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四章 九牛二虎
这篇秘术,总纲主讲采炁法门,下面则讲了如何画符咒,何日开坛,如何设坛,取天罡炁一道,画成神符,人即得九牛二虎之力。
于丑日北斗下安炉设棹,供时新五果,净符三道,净水三盅,九分新笔三支。
用面做牛或虎九只,每重九钱七钱,取天罡炁一口吹入符,又掐北斗决念咒四十九遍,焚入水中,伴九牛以水蒸而吞下。
自觉有风行之状,可拔树扛鼎,力负千钧矣,其后武艺自通。
这个秘法,刘樵一看,有些耳熟能详之感。
貌似后世传说,有很多武将,本来武艺平平,一朝迷路入山,误吃了仙人蒸的面包子。
吃上九个面牛,就有九牛之力,再吃俩面虎,就有二虎之力,一出山就纵横无敌。
“其实只要天罡符足够,一次可以做几十只面牛面虎,但最多,只能吃八九个,多了再无增益。”刘樵合上道书,心下暗道。
这篇秘术,其实不算什么大神通,刘樵看过之后,是略有些失望的。
唯一的亮点,就是其中摄炁之法,给了刘樵一点启发。
宇内有无穷罡煞之气,妙用各不相同,天罡炁只是其中一种罢了。
既然天罡炁能增人气力,那么其余罡炁,如乾天罡炁,斗天罡炁,甚至地煞炁呢?
别人要摄这些外炁入体,肉身必遭损害,除非如黄角大仙一般,抛却肉身,专炼罡煞。
但刘樵身神若成,专门有对应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的身神,若能与天地感应,倒是可以试试摄来这些罡煞之炁,以身神御使。
若真能行得通,就是三十六种异能,加七十二种道术已经再望了。
所以这个摄炁、取炁之术,对刘樵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毕竟炁无处不在,但没有钥匙,就取不来。
刘樵想到此处,失望之色一扫而空,反倒是豪情万丈,暗道:“原来祖师是这个用意,秘术不秘术,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指引这关键一点…”
元始天尊何等高明,却传授刘樵这么个秘术,虽然也算玄妙,但其实是另有所指。
你刘樵不是能自创道术,外表谦虚卑微,实际自谓孤高,不需要我玉虚法门么?
那祖师我就不传你什么庆云金灯,万朵金莲的道术了。
指明关键一点也就够了,至于以后如何,成于不成,就看你自己了,老祖我拭目以待。
刘樵起身,遥望东北稽首礼拜三匝,一言不发,又自坐下。
采其余罡煞之炁,是身神炼就之后的事。
现在说这些还太远,虽有了摄天罡炁之法,若贸然采入身中,罡煞暴虐,入身则人必死无疑。
唯有可行的,还是这门秘术记载,用符法祭炼天罡炁,炼入面团里面,将罡炁变得柔和,才能炼入身中。
但这个也不一定稳当,里面有些咒语符式都有些草率,刘樵怀疑这个法子根本就没人用过。
“莫不是祖师现想出来的,这有的地方也太草率了,我不会是第一个试验品吧…”
刘樵不得不生出这个怀疑,毕竟除了黄角大仙丧心病狂直接把肉身抛弃,还没人敢引罡煞之炁入体。
有的罡煞之炁,极为狂暴,那怕一丝丝,不说爆体而亡,但也能让人五脏俱碎,比死还惨。
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至于,到了师祖这个层次,哪怕随手想出的秘术,纵然看起来有些草率,应该不至于有大问题。
而且总得来说,这门秘术,于现在的刘樵来说,征战沙场,也还是有大用的。
毕竟于仙人斗胜来说,武艺是不可或缺的一环。
甚至武艺高了,则能将敌手打得没机会施展道术。
如孙大圣一般,打得满天神佛关天门闭地户,瑟瑟发抖概莫能挡,什么神通道术,在碾压一切的武艺面前,根本没机会使。
尤其是刘樵这类人身得道,气力有个极限,最多双臂各担百十斤。
再多就得是天生异人,或圣神转劫之人。
但按秘术所言,若把天罡炁服入身中,能增益数十倍的气力,原本臂担百斤,可以增益到数千斤的力气。
其实这个秘术,本质上说,主要就是祭炼面牛面虎这一步,使之合天罡炁变得柔和,才能服入身中。
因为天罡炁虽然有无穷威能,但过于刚烈暴躁,若直接服入身中,普通人也承受不住。
炼入馒头里面,使符祭炼之后,天罡炁就柔和下来,服之,对凡人、仙人都能起作用。
刘樵第一时间想到,常龙本就有数千斤的力气,若服天罡炁,岂不是立马有万钧巨力?
