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岭村

刚出去，王智就在院子里碰到了县丞陈致远以及叶绯一家人。
  “你们几个就是自投罗网…呃…主动申报的流犯？”
  王智一开口差点说了直白话。
  叶绯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
  好在这会儿王智和陈致远的注意力都不在叶绯的身上而是在叶青云的身上。
  叶青云又把自己一家人的遭遇叙述了一遍，不过这一次说的比较详细。
  王智听的直皱眉头：“京城叶家……”
  “本官记得叶家不止你们几个人吧？”
  “那么多人，都走散了？”
  “若是本官没记错的话，此次流放到竹海县的人有上千人。”
  王智看向陈致远。
  陈致远点头接话：“大人记得没错。”
  “确实有上千人要流放到竹海县。”
  “之前考虑到灾情，下官还以为流放人群会推迟一段时间到达竹海县。”
  “没想到这几个人居然提前到达了，而且听他们的意思，其他流放的人死了不少，也走散了不少。”
  王智的眉头皱的更深了：“本官之前就觉得不对劲。”
  “流犯们的消息一直都会定时送来，但是这段时间突然就没有任何消息了。”
  “本官还以为是因为各地的灾情耽误了送信的速度。”
  “如此看来，情况非常不乐观。”
  叶绯听着他们的谈话老神在在。
  岂止是不乐观，基本上是死光了。
  押解流犯的的官差更是一个不留。
  “大人，现在该如何安置他们？”
  陈致远开口提醒道。
  王智看着叶青云。
  叶青云适时地露出一副憨厚老实的笑容：“还请大人垂怜，给个好点的去处。”
  “这件事就全权由你安排吧。”王智最后将烫手山芋扔给了陈致远。
  安置流放人群从来就不是个好差事。
  身为县令的王智清楚的很。
  尤其是京城流放过来的大官，虽然已经是流犯，但是谁知道会不会咸鱼翻身。
  一个处理不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陈致远身为县衙副手只能接手。
  他朝一个衙役招了招手：“先带他们去办理户籍文书，再把他们安置到…安置到岭村。”
  从县衙出来的时候，叶绯有些不太理解地询问叶青云：“流放不需要关押到一个地方吗？”
  在叶绯的概念中，流放就是把人送到一些苦寒之地看押并且要做苦力。
  叶青云悄悄地解释：“可能是因为竹海县地处偏僻，人口本身就稀少。”
  “流放到这里的人群本身就是补充人口的一种方式。”
  “不过应该也会有一定的限制，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离开的。”
  一旁的衙役听着叶绯父女俩的嘀嘀咕咕提醒道：“有什么不了解的，等你们到了就知道了。”
  “竹海县的规矩就是，流放到这里的人不出竹海县的地界就行。”
  叶绯和叶青云的眼睛顿时一亮。
  还有这么好的事情？
  似乎是感觉到了叶绯他们的情绪，衙役的话头猛地转了个弯：“但是……”
  玛德，叶绯黑了脸。
  她就知道，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
  “但是什么，还请官爷多多提点。”
  叶青云郑重地朝衙役作了个揖。
  衙役是知道叶绯一家人在京城的身份的，他正在考虑要不要卖叶青云这个人情的时候，等在县衙外面的瘦猫冲了过来。
  他抬手就给衙役塞了锭银子：“官爷，官爷，您行行好。”
  “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请您多多提醒。”
  衙役收到银子之后立刻就不犹豫了。
  他开始介绍起了岭村的情况：“岭村的人和你们一样都是流放过来的或者是祖辈流放过来的。”
  “有些人呆在岭村已经很久了，渐渐地就形成了一定的势力。”
  “你们去了岭村后要低调为主，不要招惹是非。”
  “虽说你们不离开竹海县的地界就行，但前提是你们要完成分配给你们的任务。”
  “若是你们有一定钱财的话最好打点一下那里的头，这样的话分到你们手上的任务就不会过重。”
  “岭村的情况和其他流犯地一样，都是免不了会有矛盾和打闹的，但是只要不出大事，上头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闭一只眼。”
  流犯聚集地是什么情况，叶绯已经能够完全想象的到了。
  她正想开口的时候，瘦猫首先替她问了出来：“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不让他们做苦役？”
  衙役看着瘦猫有些惊讶，不过还是点头道：“有，需要一定数量的钱财。”
  “他们本来就是次要人物，缴纳一定的钱财之后就可以免去苦役。”
  “甚至还可以和其他人一样，在这里买地买房、安家落户。”
  “但是抄家流放的人本身就被抄了个精光，身上不会有多余的钱财。”
  衙役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看着瘦猫：“你和他们是什么关系？”
  “听这意思，你要替他们花这笔钱？”
  瘦猫点点头：“他们对我有恩，我会想办法凑钱的。”

  衙役听后，神情有些莫名。
  一直到岭村，瘦猫都跟在叶绯一家人身后，衙役也没有驱赶他。
  沿途，叶绯看到了不少流犯。
  他们的状态大部分都是麻木绝望的。
  衙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主动开口谈论了起来：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大部分人被流放到这里之后，基本上不会有亲朋故旧来探望，更不要说出钱财帮忙。”
  “他们只能靠自己做苦力慢慢地熬下去，然后在这里安家落户。”
  叶绯忍不住想象了一下流犯们的经历：
  在偏远的流放之地，流犯们被迫离开了熟悉的家园开始了艰辛的生活。
  他们或许一开始也是心存希望的，只是时光慢慢磨灭了这份期待，他们心中渐渐地充满了对未来的恐惧和迷茫，最后变成了行尸走肉。
  就如现在。
  烈日炎炎下，流犯们疲惫不堪但仍然机械式地努力劳作着。
  不过叶绯发现，有些流犯的状态和常人无异。
  这些人大概就是流犯的后人吧。
  经过一代又一代人，他们已经把流放之地当成了自己的家自己的根。
  他们有了归属感，不再排斥恐惧。
  “呦，官爷，又来新人了。”
  一个胡子大汉看到衙役领着叶绯一家人过来后主动打起了招呼。
  “胡老三，他们几个就交给你了。”
  “好好安置他们，可别瞎折腾。”
  衙役说完这才冲着叶青云道：“以后你们一家人就跟着胡老三。”
  “他已经算是岭村最讲道义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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