚餐,也算是偷偷地给你过个生日——你觉得怎样?哦——可别拒绝,不去的话我明天就下令把你调到王都来给我做近卫,永生不可以踏入壁外。”
利威尔的眼眸渐渐垂了下来。
这晚的芳汀堡,嘉德妮娅还是没忍住,挤到了利威尔临时卧室的床铺上,那柔软的卧具上依旧是淡淡的皂香,利威尔以为她会把那曾经塞给自己的【情书盒子】开口要走,可是她却提都没提这件事情,身后那个女人呼吸均匀,好像是睡熟了,可那纤细的手指却不老实地在他后腰上试探性地揉了揉。
“---”
“你睡着了?”她轻轻地问,他没有回话。
“唔——就当你睡着了吧。”嘉德妮娅凑得近了些,鼻尖在他的后颈处蹭了蹭,“利威尔,我好爱你啊,是真的很爱你,我不确定这算不算是一见钟情——总之我差不多在那个时候就爱上你了。”
他的心跳声越来越快。
“可是你注定不属于我——”她还在喃喃自语,“满目山河,落花风雨,如今我想要什么都唾手可得——可我注定得不到你,我舍不得你。”
“所以,你该明白,明白放过你、明白把你放回调查兵团是我所做过的多么艰难的决定,”她停了停,“阿克曼一族因巨人而生,又因巨人而死,这是世世代代逃不过的宿命,我想要你好好活着,想让你能看到最后的自由与和平,我不想让你埋骨壁外——不想让你担着这【人类最强】的虚名呕心沥血---这大概,听起来很小家子气吧?”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终于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几个词汇,没过多久,她又睡着了。
利威尔缓缓转过身去,那个女人眉眼如初见,依旧是淡然均匀的呼吸声,睡着之后的表情却是少有的风轻云淡,他忍不住慢慢环抱住她,将一个轻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吻,落到了她的额头上。
漫漫长夜,萧萧此生。
然而在嘉德妮娅伴着皂角清香的梦境里,格兰的影子却渐渐清晰,这温柔明亮的场景让她明白自己纵然身在梦中,也忍不住扣动了心弦。
“怎么还不走?”
她听到自己开口问格兰。
“天亮之后即将踏入轮回,不过是再度来告个别,”格兰的表情怎样她始终看不清,“只是上校既然已经入主了王城,为什么又要赶尽杀|绝?为什么连一条活路也不肯留给父亲?”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哪有什么为什么?”她清清淡淡地开口,“就当我私心愿意相助调查兵团,所以提前帮他们扫荡敌对势力,这个解释行得通么?”
她听到格兰长长一叹。
“既然如此,我便劝姐姐日后小心,”格兰遥遥开口,“生死有命,我知道你是怕哪天自己不在了,所以先帮调查兵团,帮利威尔尽量铲除前路上的阻碍,可是上校已经杀伐太重,冥冥之中已经乱了这世间的太多规则,越是这样,越是难以善终。”
“本就是行到终点,苟且偷生了那么久,还怕什么善终不善终?”嘉德妮娅淡然一笑,“只是格兰,你这一入轮回,十生九世也不会跟我有什么瓜葛,你本不必如此费心来提醒我。”
格兰微微一笑,身影逐渐慢慢变浅,遥遥一拜之间依然化作漫天光点,消失在了嘉德妮娅空旷寂寥的梦境之中。