那可就真有和孙大圣看齐的武艺了。
“正好有些空闲时间,趁督造封神台,就把这门秘术炼了,日后征战沙场也有底气!”
至于是不是丑日,于刘樵来说,并不重要。
秘术是给凡人炼的,所以需要特定时日,凡人无法力,需要以坛法收纳天罡炁。
炼气士身具法力,且能以元神感应天地,加上秘术中将天罡炁的方位,咒语、口诀指明了,只要掐诀念咒就能引来天罡炁。
对刘樵来说,这里面许多步骤都可以略过,直接开始蒸一笼面牛,取天罡炁炼入就行了。
唯一可虑的就是师祖传的这个法子,以面牛面虎祭炼,到底能不能把天罡炁降服。
要是有一点疏忽之处,或是秘术有误差,天罡炁暴虐,有瞬间把五脏搅成齑粉的风险。
如今坐镇岐山,不能轻动,刘樵便扯根须发,吹口法气,一点毫光身神,须臾点个化身。
也与刘樵一般容貌,一般衣着,趺坐于树下,似在打坐炼气,其实是肝神变化,代为坐镇岐山。
刘樵自身则化虹腾起,须臾过几十里,去了西岐城中。
虽然城外打仗,但城内依旧人流如梭,街边商铺、小贩叫卖声不绝,好似太平年间一般。
刘樵兜兜转转,寻个小巷里,一间生意惨淡的面饼铺子。
那铺子里,几个蒸笼热气腾腾,老板是一对青年夫妻,一个架火蒸,一个正捏面,但生意颇为惨淡,许久也无一个客人来买饼。
此时见个道人走来,那青年连忙放下手里活儿,主动问道:“道长要买饼么,刚出锅的,还冒热气儿哩。”
刘樵顿住脚步,颔首道:“是要买饼,多少钱一个?”
“一个青蚨,道长要几个?”
那青年说着揭开蒸笼,一边道:“我这饼凉了也不会硬,多买点赶路带着最好,合着水,越嚼越软。”
刘樵抬手止住道:“我不要现成的,你让你夫人给我现捏几个,我加些钱,如何?”
许是店里少有客人来,那青年道:“现捏的也行,要馒头还是馍?”
“十只面虎各重七钱,三寸来长,拳头大小,外面要用彩绘,十只面牛各重九钱,五寸来长,碗口大小,也要用彩绘。”
刘樵说着,递一袋钱道:“你的饼有脸盘大,才一钱一个,做我这个生意,捏一个,只要我看了可以,一个面牛十钱,一个面虎二十钱!”
