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方公公殷勤的躬着身子,在前面引路,鱼小瑜抱个锦布盒子,跟在后面,一面瞧着老太监,一面若有所思,脚下不停,进了谨政殿。
香雾袅袅的大殿内,帷幔沉重,灯影横斜,此刻安安静静,落针可闻,站值的太监丫鬟们,都默了声音,大气都不敢出。
优雅尊贵的君王坐在书案后,有着天子的威仪和皇家的高贵,脸上却阴沉似水,双眸黑的深不见底。
平日站着他身后的伛偻老人,已然不见,仅仅只少那一人,谨政殿内却空旷了许多,空气好似都冷凝住了,竟有些沁骨的冷意,案后的萧霁铎脊背尤为挺直,像那雪中的独狼,孤清又凌人。
抬眼看到鱼小瑜进来,萧霁铎那寒冰的气势,缓和了许多,殿里好似久冻的僵土,忽然就有了一丝生气。
“不必下跪,过来说话。”萧霁铎的声音淡淡的。
鱼小瑜走到近前,将盒子放下,话却憋在喉间,不知如何开口。
萧霁铎见状挥挥手,将方公公和一众伺候的太监丫鬟遣了出去。
鱼小瑜仔细看了看萧霁铎那苍白的脸,斟酌着开口说:“陛下,臣妾去拜过高总管的停柩了,陛下安排的甚好,高总管想必很是欣慰的。”
“吃了一辈子苦,总要走得像模像样。”萧霁铎苍白脸上线条缓和了些。
“不知高总管将被葬到何处。”鱼小瑜鼻头有些酸。
“孤会将他葬到翠玉山。”萧霁铎垂眸,清晰而立体的五官尤显清冷。
萧霁铎登基后,生母追封太后谥号,重修了一座陵墓,选址远离那皇家陵园,干干净净的有了一处自个儿的墓地,那是一处幽静的风水宝地,依山傍水,风景秀丽,附近有个翠玉山,高万山将被会葬在那里,一墓在山上,一墓在山下,可以遥遥相望,既融于礼法,也能长情的相伴,算是最好的安排了,想必高万山也是满意的。
“陛下,忧思伤身。”鱼小瑜红着眼睛,柔声宽慰。
萧霁铎抬起了好看的下颌线,勾了勾嘴角,“另有何事?”
“陛下,臣妾有所发现。”鱼小瑜自美色中回了神:“方公公可能有问题。”
“他是前太子的人,和南国也有些牵扯。”萧霁铎漂亮的眼睛透着了然。
鱼小瑜一怔,喃喃道:“原来臣妾知道的,陛下也一早就知道了。”
“孤倒是想看他作何打算。”萧霁铎冷冷一笑,气势寒了起来。
“看来陛下已有部署。”鱼小瑜没想到萧霁铎和她想到一起去了,都是想放长线钓大鱼,而萧霁铎将隐患放在身边,也真是个置自身安危不顾的性格。
萧霁铎抬眸,随口说道:“孤已将卫鸣珂刺君之事传去了南国。”
鱼小瑜怔了一下,她曾记得萧霁铎当着卫鸣珂的面,说过讨厌后妃聒噪,怎会又和她商议?
现在想来,那一次,萧霁铎应是听出鱼小瑜发现了什么,也感知身体不妥,未免卫鸣珂发现鱼小瑜,起歹毒之心,故意用呵斥掩盖,叫人将她摔了出去,其实是在保护她的吧。
鱼小瑜心中明白了,也赞同萧霁铎的做法,“这样倒是能断了她的后路。”
将卫鸣珂刺杀萧霁铎的消息送去南国,南国君王若是姑息养奸就会引来再次开战,若称不知情,把所有罪责丢给卫鸣珂,就是给卫鸣珂定了叛国罪,卫鸣珂或许是为着南国做的事情,却由着大势所趋,成为了南国罪人,不晓得她会作何想法。
现在羌国境内紧密搜寻卫鸣珂,各地又出了悬赏拿人,必会要卫鸣珂犹如丧家之犬,短时间内不会好过。
鱼小瑜出言提醒,“陛下,莹儿是卫鸣珂心腹,如何安排?”
卫鸣珂此次仅一人出逃,那几个亲信的身上都被她下了蛊,下狱之后什么都不敢说,莹儿昨晚更是毒发,好在她自己也有些手段,没有立即死亡,萧霁铎赶过去的时候,为留活口,命人将她救了下来。
莹儿能被卫鸣珂灭口,必然是知道些什么,可她醒来后,却什么都不说,是个硬骨头,极其忠心南国,仇视羌国。
“孤将她交予从云。”既然问不出来什么,倒不如丢出戒备森严的皇宫,做个诱饵,卫鸣珂若是知道她还活着,指不定还会想要出手,那就给她动手行个方便。
“那孙将军可要小心,卫鸣珂的蛊毒可防不胜防。”鱼小瑜有些担心卫鸣珂会做出鱼死网破的事。
萧霁铎看见她担心,眸子沉了沉,“既从了军,过的就是刀口舔血的日子,从云虽年轻,倒是有些本事的。”
鱼小瑜却蹙眉道:“莹儿性格倔强,会不会闹的孙将军府里不安宁?”
