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鱼小瑜拿着话本，却是什么都看不进去，就瞧着宫外，准备着做戏。

        “我的心肝，我的儿。”鱼夫人五十来岁的年纪，穿的是绫罗绸缎，戴的是珠光宝气，入了宫来就将鱼小瑜抱了个满怀。

        鱼小鱼求助般看向遗珠，遗珠立在一旁，只顾掩着嘴笑。

        鱼小瑜是孤儿，自小没有母亲，被名义上的母亲抱在怀里，感受到这陌生的亲昵，体会到一个母亲的悲恸，心中有些触动，却也有些尴尬，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举起小手帮鱼夫人擦眼泪。

        “我的儿，我哪里舍得你来这不见天日的地方……”鱼夫人不停哭嚎。

        “夫人，快别哭了，宫里好着呢，如今陛下可是真的疼小姐，可别说这些丧气话。”遗珠在旁劝慰。

        “我的心头肉，本不舍得你呀，奈何你爹是个没心肝的，硬是要你入宫……”鱼夫人哭完就骂。

        “夫人，快别骂了，老爷也是想给小姐寻个好出路，如今小姐衣食无忧，日子过的好着呢。”遗珠继续劝解。

        遗珠费了好些功夫，终于止住了老夫人的哭骂。

        鱼小瑜对这些哭嚎竟是有些手足无措，仔细想来，原身跋扈都是因为从小被骄纵的，骄纵的原因还不是因为有个疼爱自己的娘，这么说来，鱼小瑜有些羡慕原身。

        “我的儿，你如今是出息了，朝野上下都知道你一碗汤，吏部尚书便被降了职，你也晓得，这么些年来，你爹做这个工部侍郎委实没有实权，要不然你给陛下吹吹枕边风，将吏部尚书这个空缺给了你爹爹吧。”饭桌上的时候，鱼夫人终于说到了正题，讲到了此番入宫的目的。

        “吏部尚书被降职了？”鱼小瑜惊奇了，急忙看向遗珠。

        遗珠摇摇头，也是一头雾水的样子。

        “小宝，你进来，你可知道吏部尚书被降职了？”鱼小瑜叫小宝进来回话。

        “小主，上午奴才没来得及给您说，今儿有大人在前朝上本，抓了吏部尚书佟大人一个错处，陛下直接给降了职，收了佟大人的权，陛下回宫后又说佟家小姐骄横跋扈，罚了三个月的例银，宫内如今都说，这后宫里头，得罪谁也不能得罪鱼才人。”小宝最近都在宫内外奔波，打听的消息倒很详细。

        “抓的什么错处？”鱼小瑜没想到君王如此雷厉风行。

        “说是佟大人教女不严，怕是不能严于律己。”小宝说的很清楚。

        “是谁奏的本？”鱼小瑜听闻这莫须有的借口，不得不好奇是什么人能得想出来的。

        “是左都御史吕大人上的本。”小宝委实是个包打听，什么都知道。

        “吕大人？”鱼小瑜记得，书中君王能登上皇位，手下不乏能人，其中佼佼者，文有吕克用，老谋深算，卓尔不群，武有孙从云，骁勇善战，用兵如神，此二人是君王的心腹，这个吕克用就是小宝说的左都御史，若说是他上的本，那八成就是君王自己的意思。

        只是这参本的理由实在太牵强了，很容易要人误会是宠妃在作祟。

        鱼小瑜知道这君王登基并不久，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按照君王的脾性，登基以后，必是要整治手下的集权班子，君王运筹自己的谋划，顺便给他做个人情，治吏部尚书是真的，为她出气是面上，倒是把妖妃祸国罪名给她落实了。

        这个君王，鱼小瑜气的牙痒痒。

        “如今陛下就听你的，只肖你说上一句，吏部尚书这个空缺，可不就是咱们鱼家的了。”鱼老夫人继续劝着女儿。

        “吏部尚书可是前朝大官，哪里是我能左右的……”祸国妖妃鱼小瑜想解释都难，君王这是给她挖了好大个坑。

        “老夫人，后宫不得干政。”还是遗珠帮着说了话。

        “为娘白疼你了，你怎么不替你那半入土的老子想想。”鱼夫人恨铁不成钢，哭嚎了一场，拿了一堆赏赐，也就此出了宫。

        鱼小瑜心里大大松了口气，原身母亲，一心想那高官厚禄，倒是没注意到亲生女儿换了个芯，见原身家人这一场，她算是蒙混过关了。

        人是走了，鱼小瑜却有些发呆，君王看样子是要整肃朝里，那是否说明，君王无暇顾及后宫了？那她是不是可以透一口气了？

        “方公公来了……”遗珠在外头招呼着。

        鱼小瑜站了起身，心里想着之前找好的借口，迎向方公公。

        “哎呦，小主，您可大好了？奴才瞧您今天这精神头可真好。”方公公一如既往的笑容可掬。

        “劳烦公公费心了，今日是感觉好些了。”鱼小瑜乖巧应答。

        “小主，陛下要奴才带给您一句话，陛下的处理可讨得您的欢心？陛下说了，他可是履行了承诺，后面就看小主您的了。”