“这…”青年有些为难的看向那正捏面的清秀妇人。
那妇人停下手中活,转声道:“还是一钱一个吧,咱们岐人,最礼敬道家,本是不该道家收钱的,叵耐家中尚有老幼待哺。”
刘樵也不客气,只取二十钱,放在案上。
若有深意的笑道:“二位,即如此礼敬我道人,必有福缘的…”
妇人一边和面,一边道:“说什么福缘,道长回庙里后,多烧两柱香便是,只盼神仙保佑,不再跟朝廷交兵,落得百姓清平是幸。”
这些面牛、面虎,皆有形制,多一分不行,轻一钱也不行,每一个捏好后,刘樵都要查验,才算过关。
“你们捏好了放着,先不必上锅蒸,都按我说的形制来,不能差错一分。”
“这钱算定金,晌午后贫道来取…”
刘樵说罢,走出巷子,眨眼已不见踪影。
那青年擦了擦眼睛,有些疑惑道:“怎么眨眼就不见了,莫非是个鬼?”
说着,取出那十枚钱看,个个黄澄澄的,都是朝廷制钱,并无问题。
“不是鬼,倒像是个庙里供的神仙,莫疑神疑鬼了,着紧些烧火吧…”那妇人温婉一笑道。
……
刘樵又再城里采买了些符纸、朱砂香烛一类,架土遁,须臾回到岐山。
看了一眼封神台,五路神依旧忙碌,大概还得一两天才能完工。
刘樵寻个清静平坦的山谷,召黄巾力士布置法坛。
坛上一叠符纸,朱砂毫笔,法水六钟,并五果供奉鬼神。
五果者,枣、李、杏、粟、桃。
刘樵解冠巾,披散头发,步罡仗剑,丹书咒水,先咒坛,再咒水,把坛上物件,依次咒过。
丝丝缕缕气息,绕坛而飞,此皆符纸、净水、五果等物件受咒祭炼,已带有一股异力。
天罡一炁,虽是秘术,但元始天尊所传,乃道门正宗,里面有净口,净香,净坛,净纸笔、净五果供奉等咒。
虽不算大法神通,但也着实神异,咒过之后,笔墨纸砚,俱带法气,才能承受天罡炁。
这些步骤过后,刘樵转换咒语,指决,一手舞剑,按秘术所言咒语,朝北斗,颂咒四十九遍。
咒语不长,一段数百字,随着念颂,刘樵渐入忘我,身随剑走。
十余遍咒语后,杳杳冥冥,似有鬼神掌控身体一般,不自觉的剑舞浑圆,脚踏魁罡,口里依旧喃喃有词。
“呼呼…呜呜…”天空乌云汇聚,遮蔽日月星斗,似有鬼哭之声。
本是清空万里,却似突然化作黑夜一般。
方圆千里,无数百姓,异士惊讶自不必提。
少顷刻,咒语念把,刘樵放下手中间,呼睁双目,执笔书符。
北斗星大亮,似一汪银盆挂于天空,丝丝缕缕斗煞之气。
如氤氲银辉,肉眼可见的封入符中,刘樵存思北斗,一口气,笔走龙蛇,一道天罡符书毕。
“呜呜…”四下里,黑影幢幢,好似有许多诡异不明的东西在坛外游荡。
其实受法坛吸引而来,想趁刘樵全神贯注书符时,吸其精气。
书天罡符须得法天地升降,全神贯注,不能分神,正是阴魔、鬼魔暗害施法者的时机。
刘樵早有准备,趁一道天罡符书罢的间歇,忙把坛上供奉等五果捻两把洒像坛外。
喝道:“诸位自受法食,超升鬼界,莫在坛边侵扰,如若不然,定有雷霆霹雳临身,万劫不复!”
