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崇伯衍目送临晏回房，然后揪住想趁机偷跑的傻外甥拎进隔壁房间，
“你先别走，我还有事要跟你说。”
早知道就刚才跑了，现在被抓住肯定没什么好事，尉迟奚不情不愿，
“干嘛？”
不顾他通风报信的功劳，崇伯衍过河拆桥，
“我来的匆忙，很多事没有安排妥当，你回去帮我处理。”
尉迟奚才不信他的鬼话，
“别骗我了，你没空安排政事，有空换衣服？”
瞧瞧，一个时辰的功夫，从魔王宫飞到通天观，崇伯衍衣服换了，头发也重新束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要来相亲。
简直就是见色忘友，见友忘亲！
傻外甥还挺敏锐，崇伯衍些微有一点点被戳破心思的尴尬，恼羞成怒的转移话题，
“让你去你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
其实尉迟奚留在通天观比回魔界有用，起码使唤起来就很方便，崇伯衍没打算真让他回去帮自己处理政务，魔族气运问题虽然棘手，但还真不差尉迟奚一个帮忙的人。
“你替我跑一趟，回去后去找老尊主，就说我有事，归期不定，请他代管魔界事务。”
已经找到了临晏，崇伯衍一刻也不愿意再从他身边离开，生怕人从自己眼皮子底下跑了，让尉迟奚回去，只不过是想找个人带话。
“就这些，行了，滚吧。”
原来不是要回去被压榨，带个话而已，不用回去就好，尉迟奚高兴的滚了。
舅舅见到朋友果然高兴，居然变好说话了。
—————
第二天果然没有早课，因为德清祖师根本没起来。
勤劳的魔尊处理交接事务一直到半夜，半夜睡天亮起，激动地在院子里等了一上午，也没见紧闭的房门打开条缝。
临晏还是老样子，赖床的本事更胜以往。
这对师徒卡着午饭的时间才醒，德清祖师稍微勤快一点，已经穿好衣服出了门，师父已经起了，徒弟还在被窝里挣扎。
临晏绝不承认是自己的问题，冬天的被窝真的诱惑力太大了嘛！
“小红，小红在哪里？”
临晏闭着眼睛在床上扑腾，
“快来拉我一把！”
没等来小红，等来了便宜徒弟，门被推开一半，崇伯衍端着洗漱用具进来，顺便把眼巴巴的小红关在门外。
“师父醒了？”
被你吓醒了。
“不是，你这是干什么？”
临晏把被子裹到下巴，不是他想得多，便宜徒弟笑得真的很有企图。
崇伯衍
“我来伺候师父洗漱，小红是谁？”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小红就是被你关在门外那位，临晏往床里面又缩了缩，信口胡诌，
“是你师兄。”
也不算胡诌，昨天也稍微教了小红一点，勉强能算凡人云拂雪的第一个徒弟。
“那棵梅树？”
确实是在明知故问，崇伯衍是眼见着窗外的树精现形的，一树红花无风自动，哆嗦了半天，抖出来一个红衫少年。
不怪崇伯衍没注意，这棵开红花的树看着也就几十岁，身上也没有妖气，远没到化形的时候。
“你点了一个什么出来？”
崇伯衍皱眉感知着这个树精的修为，几十岁就能化形，应该修为不错。没想到没感知到强劲的修为，却惊讶的发现它居然已经脱出了凡身，显然是被人点化化形。
至于点化者是谁，显而易见，床上躺着的这位懒得，连坐起来都要别人拉一把。
崇伯衍稍稍挑起眉，
“梅树仙？”
这是能点出来的吗？
怎么点化也应该是妖才对啊，越太多级了吧……
崇伯衍过了这么多年还是不能习惯，犹记的有一回临晏点化了他一根头发，不知道是神力给多了还是故意的，这根头发直接跃位成了魔神。
两人的修为一体同源，崇伯衍兴致勃勃的去和它切磋，结果不到十招，被自己的一根头发打趴下了。
你听听，这像话吗？
“师父又胡乱点化。”
崇伯衍十分无奈，整个青枫林满地乱跑的都是临晏随手点化的东西，奇形怪状还算好的，最离谱的是一根羽毛，仗着不起眼在天上乱飘，到处搜罗八卦回来讲。