        “臣妾回陛下的话，多谢陛下美意，只是陛下行事自有陛下的深意，臣妾不敢指手画脚，至于陛下要臣妾做的嘛，方公公，您也知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臣妾最近倒是寻到一味药，可以针对祛病，不过要痊愈怎么也得需要十天半个月的，请方公公帮我给陛下求个情，缓缓日子，别三日了，延长些时日吧。”

        “奴才就按小主说的，帮小主把话带到，至于陛下怎么决断，就看陛下的了。”方公公哈了哈腰。

        “公公最是善解人意了。”鱼小瑜识趣的递过去一枚金叶子。

        “小主可是宫内最体恤下人的了。”方公公一边笑着，一边将金叶子藏入袖中，随即施礼出了宫。

        方公公递话后，过去了两天，是君王“三日”限期的最后一天，鱼小瑜苦恼的在宫内等候消息，却等来了御前传话，来的是个陌生的小太监，说是君王勒令鱼小瑜去谨政殿面圣。

        鱼小瑜觉得不太寻常，按捺住心慌，换了身得体的打扮。

        长长直发束起，脑后半垂，只插了一只银簪子，全身透露着干净的气息，换上月白色长裙，束着白绸腰带，小腰纤细，倒叫那身上纯净的味道带出一个婀娜多姿来。

        “烦请公公带路。”鱼小瑜朝着小太监微微一笑。

        小太监看到鱼小瑜相貌出众，更加恭敬了几分。

        外头天气特别闷，鱼小瑜直觉将有一场大雨，要遗珠带上了伞具。

        谨政殿是君王偶尔起居养息的地方，君王常在这里处理政务，看起来这位君王最近忙于前朝的事情，多居住于此。

        小太监进去通报后，留遗珠在殿外候着，鱼小瑜迈步进入谨政殿，绕过山水影屏，就看到一众御前侍从站着，室内最中间榻旁站着的是太监总管高万山，这位总管自萧霁铎小时候开始伺候君王，如今年事已高，大多时候只是在君王跟前伺候着，而美人君王正斜斜歪在塌上。

        房间内气氛凝滞，正在进行着什么，而塌前地上，已经跪了四个人了。

        瞧见鱼小瑜进来了，君王漆黑的双眸瞧了过来，嘴上勾起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容。

        鱼小瑜顶着目光，给君王跪拜行礼。

        “跪着回话。”萧霁铎对祸国宠妃也不怎么心疼。

        鱼小瑜跪在地上，偷偷看向另外几人。

        另外四人分别是一个随从，一个御前侍卫，一个后宫嫔妃，还有一个，竟是和鱼小瑜有过一面之缘，那传说中被罚了例银的佟婕妤。

        鱼小瑜心里暗暗称奇，君王这是要做什么？

        萧霁铎莹白手指端起一碗茶，轻轻用茶碗盖刮开茶叶，一股茶香溢出，竟是带着若有若无兰花清香的六安瓜片，鱼小瑜闻到味道，也有一丝诧异，君王竟同她口味相似。

        萧霁铎浅浅尝了一口茶，抬起深邃双眸，目光掠过鱼小瑜，锁定了随从打扮的人。

        “身为小世子的侍从，没有拦着主子去水边，主子落水你却跑远了找人，理由竟是不会水？”萧霁铎目光冷凝。

        “奴才当真不会水。”随从打扮的人颤抖着身体，像是吓坏了。

        鱼小瑜闻言心中一惊，君王难道是在审小世子落水案？想到自己不敢声张救人的原因，鱼小瑜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将他丢入水中，若是淹死了，就放过这目中无主的东西。”萧霁铎冷着脸，轻轻松松说了出口。

        鱼小瑜震惊了，随从若会水就是欺君，若不会水就要淹死，怎么都是一个死，君王果然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暴君，一句话便随随便便要了一条命。

        随从打扮的人吓得瘫倒在地，竟是吓晕了过去。有几个御前侍卫将人提了出去，剩下跪着的几人，不同程度的发着抖。

        萧霁铎继续喝了口茶，又看向侍卫打扮的人：“你说太曳池太大，巡逻未及小世子落水处，孤只管问你，主子在你职责范围内出事，你该当何罪？”

        “陛下，是卑职失职，卑职愿意领罚，请陛下降罪。”侍卫打扮的人倒是很硬气，听着倒有些悲壮的意思。

        “渎职就是渎职，任你本事大还是有骨气，做错了事就要领罚，你去吧。”萧霁铎挥了挥手。

        侍卫磕了个头，站了起身，被御前侍卫押送着出了门。

        两句话功夫，这是又挂了一个？鱼小瑜感觉心里凉飕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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