“饹馇…啯啅…”四下再无声息,只有阵阵咀嚼声想起。
那些五果受法咒祭炼,奉于鬼神,鬼神心里想吃什么,五果就能变什么。
若想吃琼浆玉液,就在法界变琼浆玉液,若要仙果蟠桃,就能变仙果蟠桃。
却是以魔头惑人之法,反制其人之身。
不过此时听那咀嚼之声,却是撕咬血肉,咀嚼筋骨之声。
不用说,定是这些鬼神魔头想着吃人,所以五果皆变成血食。
刘樵也不再多管,全神贯注,凝聚全部精神,法天地之升降,宇内明暗之功,籍北斗降无量星光,书就天罡神符。
全神忘我,笔走龙蛇,不觉又是一符书罢,刘樵额上隐有汗珠。
炼气士性命坚固,寒暑不留汗,可见已经损耗精神到什么地步。
但笔不能停,少顷,又是九道天罡符书罢,刘樵已然浑身略微颤抖。
法天地之功,对于元神尚未大成之辈来说,着实艰难,相当于一瞬间强行观照天地,籍法坛定住北斗。
从画符开始,到现在,天空犹如日食一般,尽是一片黑暗,唯有一颗北斗星摇曳生辉。
刘樵当然没这么大本事,但所谓功力不够,法坛来凑。
其中大半依靠法坛之功,但刘樵也是要耗费精神的。
本想一口气画个百十道天罡符的,但看着略微颤抖,已险些握不住笔的手,刘樵心下苦笑。
强忍疲惫,又画出五道天罡符。
“咔擦…”法坛塌陷一角,刘樵也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呼呼…”同一时间,天空乌云散开一角,已有天光透云而下。
西岐无数百姓惊讶不已,叩首者有之,颤抖惧怕者有之,纷纷道:“天没了,是天狗食日,希望太阳能打败天狗…”
至于那些异人、炼气士倒无甚惊讶。
如姜尚、哪吒等人,都只当看个稀奇,知道是有仙家做法,强行该换天象。
姜尚幸灾乐祸道:“这人怕不是个傻的,强行改换天象,可是要犯天条的,若是给天帝发现,岂不得遭雷劈死…”
言罢,幸灾乐祸的捋须等着看好戏。
哪吒也啧啧称奇道:“强行召北斗星,莫非是想给亲人、弟子续命么?”
“这也太大胆了,啧啧…不过小爷就喜欢这种胆大包天的!”
所谓北斗主生,南斗主死,贸然引动,一般都是给人强行续命一类,但这可是犯天条的。
一经发现,就得遭天谴。
纵然罗天仙真,没有特别重要的事,也不会这样去干,虽然没事,但这是在公然挑衅天宫威严。
要是刘樵听见,一定会大呼冤枉,他得道年浅,还根本不知道这些天条规矩。
…
岐山,刘樵手脚已经冰凉,似乎无所知觉一般,强行画完最后一张符咒。
连忙并指一掐,持剑又踏罡斗。
“…呼…呼…”天空黑云渐渐散开,露出中间一轮日光,重新照耀乾坤。
北斗星光在这轮大日下,渐渐隐去。
似乎一切都恢复平常,刘樵起身收拾法坛。
忽而眼前一黑,冥冥之中,一声冷哼道:“哼…下不为例!”
声如洪钟大吕,震得刘樵五脏六腑俱颤,好在只是一瞬间,那声音已经隐去。
随即天璇地转,眼睛一亮,自家依旧还是在站在法坛前。
刘樵心下有些惊惧,又有些懵然,不知方才发生何事?
“方才那个声音…是谁?”
“我练个法而已,又得罪谁了,这真是…”说着说着,刘樵一愣。
手摸摸唇上,竟有丝丝血迹顺着鼻孔流下。
这才察觉异常,是方才那道声音,震伤了五脏六腑。
不过,好在只是略微惩戒,刘樵存思检查内腑,并未受损,只是受了震颤,血气上涌。
“是天帝么?”刘樵皱眉沉思。
心下也有些明悟,做法更改天象,貌似唯一能得罪的,只有天宫了。
但应该也不是真的得罪了天帝,要是天帝真的计较,估计刚才那一下,自已经已经从世上消失了。
只是一次警告,念自己无知,下不为例。
刘樵朝天拜了三匝道:“上帝慈悲,弟子不会了。”
言罢收拾好法坛,径往西岐城里去。
反正法术已经练成了,画出了整整二十道天罡神符,也够用了,至少短时间内,不会调动天象,取天罡炁炼法。
至于以后,或许下次再取天罡,黄庭身神已成,刘樵便不需要法坛借天象采天罡炁了。
直接以身神悄无声息摄来天罡炁就是。
到西岐城,刘樵到那面饼铺子里,见那夫妻俩正忙碌,问道:“贫道要的东西,可准备好了?”
