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风暴

第三百三十一章  风暴

        当他们的灵魂得到自由的那一刻起，他们和整个大海的献祭仪式就算是彻底完成，从此他们的灵魂可以在大海之上任意往来，并能提炼大海之精，进行修炼，三两年的海魂尸一般不会出来行走，多数是找个僻静的地方，进行修炼，因为他们实在是太弱，出来就等于是在送死，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中，他们只为沦为强大的海魂尸的补给和牙祭。

        而上了五年以上的海魂尸，便会出来行走，他们已经能笑傲三两年的海魂尸，并且这个阶段的他们已经有了灵智，不仅能够在海面之上自由行走，进行修炼，并且幻化形状，成暗礁，成船队，尾随出海之船，直至将其摧毁，葬送在大海之中，还有一种上了五十年以上的海魂尸，那简直实在太过可怕，他们已经成了称霸一方海域的主宰，一个喷嚏就是一个吞噬巨轮的大漩涡，挥手之间，便能换来千涛万浪，像我们这种大船，充其量就是弹指之间的事情？

        烟尘一字一句缓缓地对我们众人说道，生怕漏掉了一星半点，而我们都听得目瞪口呆，我还好，水面上有脏东西这种事，我是早就知道的，尤其是那些水手，呆得连下巴都差点掉在甲板之上了。

        “船长，您见过那东…东西吗？”有船员艰难的开口问道。烟尘点了点头，将旱烟杆在船舷上敲了敲，抖落里面剩余的烟灰，点了点头，开口道：“嗯，那年我十八岁，还只是个大副，随着船队一起去往西方的爱琴海，去的时候，一切顺利，我们在米诺斯迷宫逗留了耍玩了三个月的时间，那真是一段美好的回忆，当时百十来号人，喝着异乡的酒，和着异乡的民，跳着异乡的舞，最后我们用我们从雪域带去的冰晶，换了他们许多的珍珠与玛瑙，可是船队返回前三天遇见一个老婆婆，跑到我们的船队来，抱着船长就哭，去不得，去不得了？船长甚异，以为老婆婆定是一个高人，遂给了老婆婆许多的冰晶，请求老婆婆道出真言，预测船队返航的凶险，可是老婆婆将冰晶掷之于地，大哭曰，吾要其有何用哉，尔等去不得了，不管如何相问，老婆婆就是一句尔等去不得了，船长派人打听，才知这老婆婆十年前就疯了，我等皆觉得此事甚异，因为古语有云，凡世间吉凶，多从五弊三缺之人口中出，是以劝船长，不如在爱情海带上一年，待明年开春，方才返航，春乃希望之始，那时节，生命的气息，正当抽芽成长时，纵然真的有什么邪事，赃物，受此生之气息一冲，也就都散了，可船长力排众议，认为区区一个疯子之言，就阻碍一个船队的航行，那是船队的耻辱，命令全员照常准备三天之后，按计划返航，可是返航当时，一条雪花大蟒，竟然钻进了大船之中，盘曲在船舵之上，令舵手不能开船，船长拔剑斩之，将其尸抛于海面，巨蟒一沾水顿时便成了那个疯子老婆婆，可叹她百般相阻，最后搭上性命也没有阻挡住我们。

        方此时，船长才觉得此事不简单，但是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船已起锚，若在抛锚，那便是行船之大忌，船队只能郁郁不快的返航，途径狮子们的时候，看见一座灯塔，在夜色里耀耀生辉，船长下令按照灯塔指引方向前行，可是行不得数里，灯光骤熄，正当吾等众人慌乱之际，前方突然出现一艘小船，船虽小，却在夜色里灼灼生辉，我们都以为那是上天派来指引我们走出困境的仙船，可是谁知道，那只是那场噩梦的开始。

        灯塔熄灭之后，整个海域，就像是被黑暗给吞噬了一样，常如三十夜，却似五更时，而那艘突然出现的小船就是一种指引，一种救赎，至少在当时我们是这么想的。

        船长下令，跟随着那艘小船迅速前进，开始之时，一切如常，可是未过多久，那艘小船开始成蛇形路线在海域之上行走，当时船上也不乏有经验的老水手，看出了此事的不对劲，请求船长停船，可是此时若停船就会跟丟这个小船，彻底的迷失在大海之中。