红尘线断,一世诀别。
或许留宿芳汀堡,牵动了利威尔太多太多回忆,这夜他辗转难眠的梦境里,分明相遇了幼年的乔伊——此刻他已经背负起自由之翼,然而那个当年十岁有余的美丽姑娘还是牵着他的手唤他大哥,还是让他帮自己推秋千椅,还是缠着他给自己念故事书。
恍然之间这美好的光景瞬间坍塌,再相遇时已经是一片诡谲的悬崖,他死死拉住乔伊的手臂,整个人都伏在了悬崖边上——而那看似娇小柔弱的女人似乎有千斤重,脚下是一望无边的可怕深渊。
他浑身冒出了一身冷汗,可是还没等他把她拉上来,场景又变了——这次是扑面而来的窒息感,他的四肢在深不见底的冰凉的湖水中体验着失重,体验着窒息,稀薄的太阳光线无力地将那一片水面照亮——他发现了渐渐下沉的乔伊!棕红色的发、破旧的衣衫,毅然决然——他拼了命地游上前去,刚刚抱住那个放弃了挣扎的单薄的身子,还未等他游到水面上,耳畔却传来【扑通】一声巨响,那个身穿白色婚纱的身影在快速下沉、长长的黑发在水中骤然散开——
不知为何,素未谋面,可只一眼他便认出了她。
不带任何思考,他冲进那不知深浅的水下,一把拉住了她还在挣扎的手臂,他把她拉向自己,那个头上戴着百合花发饰的女人在这水中艰难直立,熟悉又陌生的眼睛,跟这个来自另一时空的士官长,无声对望。
那稀薄的光线似乎宿命般照亮在了二人相拥的身体上。
直到浮上水面的那一刻他猛然间又想到了刚刚落水的乔伊——可眼前的光景突然变化,又只剩下了他自己,在一片白茫茫雪落下的大地上,干干净净,空旷无声。
一睁眼时天已经大亮,他听到自己的脑海中一直盘旋着那个声音,似乎是梦中的自己的道歉声——
【乔伊,对不起。】
————tbc。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完结,都搬好小板凳坐下等。手动姨母笑
☆、新生-第20章(完结篇)
brandchapter20「至死方生」
12月25日这天飘了一整天的雪。
调查兵团多数不知道他是今日的生日,佩特拉等人兴致勃勃地在雪中赏景,来体验这难得的休假,埃尔文趁着修整,带了几瓶上好的香槟酒,来跟王城大狱里的奈尔好好叙叙旧,老国王在上个雪夜里悄无声息地被冻死,不知道被拉出去埋在了哪里,扎克雷总统身体还算好,只是精神状态已经不复从前,应该是真的疯了。
维也纳|金|色|歌|剧|院|里那间普普通通的包厢此时点上了无数根漂亮的金色蜡烛,整个屋子都被照得暖暖的。
赴约的时间还未到,可是嘉德妮娅早就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提前来到了这里——她精心梳好了长发,妆容精致,身穿红色晚礼服,黑色的尖头高跟鞋精致小巧,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对自己有些不满——大概是房间里少了些新鲜的玫瑰,所以少了这么多浪漫的氛围,嘉德妮娅照了照小镜子,又觉得自己的腮红颜色太深了。
“托尔,你看看我,是不是还有什么不对劲?”
“姑姑已经是惊为天人了!”托尔偷笑了两下,引得这娇|羞的新总统一阵嗔|怪,“呵,现在的小孩嘴真甜!”