“你倒是管的宽?”萧霁铎脸色阴沉起来。
鱼小瑜不知哪里说错了,却急忙解释道:“臣妾不敢。”这话之后不敢再提了。
之前萧霁铎误会她是鲛人,是同类,生出想和她亲近的心思倒可以理解,如今都知道鱼小瑜并不是鲛人,萧霁铎还是这个占有欲,就有些费解了。
想到鲛人,鱼小瑜有些欲言又止。
萧霁铎见她神色,直接道:“有话直说。”
鱼小瑜心中十分好奇,不由得问道:“陛下,鲛人双腿沾水就变鱼尾吗?”
“你以为孤也会变?”萧霁铎对鱼小瑜的想法了然于胸。
“那您也会变吗?”鱼小瑜真心好奇了。
“日后,你就知道了。”萧霁铎笑的深邃莫测。
日后?怎么个日后?是要多久呀?鱼小瑜没明白。
想不通的鱼小瑜抛开难题,“陛下,臣妾还有所发现。”她把锦盒打开,将太子信件拿了出来,指出三个有简称的太子党。
听完了鱼小瑜的发现,萧霁铎默了一阵,开口说:“方恩阳,本名方恩羊,进宫后觉得不雅,后改的方恩阳。”
鱼小瑜马上悟了,小珂是卫鸣珂,大羊是方恩阳方公公,还有一个小东,还不知道是什么人,看信里语气,是活动在宫外的,信上说小东物色到了人,物色什么人?他们找的玄重又是什么?
“玄重到底是何物?”鱼小瑜拿着纸条冥思苦想,忽然感觉眼睛有些痒,抬手揉了揉,没想到,这一揉却是越揉越痒,最后疼痒难耐,终是泪流满面。
“将信丢了。”萧霁铎急忙提醒:“切勿再揉,这信有毒。”
鱼小瑜将信远远扔掉,强忍痛痒,“陛下,楚淑仪有药能破蛊毒,烦请唤她过来。”
萧霁铎着人去传楚奕君,又命令侍从:“拿净水来。”径直走近鱼小瑜。
“陛下,此毒可能传染,您离我远一些。”鱼小瑜眼泪流个不停,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萧霁铎恍若未闻,直接把她脸捧住,仔细查看了一番,看到鱼小瑜双眼红的像个兔子似的,心疼的眉头蹙了起来。
萧霁铎用干净的水,仔细的、慢慢的,温柔的冲洗鱼小瑜的眼睛,清水缓缓流过双眼,稀释了毒,鱼小瑜感觉疼痒稍缓。
楚奕君此时急匆匆赶到。
“无需跪拜,那破蛊药呢。”萧霁铎阻了那些繁文缛节,急着问药。
楚奕君匆忙自腰上香囊,拿出来九叶一枝花:“陛下,切一点内服即可,您也服一些……”
不等她说完,萧霁铎径直拿了案上小茶刀,切了一点点,喂在鱼小瑜嘴里。
过了不久,鱼小瑜眼上痛痒止住了,眼睛的红也好多了,却透过满眼泪水,看到萧霁铎释然的表情,还有他身后,楚奕君痴痴又幽然的目光。
鱼小瑜心中有些慌乱,女主看到萧霁铎的无视,心里怕是不好受。
“陛下,殿外御前侍卫忽然都出现了眼睛痛痒症。”有太监慌慌张张来报。
“也用这药,臣妾进来的时候,御前侍卫们检查过这个盒子。”鱼小瑜提醒。
接着有大太监禀报,说是宫内有人发了奇怪的症状,有的手上长水泡,有的坏了嗓子,有的红了眼睛,发病的都是昨晚去了卫鸣珂宫的人,或者住的离卫鸣珂宫殿较近的。
“是昨晚那火,应该是卫鸣珂放的,她院里的奇怪花草是毒源。”鱼小瑜想到了,这蛊毒也很奇怪,竟都是定时爆发,可能和蛊生长时日有关。
“陛下,臣妾的药可以用来熬水,中毒的喝水可治。”楚奕君温柔提议。
萧霁铎令太监们依楚奕君言下去处理,并下令:“将长乐宫里所有细软放到空旷之地烧毁,宫门紧闭。”萧霁铎寒了气势,声色俱厉,“对南国众犯,用酷刑,逼他们吐点东西出来。”。
楚奕君看着萧霁铎行事狠辣,微蹙眉头,有着难以诉说的担心,此情此景落到鱼小瑜眼中。
她忽然开口建议:“宫内如今可能尚有余毒,陛下本是要去皇家园林避暑,不如提前移驾。”
萧霁铎闻言,直接问道:“你又作何打算?”
鱼小瑜抬起湿漉漉眼睛,可怜兮兮请求,“臣妾想去见识一二,陛下,奕君破蛊有功,一并过去吧。”
“那边倒是适合跑路。”萧霁铎双眼清冽,揭开了鱼小瑜的目的。
楚奕君闻言却是一愣,看向了身边鱼小瑜。
“陛下说笑了,臣妾不敢。”鱼小瑜脸不红,心不跳。
蛊毒慌乱当天就被治理好了,卫鸣珂的属下确实不知道卫鸣珂的去向,却把一些蛊毒的解药,交代了个清清楚楚,没有喝到九叶一枝花水的,也吃到了解药,宫内稳定了下来,只是,君王移驾皇家园林——熙园避暑的事情,还是启动了。
不过,等到了目的地,鱼小瑜就郁闷了,为什么她住的棠梨小苑居然就在萧霁铎宫殿后面,距离之近,近到什么程度呢,近到萧霁铎梦个游都能直接来到鱼小瑜床边。
鱼小瑜有些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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