“道长看看,这般的行不行?”那妇人用木盘端面牛过来道。
盘里只摆了两只面牛,两只面虎,俱都用彩笔绘过,栩栩如生。
“小娘子好手艺!”刘樵称赞道。
娘子,小娘,也是对妇人的称呼,他人也用此称,可不是专指自己妻子。
刘樵轻轻拿起一个,掂了掂重量,又看了看,问道:“好,就是这般的…”
“道长能用便好,可是要供神?”那妇人问道。
“哈哈哈,一般都是神供我的…”刘樵摇摇头,也不解释,只是稽首道:“还得借你们锅用用,该多少钱,我照着给。”
那妇人以为刘樵在说大话,神人居于冥冥,怎么会供人,也不在意,笑道:“举头三尺有神明,道长可不敢乱说…”
言罢,对那青年道:“三郎,你收拾口锅灶,给道长蒸一下。”
那青年答应一声,三两下,就清理一口备用的锅灶,架上蒸笼。
刘樵则取朱砂符笔,挨个给面牛、面虎画上符咒。
又将二十道天罡符,悉数烧成符水,一道符,化一碗水,共二十碗符水。
符水呈灰黑色,好像纸灰混水一般,但用法眼去看,却是一碗碗青气缭绕的符水,天罡之炁,尽在其中。
用这符水掺入锅中,就不用其余凡水,架起炉火整煮。
那夫妻俩忙他们的,一天也没几个生意,便都绕有兴致的看刘樵蒸这一笼面牛。
说来也奇怪,那灶里烈焰雄雄,柴都烧了几大堆,锅却还是凉的,一丝丝水雾都没冒起。
那叫三郎的青年道:“奇了,还有这等怪事,就是煮冰,这么许久,也得化了呀,他这怎么好似煮不热般?”
那妇人也是称奇,小声道:“瞧这道人言语怪异张狂,定是红尘异人一流,莫惊扰他,需要什么你跑勤点,与他置办上。”
“欸…”三郎答应一声,也是觉得这道人不简单。
这厢刘樵招手道:“店家,还有柴没有,尽管拿来,该多少钱我照给。”
三郎去后院一看,满满一堆柴,足有数百斤已是烧得磬尽。
想起媳妇嘱咐,也不问刘樵要钱,自有跑上街,买了几大捆柴,着人搬到店铺来。
就这般,不断添火煮,时不时还看刘樵口里念念有词,摇头晃脑,也不吹火扇风,倒似再念咒。
一直煮了四五个时辰,烧了几大堆柴,那锅中终于咕咕似沸腾之声,丝丝白气腾起。
里面蒸的面牛面虎,虽还没熟,却有一阵阵异香,径自飘香。
“好…好香啊…”三郎嗅一口,只觉神清气爽。
明明才吃过饭,也忽觉的饿了,莫名生出想一口气吃下几十个馒头的感觉。
那异香飘出巷外,不仅夫妻俩个闻的馋,那些邻里百姓,也纷纷推开门,循着香味赶来。
却见那店里夫妻两个不去蒸饼,躬敬侍立一旁,一个青衣道人正烧火添柴,滚滚热气,腾腾自笼中升起。
“好香啊,陈三郎,把那道长蒸的饼卖我几个,先解解馋!”有邻居说道。
另一个老叟也道:“给我也卖俩个,我家孙儿哭着要吃…”
也有个似富贵人家下人打扮的过来,大手一挥道:“我家将军打仗,里饥了,这一笼馒头,我家将军全买了!”