“不过,姑姑,还有一样东西在我这里,我原先一时忘记交给您,现如今日子安稳下来了,若是可以,姑姑不妨当着利威尔兵长的面亲自撕毁它。”
是那封印着调查兵团特有的徽记的遗书笺。
嘉德妮娅的眼眸颤了颤。
纵使是明白了这来龙去脉,可她还是对利威尔竟然会写遗书这件事情惊讶了好几秒钟,她的手指拂过遗书笺封面上深深浅浅的树状条纹,一时间感慨万千。
时候快到了,托尔退出门去应嘉德妮娅的要求去跟乐队和厨房下达命令,漂漂亮亮的房间里一时间只剩下她自己,嘉德妮娅的手指在信封上摩挲了好久,终于撕开,掉出一张孤孤单单的对折着的白色纸页来。
那张纸掉到了茶色的地毯上,余光中她瞥见一些斑斑驳驳的红色痕迹。
未等她弯腰捡起,只听得露台上一阵轻微的动静,素日以来的敏锐感使得她立马绷紧了神经,一个快如闪电的黑色身影,伴随着落地窗突然间打开、伴随着扑面而来的缤纷雪片,在半秒钟不到的时间将她无声地扑倒,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嘴巴——
那页纸被涌进来的北风吹得在空中打转儿、房间里的金色蜡烛瞬间熄灭了一般,剩下的在冷风中如垂|死一般凄凉起舞——
凯尼---
她瞳孔在放大,四肢动弹不得,后脑勺那里传来撕裂般得疼痛感,凯尼那双残酷如鹰的眼神曾几何时就是她挥之不去的噩梦,如今他脸上的沟沟壑壑都在她面前被无限地放大——那种表情似乎来自地狱一般震人心魄。
“又见面了,小宝贝儿。”
他一咧嘴,那笑容让她不寒而栗。
“不过你倒是有情趣嘛,还能赶在那小子的生日这天洗洗干净等他,如果你不是这个身份,我没准还会看着你而露出姨母一般的微笑,哦呵呵呵。”
她开不了口,眸子却在微微发颤,额头上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
“你该是好奇我是怎么突然找进来的——美丽的小鸟,大叔我不是阴谋家,可是慢慢也能回过这个神来——死小鸟你还真够狠的,除了马文,又除了罗德,那十八家贵族上到耄耋老人下到刚出生的婴儿都要被你赶尽杀绝,老大叔我英俊潇洒的通缉令到现在贴得密密麻麻——死丫头,你还真不给人留活路嘞!”
人在极端的恐惧面前真的会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嘉德妮娅隐隐感觉此时已经是在劫难逃,她的眼神有些无助地滑向那扇门,没有动静,没有人来救她。
“不过,你就算是报过了仇,那你体会到所谓快感了么?”他呼出的热气中混杂着一种恶臭的烟酒气息,“别人灭了你的族、你又灭了别人的族,兜兜转转死伤无数,冤冤相报没有尽头,你真的开心了么,死小鸟!”
嘉德妮娅在试图挣扎,可她的意图很快就被凯尼发现了,那割喉者的手力大无穷,有那么一瞬间她角色自己下颌骨都要被硬生生捏碎了。
“你该是好奇我怎么猜到的你在这里——”凯尼的右手猛一用力,嘉德妮娅瞬间听到了自己的左臂【咔嚓】一声骨骼|断裂的声音,随后那左臂软绵绵得如一条烂绳子般无力,登时胸口那里传来的冰凉触感隔着薄薄的礼服布料让她浑身发颤,凯尼凑近她的耳朵,“那仁慈的大叔就告诉你,以免你这小鬼死得不明不白——维纳斯歌剧院里有个我的旧相|好在这儿伴|舞,她说听到你在这里订包房的消息了——哦,可怜的小鸟,真是可怜了你那群嫩到不行的卫兵队,真不敢想象他们会背负上怎样的处罚,啧啧啧。”
登时那波澜壮阔的和平交响曲巍然响起,完美掩盖住了并不突兀的枪|声,凯尼把沾了血迹的|枪|扔到地上,利落地转身,还不忘回头行了个速战速决的脱帽礼,“祝你到地|狱玩得愉快,死小鸟。”
等他消失的那一刻,满屋子突然间灌进了一股北风,夹着大如鹅毛的雪片在房间里悠悠盘旋,嘉德妮娅胸腔的弹|孔里正在流淌着温热的鲜血,枪|声响起的那一刻她的行动能力瞬间被剥夺,只剩下微微的喘息,眼睁睁地等着自己的生命流淌殆尽——
不知为何,此时的世界却突然出奇地宁静,白茫茫的美丽雪花打着卷儿飘落在那一滩迅速渗进地毯里的血迹上、飘落到她铺散在地的黑色长发上,她的眼前如走马灯前放映起了各种各样的属于这个世界中的场景,有自己穿着深v礼服在走廊中慌忙着逃跑撞到利威尔身上的场景、有利威尔第一次背起她下山的场景、有在调查兵团的饭堂里他叮嘱她多吃蔬菜的场景——奇怪,不是后来她拉起自由民主的大旗起义,不是一次次出生入死、不是一次次痛失战友,却是这些奇怪的、琐碎的片段,一遍遍在她眼前闪过——
——“我发誓——我誓死---效忠人类效忠调查兵团,我所说得句句属实,如有半句谎话,不得好死!”