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临晏矢口否认，
“我没有，是他自己化形的，小红是修炼奇才。”
崇伯衍：“……师父，我是徒弟，不是傻子。”
临晏：“……”
那你要怎么才肯相信嘛，说出来，为师编给你听。
崇伯衍叹气，他望向临晏的眼睛，眼神真挚，
“师父，我是你这边的，不会说出去的。”
什么奇才都没有这种一日千里的速度，崇伯衍很无语，他就是想说不是临晏点出来的，可也得有人肯信啊。
一指头就能直接点化出个神仙的，除了这位毫无自觉的众神之主，并无旁人，还亏得他记得稍微收敛了一点，不然司草木的神怕是要易主。
“当真？”
徒弟都这么毫无底线的向着师父？
刚收的也是？
临晏表示怀疑。
“自然当真，师父放心。”
崇伯衍的神色太过认真，而临晏只不过是故意找茬逗着玩，不至于这么严肃，他有些不自在的移开视线。
小红呢？小红在哪里？快来救为师。
临晏开了门想让小红进来帮他洗漱，自己洗倒是也可以，但是有人使唤为什么要自己来呢？
崇伯衍转头又把门拍上了，顺便把临晏刚才推开的窗户缝也合严实，天还冷，关上好。
“还是我来吧，他不会。”
好家伙，好大的口气，临晏腹诽，他不会你就会了？大家都是第一次，你凭什么看不起人！
温热的毛巾擦过面颊，温度合适，手法也很轻柔。
临晏收回刚才的话，崇伯衍确实会。
这个手法……看起来专业擦脸三百年？
崇伯衍伺候完了洗漱还想帮临晏穿衣服，被临晏坚决拒绝，
“我自己来”
徒弟的眼神太奇怪，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崇伯衍从善如流的退开两步，站远些才看得清，他一边盯着临晏穿衣服一边嘱咐，
“师父以后小心些，像是这位……呃…小红，太过了，我们普通的修行者，不管得道还是没得道，都点不出来，最多是普通小妖，这棵树已经有神格了。”
“……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了，两只耳朵都听到了，不就是一时没把握好，这徒弟好唠叨。
崇伯衍从芥子中摸出一件狐毛斗篷递过去，
“天还冷，师父要多穿点，昨天的斗篷太薄了，师父穿这件。”
临晏怀疑刚才看到窗外刺眼的太阳是自己的幻觉，雪白雪白一件厚斗篷，最冷的化雪天合适，可如今是三月，过几天要立春了，至于吗？
“……你自己穿吧，为师不冷。”
——————
上午的课上不成了，但午饭还是要吃的，临晏直接领着崇伯衍去了饭堂。
果然又是意料之中的座无虚席，德清祖师还坐老位置，离厨房又近又宽敞，临晏拉着崇伯衍挤过去，
“师父，来吃饭怎么不叫我们？”
自然是忘了。
德清祖师昨晚喝醉了酒，今天酒醒了也不算清醒，看着时间差不多就来了饭堂，坐下后才想起来自己昨天好像是收了个徒弟，还不只一个，两个人都被他扔在山上没带来。
承认是不可能承认忘了的，德清祖师给他们俩一人递一双筷子，生硬的转移话题，
“哈哈，今天你们大师兄亲自下山去采买了，说给你们做叫花鸡，为师沾你们的光了。”
老头还是昨天那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为师早上就没吃，饿得很，待会儿师父给咱们多抢几只。”
不过没用到德清祖师亲自出手，陈道法拎着一个巨大的食盒和厨房的人一块出现，示意师父不用去了，他带过来了。
失去了抢饭快乐的德清祖师看起来还有点不高兴，谁要你带，凭自己的本事抢着吃才香嘛！
陈道法对自己的厨艺十分自信，他敢说整个饭堂座无虚席九成是他每天加菜的功劳。
“师父，拿过来的都是我亲自做的，那边的是厨房做的，您想抢就去吧。”
这话一出，德清祖师果然眉开眼笑，