言罢,抛下一大袋钱“哐当”砸在案上。
“这…诸位…”陈三郎嘴笨,见众邻里,还有巷外闻香来的客人,不知该怎么说,吱吱捂捂一时急得说不出话来。
心里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发愁。
倒是他媳妇陈氏,出来解释道:“里面是个道长借我们锅蒸的面饼,你们要买,我们也做不得主,只外面这些许多笼面饼,倒是可以卖给你们。”
这时刘樵转过身笑道:“贫道这个饼,无福之人,闻着香,却吃不得,若是吃了,脑袋晕,肚子痛,一时三刻,命绝而死…”
先前说话那老叟不解道:“莫非放了铅汞毒药,我常闻黄老道家,善炼金丹,人吃了即死哩!”
那个下人打扮的,却不依道:“你这道士,撒虚倒鬼,既然有毒,你蒸它做什么,莫非想戳害良人,且拿了见官!”
“非是害人,乃渡人也,我又不卖给你们,怎么说害人?”刘樵豪不在意的笑道。
“我家将军想吃些素的,你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那下人打扮的喝道。
陈三郎一听,连忙劝道:“这…道长,民不与官斗,你这一笼几十个,也吃不完,卖他两个,也当消灾。”
刘樵摆摆手,并不做声,却是懒得理会他们。
那下人打扮的见此,大声道:“不是两个,是一笼,钱已经扔这儿了。”
刘樵看那案上一袋钱,约莫有一贯钱,差不多都能买这半间店铺了。
便捻决一指,一点毫光,悄无声息,飞入那下人打扮的身中。
“额…”那人只觉喉咙一紧,口不能言,身不能懂,好似突然被鬼神附体一般,愣愣动弹不得。
却是刘樵施法,一点身神,附于其身,如同鬼压床一般,他自然动弹不得,但也不曾伤他。
刘樵笑道:“莫聒噪,你这狗奴,亏得你家将军有诚意,若为非作歹之辈,凭你方才言论,焉还有命在?”
这人言语嚣张,但其主人既然出一千钱来买,可见奴虽恶,主却非欺压良善之人。
所以刘樵只是略施惩戒,倒不曾伤他。
要真是奴仗主势,四处欺人,且其主也是为非作歹之辈。
说不得刘樵还真有这个闲心,顺腾摸瓜,给他们个报应尝尝。
让他们知道,举头三尺不仅有神明,还有仙人。
那下人模样的,中了神将压身,如同鬼神附身一般,浑身颤抖,就差口吐白沫了。
刘樵见此,想着也没必要叫他当众出丑,一挥袖道:“还不退去!”
袖口一阵清风拂过,悄无声息收了身神。
周围的陈三郎夫妻,与众老百姓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只见那威风凛凛的锦衣仆人,先前吵吵嚷嚷,忽然闭口不言,浑身抖如筛糠。
道人一拂袖,那锦衣仆人又能动了,只是神色惊恐大呼:“妖术…妖术…”
一边连滚带爬的跑出巷子去了。
众人看得面面相觑,那老叟愣愣看向刘樵,喃喃道:“怕不是妖术,这是仙人当面啊…”
言罢,躬身要叩拜,发现似有鬼神挚肘,拜不下去。
老叟便也不多说,颤巍巍在陈氏这儿买了两个面饼,转身走了。
余下一众老百姓也看出这道人不简单,不是仙人,就是妖人。
估计是在练什么邪法,也不敢招惹,免受牵连,一个个都在陈家买了些面饼走了。
只一会儿,陈三郎便赚的盆满钵满,陈氏却有些不安,拉过陈三郎道:“家里来的那个,怕是仙人了,咱们今天也不做生意了,且先掩了门吧。”
陈三郎正高兴的数钱,不解道:“这一下卖了好多钱,生意正好,怎么要关门?”