这是初见后不久,她在手忙脚乱中立下的一个荒唐的誓言,不知为何这句话选择在此时又穿过她的脑海——哦,她分明是说了谎,却是一语成谶,但是她对不起的人这么多,仅仅是因为这话遭了天谴么——
风突然一紧,把那张原本在地毯上安安静静地趴着的遗书小纸页抖然吹起,纸页行至半空,在她已经失焦的眼睛面前却恰好被展开——嘉德妮娅原本渐渐离开的精神力在看到那上面的内容时,突然间开始回光返照般湿润了眼睛——
那哪里是什么遗书?!
那是用红墨水画上的心形图案,满满当当,大大小小地布满了整张纸页,如同缠绵绯色的浪漫樱花雨,如同绽放漫天的火红色的心形烟花盛典,如同他赤诚火热的、却从未说出口的那句我爱你。
原来这就是他所能拿出的爱情。
这分明是一封情书,这分明是在以他独有的方式,做着最浪漫最动人的表白——此时此刻嘉德妮娅终于迎来了那份阔别许久的释然,仿佛自从当年刚刚踏入这个世界起、只有这一刻,是值得的——
满目山河,落花风雨,兜兜转转,她最想要的不过是他一个人。
千里江山,英雄无觅,原来她最想做到的事情早就做到了——还在这其中不知不觉福泽万民——她终于不用再证明她不是乔伊,她终于不用再证明她是谁、人人都会认识她、歌颂她,这副皮囊再也挡不住别人看到她的灵魂本身,那漫天浪漫的烟花庆典是她、艾尔迪亚公国的新法是她、满目河山被她清洗过,都是她——
这一刻她真的可以说是功成身|殒,冥冥成圣,这一刻她原本可以心安理得地闭上眼睛,款款离去——可她却依旧撑着那最后一口气息,她还放不下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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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威尔穿着深灰色的晚礼服,发梢那里还挂着一丝雪片。
刚刚在马车上时他突然感觉莫名其妙一阵心悸,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抽刀砍断,乱了他心曲。
等到他终于见到嘉德妮娅时,那个女人身着漂亮的红色礼服,孤单地躺在被血迹浸满的地毯上,黑发上沾着洁白的雪片,红唇白雪,胸腔的弹|孔上正流淌着鲜血。
屋子里还跳动着最后一个金色蜡烛的微弱火光,那封情书打开着、落在离她不远的地方,那血迹在她背后的地毯上流出一个诡异的翅膀的形状——大厅里演奏着波澜壮阔的交响乐、托尔刚刚从楼下上来——
利威尔的世界瞬间失去了所有声响。
后来他不再记得他是怎样冲过去、怎样抱起她,怎样徒劳无功地帮她止|血、呼唤她,试图找回她的呼吸——那个女人的瞳孔已然散大,看到他,却在他的怀里,笑了一下。
那微弱惨白的笑容瞬间击溃了他的灵魂,他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不记得自己在壁外历练出来的面对死亡的镇定勇敢都丢在了哪里,他只记得他比当年看到母亲干枯的尸体时更加手忙脚乱天旋地转,无边的恐惧感只化成了一句话——
“别离开我——!”