“不去了不去了，我们老大就是好，还是你想着师父。”
敲碎泥壳，荷叶清香包裹着浓郁的肉香涌出来，叫花鸡煨的酥烂脱骨，汁水丰沛，入口生津。
“好吃吧？”
不是陈道法吹牛，他这道叫花鸡绝对能称得上天下第一鸡，谁吃谁迷糊。
光调和在泥里的香料他就调配了几百回比例，还不算火候的把控，包裹鸡肉的叶子选择……鸡都是他在山下找人专门养的，从小到大只喂草药。
德清祖师捧着一整只鸡，啃得十分没有德行，抽空嗯两声敷衍大徒弟。
陈道法转向两位师弟，昨天说得好听是云师弟收了徒弟，谁不知道其实是代师收徒，德清祖师一个人得了俩徒弟，可不就是两位师弟。
这俩人倒是矜持，满饭堂的人都上手吃鸡了，他们俩坐着还没动，
“快趁热吃啊，你们怎么不动？别用筷子了，手撕着吃才香！”
不是临晏不想动，他见到被泥包裹的美味内心无比挣扎，敲开泥壳肯定要用手，手脏了就要去洗，他懒得动，可是闻着又真的很香。
崇伯衍则震惊于整个通天观的修道者对口腹之欲的渴望，他什么世面没见过，当年神主降世他都敢偷着瞅人家长什么模样。
可这满屋子大小老头毫不顾及形象捧着鸡就啃，尘土飞溅，骨头纷飞的世面他真没见过。
罢了，入乡随俗，入乡随俗。
临晏感觉有人在桌子下面悄悄碰他的手，转头一看，果然是崇伯衍，这人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撸胳膊挽袖子，抄起一个泥坨坨掰开，抖掉泥壳送到他面前，
“师父，吃！”
这就对了嘛，陈道法笑眯眯，厨子的快乐就是看大家吃饭，精心准备的饭菜，没人爱吃他多挫败。
他正打算夸一下这位迅速豪放起来的师弟，突然想起来昨天光顾着争抢，还不知道这位魔族来的师弟叫什么，
“这位师弟不知怎么称呼？”
师弟？
谁是你师弟？
崇伯衍充耳不闻，挑挑拣拣把鸡翅和鸡腿挑给临晏，然后飞快的把剩下的部分填进自己嘴里，又去剥下一只鸡。
陈道法很尴尬，这位师弟怎么回事？
怎么不理人？
“师弟？”
崇伯衍敲泥壳的手法越发纯熟，低头忙碌，好像完全没听见。
装也装得像点，全然不理大师兄是怎么回事？
临晏在桌子底下轻踹他一脚，
“问你呢，叫什么。”
“啊？”
崇伯衍脸上一片茫然神色，看看临晏看看陈道法，
“谁是师弟？我不是你师弟，我师父才是。”
这傻子又不正常了，说好了都是德清祖师教，叫师弟也并无不可，非要纠结这个干嘛？
魔族都这么一根筋？
临晏咬牙微笑，
“说你是你就是，快告诉师兄。”
哪知道崇伯衍还是摇头，正色道，
“师父就是师父，我难道能和师父同辈？”
都是云字辈入门的徒弟，你们就是同辈啊，陈道法也没想到他还挺执着于表面的师徒关系，眼瞧着云师弟想教训徒弟，陈道法急忙打圆场，
“是我说错了，师侄怎么称呼？”
崇伯衍满意了，
“我叫云九，师父昨天给我起的。”
……这么草率吗？
没想到云师弟才收第一个徒弟就这么不上心，陈道法试图挣扎，
“长久的久吗？”
“不是，是顺着入门弟子排序的九。”
陈道法看着心虚的不敢抬头的师弟，这辈入门弟子的名字说是都简单的按顺序叫，人家亲师父还要给另起的，云师弟还真是省事啊。
年轻不知徒弟好，老来想要徒弟都找不着。
临晏埋头苦吃，想给自己找个地缝钻进去，昨天干嘛要为了报复，让崇伯衍叫云九，这家伙怎么不知道丢人的？
得赶紧把这个话题岔过去，厨子嘛，最喜欢别人问做饭，临晏赶在陈道法的劝导前开口，
“现在的季节，荷叶可不好找，师兄从哪里寻来的？”
陈道法果然上钩，
“你们还没到处转过吧，师父山上有处温池，气候温暖，一年四季都有荷花，可漂亮了。”
“不过你们过些日子再去看，荷叶今天被薅秃了，都在这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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