“许是仙人在做法,或是要炼什么宝物,咱们做生意事小,打搅仙人事大呀…你好生想想。”陈氏道。
三郎一听,也觉有理,仙人高来高去,落到俗人家里,也不容易,钱什么时候都能赚,但可不能耽搁了仙人的事。
于是夫妻二人麻利关了店面,只一心搬运柴火,免得又有客人闻香赶来,打搅仙人。
不觉又是几个时辰过去,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
柴火都烧了几贯钱的,几乎花尽了陈三郎的积蓄。
正坐灶前添柴的刘樵掐指算了算,眼睛一亮,起身道:“总算蒸好了,不容易啊…”
揭开蒸笼,里面二十只面牛面虎,个个松软饱满,热气腾腾,彩绘上丝丝光华留转,底部符咒彻底炼入馒头中。
阵阵香气,扑鼻而来,让人一闻,肚子咕咕叫。
那怕刘樵炼气士一流,不知饥寒,闻这香气,也觉腹中饥饿,好似能一口气吃几十个馒头一般。
更不说那陈三郎夫妻俩了,也是看到口水欲滴。
其实是法术祭炼,有这个神异作用,哪怕不饿,看到这馒头,也会想吃。
刘樵用干净绢巾,包了两只面虎收好,准备留给师父。
随即指着笼里,朝陈氏夫妻道:“别客气,快来趁热吃,能吃多少,都是你们福气…”
说罢,刘樵已经拿起一个面牛馒头开始啃。
陈氏夫妻不知吃馒头与福气有啥关系,但仙人都这么说,那也就不多客气。
陈三郎早按捺不住,告声罪,取一个面牛面虎,递给媳妇一个。
一时间,屋中只有三人吃馒头的咀嚼声。
那一个面牛蒸之前,只有拳头大小,蒸熟过后,就有斗来大。
就算小些的面虎,也有脸盆大小。
绕是只闻那香气,腹中饥肠辘辘,好似猫在抓一样。
但真吃起来,其实没什么感觉,比普通面馒头,还略硬,略干些。
不仅不好吃,还噎人。
但就是闻那异香,又让人忍不住不停下嘴啃。
陈三郎才吃了小半个,就有些吃不下了,转身就要去寻水混着馒头吃。
却被刘樵止住道:“一口气吃完,不能喝水!”
见仙人说的严肃,陈氏夫妻也不敢怠慢,虽吃了小半,就觉撑得慌,但也不敢喝水,就一口气吃完。
那个馒头,确实不好吃,哪怕刘樵炼气士,又是习武之人,真敞开吃,能日食十只羊。
但吃了一个下肚,也觉有些撑得慌,好似一口吃了半边天一样,撑得人恶心。
全靠其中法咒香气,如同勾人馋虫一般,催着人吃。
更别说那夫妻二人了,只半个,就已撑的好似怀胎三月,但越吃,身上越有劲。
筋如虎,皮如牛,颇有种一拳能打碎一座山的错觉。
刘樵吃左右一手面牛,一手面虎,几口下去,又吃光两个。
吃到第八只面牛时,也是有些撑不住了,口干舌燥,恶心欲吐。
心知此乃天罡道炁入体,以人身驾驭神力,还不适应,倒并非真撑着了。
但也快到极限了,真有吃不下去的感觉。
感觉这次过后,自己一辈子都不想再吃馒头了。
“还有差一点,怎么也得凑个九牛二虎之力出来…”刘樵心下发狠。
又捞一牛二虎,强自往肚里吞,就是硬塞,也得塞进肚里去。
看得陈氏夫妇目蹬口呆,暗惊道:“天哪!果然是仙人,这般斗来大的馒头,凡人谁能吃得十一个来?”