他看到她的双唇微微一颤,他忍不住抱紧了她贴向自己的耳朵,那若有若无的气息中找不到一个完整的词汇,却是【砰】得又一声枪|响,紧接着她的右手终于像完成了使命一般垂了下去,那一下扣动|扳|机似乎用光了她所有的力气——她的头渐渐地向后仰去——她死了。
利威尔右臂上的弹|孔在流淌着越来越多的鲜血。
我的爱人,我如今已然无法陪你走到最后、陪你出生入死,陪你去探索这个世界上地图尚未标记的地方、这深入白骨的枪|伤,算是我所留给你的最后一个祝福——从此人类最强的骨缝里留下了永远的伤残、从此世间再也没有着能从容挥舞双刃的人类最强——他们都敬你、依靠你的力量,唯独我心疼你——我自认为问心无愧,用巨人千年的秘密换你一生远离那最惨烈的战场,山高路远,前途依旧凶险难测,但愿你收起因我而来的悲伤后,依旧能稳稳地走下去——
从此世间再无嘉德妮娅。
艾尔迪亚公国第一位真正的总统,一代开国元|勋从此陨落。
雪下得越来越大,窗外一颗颗漂亮的烟花开始冉冉升空,不多时又是绽放了漫天,让沉寂落寞了数百年的王城,有了第一次烟花庆典——她还是把本想在自己即位时放的烟花留在了利威尔生日的这一晚,此时万家灯火、欣欣向荣,人们在烟花下、在雪中兴奋起舞,来迎接这么一个美好的新时代——
就如同给这个灵魂送行一样。
金色剧院的包厢内,最后一根蜡烛应声熄灭,利威尔紧紧抱着那已经冰凉的身躯,大滴大滴的眼泪就那么肆意流淌,一颗一颗地划过他的面庞,落在已经凝结的血泊中,他已经太久没有因为什么而肆意痛哭过——他不会,也没有资格,如今他方才明白,原来心痛到一定程度,身体、眼睛都会不受控制,原本被他驯养了多年的如狼血性在一秒之内溃不成军——谁这样落起眼泪来,都会像个孩子——
满目山河空念远。
落花风雨更伤春。
可是眼前人已是彼岸人,自己竟成了未|亡人。
————————
849年1月。
嘉德妮娅的葬礼上,手臂上缠着绷带的利威尔把那页总统的亲笔书信,交给了埃尔文。
那个曾经被她戏谑着装着情书的盒子,在她死后,被他一下就试出了密码,那是他的生日,可是明明说是情书,那里面却没有提到半句利威尔——那不是什么情书,而是她立给这个国家的遗嘱,下一任总统的提名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埃尔文史密斯的名字,原来她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只不过以所谓【情书】的方式让利威尔帮她保管这份军国机密,到头来,他还是做到了。
她所谓的情书变做了遗嘱。
他所谓的遗嘱却是一封隐晦的情书。
红尘线断,万劫不复。
到头来利威尔的人生依旧冷冷清清,到头来他担着人类最强的虚名,好久好久无法走上战场,到头来他们终于到达了大海,她却再也看不见。
只是他再也无法从自己的生命中抹去她。
这个欣欣向荣的蒸汽时代,无处不是她,每年每年的漫天烟花都是她,等他再次回到王都,发现王都的人们已经为她建立起了战神祠,那壁画上带着光环的形象,像她又不像她。
那依她的遗嘱所留下的无字的空碑,在自由而澄澈的晚风中,巍然屹立。
多年以后,等到凯尼终于被托尔亲手绞|死在了花市口,已经成为父亲的托尔,抱着自己年幼的孩子,回到了这个开国总统的墓碑之前——他无声矗立,似乎是在感谢这个女人赠予他的救赎、却突然间发现,那空旷的墓碑上,多了个小小的画像。
是个不认识的黑发女人。
遥遥百里开外,利威尔的人生依旧在继续,他依旧习惯在每一场战役胜利之后去看一场烟花雨,依旧习惯在遗书笺上沾着红墨水画上大大小小的心形,依旧背负着自由之翼做着自己力所能及的一切,只是满目山河,多年来他午夜梦回时,依旧是个熟悉的身影,那个身影不是乔伊,而是那个当年他在梦境里遇到的、穿着浪漫整齐的婚纱,慢慢在海水中下沉的身影,他有时会梦到和她手牵手去看海、会梦到她陪他去看那浪漫的烟花庆典,甚至有一天,他梦到在众人的喝彩声、惊呼声中,她的手上套着戒指,笑语盈盈地回答我愿意,然后在韩吉米凯咋咋呼呼地【亲一个】【亲一个】的起哄声中,他一把拉过她,随后黄粱梦醒,留给他的依旧是孤独的夜。
原上草,露初晞。旧栖新垅两依依。
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
——
白骨如山忘姓氏,无非公子与红妆。
到头来她封身成圣,死得其所,到头来英雄们纷纷谢幕,到头来你方唱罢我登场,到头来只留下一片白茫茫大地,真是干干净净。
到头来只留下他一个人站在未亡的此岸。
后记
如同在茫茫黑夜中行走,我的耳畔开始传来那熟悉的声音、似乎是我母亲声嘶力竭而又惊喜的声音、“醒了——我的女儿醒了!”