        其实一切，从返航的时候开始，后来发生的一切早就已经注定了，此刻尾随着这艘小船，就像是开工之箭，怎可回头。

        小船在海面上行了数里，忽然听闻船上水手一声大喝，触礁了，这一声大喝，就像是一道奔雷一般，猛然炸响在众人的心中，这还不是可怕的，更可怕是触礁之后的船尽然开始以平常触礁船祸的十倍速度下沉，众人在一度的慌乱之后，在船长的命令之下开始准备自救，而我作为当时船上的大副也尽量的组织着人们放下救生艇，可是船沉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逃到救生艇上的只有三分之一，然而这三分之一的人终究还是没有逃过宿命二字，他们一下水，海面迅速的形成了漩涡，将他们尽数吞噬，船上的人还来不及惊呼，水面上就泛起了红色的血，顷刻之间，将百十里海域洗成绯红，也就是在这个时刻，血色的海面之上，出现了一张诡异而狰狞的脸，这就是我对那场沉船所有的记忆，因为那张脸出现之后，整艘船就像是有千二百人在海底拉一样，突然狠狠的往下一坠，彻底的沉没了，而这场在世人看来只是简简单单的触礁事故的事件，只有鬼知道我们当时是经历了什么。

        随后多家媒体报道了这件事，毕竟当时的船队也是世界级的，在他们的报道中，这次触礁事故，无一生魂。”

        烟尘缓缓地叙述道，回忆起这件事情，他脸上的表情多次变化，有喜悦，痛苦，恐惧而挣扎，然最后的应该是怀念，当年的生死这位年过半百的老船长早已付之一笑，不然他也就不会从大副做到了船长，他也算得上一个真正的男子汉，要是换做其他人的话，估计连出海的勇气都没有了吧。

        “嘿嘿，生魂还是有的，不然船长你就不能站在这里，和我们说着过往的故事了，对了船长，当时那么可怕的事故，你是怎么生还的。”

        先前问起这件事情的年轻水手调皮一笑说道，这小子叫做钢镚，年方十八岁，刚刚成年，就跟着烟尘出海，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呢，而以后的精彩纷呈，就需要他自己去打造了。

        烟尘笑了笑，脸上的皱纹紧凑到了一起，挤出一条条纹路来，就像是大海上纵横的航道，那是他年轮的印记，也是岁月赐给他的荣耀，沉默了许久，他好像才从那件事情之中清醒过来，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当时是一艘纸船和三颗可可豆救了我。”

        我和钢镚以及甲板上的众人都是一惊，纸船？堂堂世界级的大船都不堪一击，一艘纸船怎么救命？还有三颗可可豆？怎么救命？

        烟尘笑了，这下是彻底的笑了，紧绷的皱纹也舒展开来：“我就知道你们会是这个表情，我当初生还之时把这件事告诉了我的所有亲朋好友，他们听到后的表情比你们还不堪，先是不可置信，继而是哈哈大笑，说我被吓傻了，需要修养，在之后我就没有再给他们说过，但是无论过去多久，时间如何的沧海桑田，我都会清楚的铭记着，是一艘纸船和三颗可可豆救了我。

        那是在爱情海之时，我曾经捧了三碗热汤给那个众人都说疯了的老婆婆，老婆婆说我这人和别人不一样，我告诉老婆婆，哪里不一样，皇帝农夫，都他妈的是一张皮皮包着几块骨头，哪里不一样了，老婆婆说是心不一样。

        是心不一样，所以众生，才会三六九等，纷纭复杂，当初一念之善，端了三碗热汤给她没想到却是救了我自己的命。

        当时船沉没，我亦随之入海，随即窒息昏迷，可是等我醒来之时却是发现自己在一艘纸船之中，纸船入海，有帆船大小，当时我懵了，摸怀中老婆婆送我的纸船，已然不见，方才记起老婆婆之言：“此去宿命里有一场灾难，我送你的东西，要好好保管，若到那生死之处，或可逃过宿命的制裁，救你脱险。”

        我在纸船之上，望西而拜，热泪盈眶，当时是为了什么流泪？是劫后余生的喜极而泣，还是历经生死的恐惧而泣，亦或者是对老婆婆的感恩？

        后来我觉得都不是，那应该是对生命的敬畏，上面所有的这些情感，都包含于其间。

        纸船不用帆，不用桨，随风而去，自寻方向，而在船上没有食物的那些日子，就是那三颗可可豆充当了食物，一颗可可豆，可管一个月的温饱，就这样，在三颗可可豆都吃完的时候，我也成功的生还，并回到了自己的故乡，与自己的妻子团聚了，那真的是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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