那陈氏夫妇,也硬撑着,各吃了一牛一虎,也终于吃不去了。
锅里还有五只面虎,刘樵催他们道:“还有五个,你夫妻还能吃就尽数吃了…”
“着实吃不下了…”陈三郎连忙摆手道。
陈氏也是摇摇头,亦是撑得难受,再也吃不下了。
“唉…即然如此,也是你夫妻二人只有这个缘分…”
刘樵叹口气,依旧用绢巾把那五只面虎包好,连同先前装的两只,共还有七只面虎。
刘樵自己也是吃不下去了,虽然感觉浑身充满了力气,从没这么精神充沛过。
但现在,看着带面的,就想大吐特吐。
一笼十只面牛,十只面虎,最终陈氏夫妻各吃一牛,一虎。
至于刘樵,硬吃了九牛二虎,简直非人哉。
把剩余面虎收入囊中后,刘樵朝夫妻俩道:“贫道走也,若有缘,还能再见…”
“仙长!仙长…”
声音过后,陈氏夫妻二人再看,那还有刘樵身影。
陈氏道:“仙人来我们家,也是缘分,那口仙人用的锅灶,你洗刷洗刷,以后不再挪动,传诸子孙后代。”
“是啊,仙人用的锅,蒸出来的饼,岂不是不愁卖?”陈三郎眼睛一亮。
拿起刷子,就要收拾锅灶,然而手刚抓起那竹刷,还没用力,就给捏得粉碎。
“噫…”陈三郎惊疑一声。
陈氏嘟囔道:“你怎么不知轻重,这般的不小心?”
“娘子,你有没有感觉浑身都是劲儿?”陈三郎忽然道。
陈氏闻言,也点头道:“是啊,以前常弯腰织布揉面,腰膝酸疼不断,今日却没这个感觉了,只觉神清气爽,浑身有劲!”
“我也一样,以前干苦力重活,现在腿疼的老毛病貌似也没了…”
说到这儿,陈三郎跑到后院,四处打量。
见墙角牲口棚下,有个舀谷子的石碾,约莫三尺圆,二尺厚,重有七八百斤。
陈三郎眼睛一亮,跑上去,撸起袖子,抱住石碾,蹬地使力。
“呀!呀…”
“吱吱…”那近千斤的石碾,竟然被陈三郎抬了起来。
感觉才有八分力气,又一使劲,如同举鼎一般,竟将个千斤石碾,用双手举起。
“哐当!”一声,抛到地上,连地都砸了个坑。
“娘子,娘子,那真是仙人的馒头,我现在力气跟牛差不多,竟然把那七八百斤的石碾举起来了…”陈三郎激动不已,连声大呼道。
陈氏刚进来正好看到了,也替夫君高兴道:“真是天大的福气呀!仙人保佑!”
陈三郎兴冲冲道:“娘子,我吃的面牛,所以有牛的力气,你吃的面虎,不知有啥作用?”
“你去试试能把那碾子搬起来不?”
陈氏点点头,也去搬哪石碾,但不知是妇人力弱,还是其它原因。
任凭陈氏咬碎银牙,用尽力气,也只能把那碾子稍微抱起,倒是能轻松刨开,但就是举不起来。
但绕是如此,夫妻俩也是高兴不已,心下激动。
值此乱世,人命如草芥,相比其它,这如牛如虎般的力气,才是真正有用的仙家缘分,至少有自保之力。
夫妻俩在院儿里打趣起来,陈三郎道:“娘子,让俺抱抱…”
说着扑上去就要搂陈氏,陈氏扭捏躲避。
但不知怎么,只是轻松一躲,身形迅捷如豹,任由陈三郎力大如牛,却也抱不住她。
原来这一个面牛,食之,力大如牛,不知疲惫,能耐奔波,猛力绝伦。
一只面虎,则能让人机警如虎豹,扑跌之间,尽得虎豹之真形,如同象形拳一般,不仅同样有力气,且轻灵迅捷。
所以元始天尊所传秘术曰:“自觉有风行之状,可拔树扛鼎,力负千钧矣,其后武艺自通。”
果然不愧玉虚秘法,道门正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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