鼻腔中充斥着浓浓的消毒水的气息、医院中仪器滴答作响的声音在我耳畔渐渐发懵,我费力地睁开眼睛,白色房间里柔和的光线依旧刺痛了我脆弱的双眸,我的母亲在一霎那间嚎啕大哭了起来,我的父亲也激动得颤抖,旁边刚刚赶来的医生也欣慰地搓了搓手指,年轻的小护士情不自禁地抹起了眼泪——
“终于醒了!你快看看妈妈,小栀,你还认得妈妈吗?!你昏迷了三四天啊——谢天谢地我的孩子终于醒了!”
母亲的声线沙哑着、颤抖着、我的头依旧疼到不行,那个刚刚失去的世界的光景让我几乎捉不住半分、我沙哑着声音叫了一声妈妈,她登时又哭了起来——
会做梦的人都明白,在清醒的一瞬间,你定是不记得梦里发生了什么、等到清醒之后,梦中的光景才会被慢慢记起、却又被慢慢遗忘,终于我记了起来发生了什么——从我落水绝望的那个瞬间、到我以死亡的方式离开那个世界、到利威尔那隐忍在眼眶中的泪水——
可我知道那绝非一场梦、那有血有肉的人、那刻骨铭心的爱,那个真实又残酷的时代——只可惜一朝身死,繁华谢幕,到头来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至死方生。
只可惜在这个孤单的世界里,林栀还是林栀,却再也没有了那个真真正正的利威尔——
出院之后,我删光了张伟的联系方式,别人都以为他没有先救我所以伤了我的心,其实并非如此——相反地我还感激他上岸之后仍然不顾性命地冲到那深不见底的海域中,拼了命地拉我上来——可是如今我的心里再也装不下另外的人,我依旧不怕海水,我依旧时常去海边走,幻想着如果我此时投身进去,会不会一睁开眼又是在那个波澜壮阔的时代——可我深知不可能,红尘线断,一生一世一完结,便了却了所有的羁绊,况且、况且这个时代才是我真正的家,才有我的家人、我的人生,这份红尘中才有我数不清的羁绊——只可惜两个人空隔着再难逾越的时空之门,他不知我至死方生,我不知他是生是死。
虽说回到二十一世纪,我并没有表现出对这个时代明显的不适感,可是每次我绵长空旷的梦境里,还是那嘶鸣的战马、还是壁外游荡的巨人、那背负着片片自由之翼的背影,恍然间我甚至梦到了盛大的婚礼——不是乔伊的身子,而是穿着婚纱以将死之躯闯入那个世界的我自己,门开了,我挽着匹克西斯的手臂,缓缓地沿着洒满花瓣的红毯走向那个思念了千百次的身影——妮可穿着花童的小衣裳为他递上戒指,懵懵懂懂,一生一世,所有人都在喝彩,恍然间烟花绽放了漫天、托尔在、亚历山大在、埃尔文在、韩吉米凯佩特拉他们都在,还有汤姆、杰瑞他们都在——然而一朝梦醒,留给我的依旧是空旷寂寥的人生,但我知道,我会好好活着。
布被秋宵梦觉,眼前万里江山。
后来,依旧是熙熙攘攘的街道,大学路上的咖啡馆静谧安详,午后的阳光温暖如初,不知名的绿色植物的藤蔓很是漂亮。
我打开电脑,正要着手敲字时却看到有一对年轻的情侣正在不远处一片火红的蔷薇丛下拍摄婚纱照,那女孩的笑容很甜,恍然间我似乎看到了我和张伟的少年时光,恍然间仿佛隔世。
我敲下几个字。
《美丽重生》
却又感觉不好——所以又把字慢慢删掉,恍然间抬头,发现那两个年轻人正在比着一个流畅温柔的心形,笑语盈盈。
我重新填上了名字。
《情书》。
阳光还是很好,我的指尖都开始渐渐生出一些暖意来。
————全文正式完结————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读到完结的所有读者宝贝们!
亲爱的读者宝贝们,你们好呀~
首先感谢先前一直在贴吧里鼓励我更文、给我认真写评的茨夏之空宝贝,在这里樱酱也向你道歉,那个时候在三次元事情不顺利,再加上在贴吧里帖子老是无故被关小黑屋,求助了管理员多次也不得解释,所以放弃了贴吧很久很久,如今终于得到了时间,记得当年承诺过一定要好好写下去,如今顺利完成,心中还是有些履约般的激动;也要感谢读者园菇凉,让我在晋江收到了第一份长评,给了我很多很多动力和启发;更是要感谢所有鼓励我的,不管是冒泡的还是没有冒泡的读者宝贝,真的谢谢你们,文章一个字一个字码出来,茫茫人海中所求的不过就是知音,感谢你们喜欢进击、喜欢兵长,感谢你们能读到这里——樱酱在这里三鞠躬,再次谢谢你们能读到最后。
回到文章上,樱酱是一个普通的理科女生,文笔很小白,但是这个故事是从我一直喜欢了兵长六年之后突然间从脑海中迸发出来——故事的理念我在开头便已经想好,没有明确的是非善恶,只是每个人每个人与自己矛盾的和解,善恶相生,因果轮回,至死方生。故事的节奏、结局也差不多从一开始就定好——如今看着自己键盘下这洋洋洒洒的近三十万字的长文,不禁感慨万千——先前我从未想过自己真的能做到,进击还未完结,而我也慢慢长大,这篇《情书》就当是我对于自己喜欢利叔这么多年的一场交代,六年了,我亲眼看到这场进击的热度狂欢升起又落下,如今早已大不如前,可是相信很多很多人心里还是忘不了初见进击、初见兵长的那份惊艳,时光荏苒,岁月无声,愿各位珍惜珍重,山长水阔,茫茫人海,万丈红尘,愿我们都能不忘初心,愿我们都能把自己的人生过得好——
最后,樱酱想在这里加个小小的调查问卷,虽然现在读者很少,阅读量也很少,但也希望现在的读者看到了可以回复一二,也希望以后的有缘人能看到,给樱酱一个遥遥的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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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请列举出来文章你认为所塑造得最成功的一个人物和自己觉得最喜欢的人物。
2,如果满分是10分,请问这篇文的虐度可以达到几分?(可以有小数点)
3,有没有感觉到文章前半部分和后半部分作者文笔风格的变化?
4,关于这个文章中一直在围绕的问题,利威尔因为尊重乔伊的皮囊所以下意识阻止自己亲近嘉德妮娅,请问这个设定合不合理?读者宝宝们有没有自己的看法?
5,站在全文节奏来讲,究竟是he还是be更加合理?
6,(很重要)请提出一条改进意见,樱酱要虚心学习!
就这样啦,再会!o(n_n)o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
弃捐误复道,努力加餐饭!
谢幕。
2019年2月17日星期日
作者慕容樱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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