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华霄长老已经领着一群人吭哧吭爬哧上来了，再让临晏睡下去不合适，崇伯衍把人往上托了托，借着大氅遮掩偷偷亲临晏的发顶，
“师父，该起床了。”
怀中人皱眉，显然是打算耍赖，伸手软绵绵的推他的脸，口中含混的嘟囔起来，
“唔…黍禾别闹，我再睡一会儿…”
临晏睡迷糊了，还以为自己在青枫林，整个禁地就他和黍禾两个人，天天热衷于叫他起床的，除了黍禾不做他想。
黍禾，居然被认成了黍禾，崇伯衍堵得想当场跟黍禾打一架，他双手用力，直接把临晏抱坐起来，气得磨牙，
“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啊，是小九啊……”
临晏用两根手指把眼皮撑开，匆匆扫他一眼，又闭上了眼睛，他是真的困，按理说睡了五百多年，不应该还这么困啊，天黑了就想睡觉，早上偏偏又起不来，一天恨不得睡十二个时辰。
这会儿他又认得了，崇伯衍说他也不是，不说他自己又堵得慌，临晏扑在他胸前，暖呼呼热融融的呼吸扫在脖子上，又乖又黏糊的劲儿简直让人不舍得叫醒他，五百年没这种待遇了，崇伯衍没办法不动摇。
他动摇，华霄长老可一点也不动摇，老头拿出个小铜锣当当当敲起来，
“云师叔，上课了！起床了！”
铜锣虽小，声音却刺耳，崇伯衍慌忙捂住临晏的耳朵，怒视声音的源头，一个眼神扫过去，华霄长老用灵力幻化出来的铜锣应声而碎。
他比被当众下了脸面的华霄长老还生气，
“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你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我叫你师父起床！”
华霄长老脸都气白了，
“你一个魔族，拜师揣着什么企图你自己心里清楚，你不需要修练，我云师叔还要修练！”
临晏被敲锣的声音吵醒，睁眼发现眼前一片漆黑，自己被人搂在怀里，几乎是瞬间清醒。
怎么被崇伯衍摆弄着穿好了衣服，又是怎么到的这个地方，他全无印象，崇伯衍身上的味道很熟悉，他生不出一点警惕心，这样可不行。
这两人竟然因为他睡懒觉吵起来了，没等崇伯衍反驳，临晏把他捂着自己耳朵的手扒拉下去，站起来挡在两人中间，
“是我的错，云九不懂事，长老消消气。”
他贪睡不起，崇伯衍是为了自己才顶撞的授课长老，临晏自然不能让他独自承受怒火。
华霄长老还没反应，崇伯衍先不服了，
“睡个觉而已，华霄未免太小题大做，他的课不听也罢。”
你可快闭嘴吧，非和长老打一架是不是，临晏伸手把崇伯衍的嘴捂上，
“都怪我，是我的错，我去抄家规，华霄师侄是吧，耽误上课的时间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咱们先上课，等下课后我叫云九给您赔礼道歉。”
师叔的面子当然是要给的，华霄长老缓和面容，
“华霄是我的尊号，我是小辈，师叔叫我徐正源就行。”
没想到辈分高还有这样的妙用，一场剑拔弩张消弭于无形，临晏点点头，
“好，正源师侄咱们快上课吧，辛苦你了。”
华霄是上仙境界，岁数比德清祖师小不了几十岁，道行深厚，教几个初入门的弟子如何使用本命法器，简直是杀鸡用牛刀。
自丹田提气，流转周身，灵力灌注于掌，法器有灵，认主后能通心意，势随意动，不必刻意念什么口诀，便可催动法器。
华霄长老面上看着严肃，却是位耐心细致的师父，理论讲解得深入浅出，虽然众弟子还不会聚气，一时半会儿的也用不上法器，听起来也颇为受益。
真正能用到的两位在讲悄悄话，临晏揪着崇伯衍耳提面命，叫他一定要记得叫自己起床，千万别再搞今天这出。
这傻徒弟不情不愿答应的样子，好像睡懒觉要被叫起来的人是他自己。
讲的都是些再基础不过的入门问题，两个人谁也不需要听这个，不过，倒是个刷好感的机会，崇伯衍答应了之后马上转开话题，换上一副八卦神色，
“他讲的没意思，我给你讲故事听吧。”
临晏：“……？”
上着课呢你给我讲故事？
崇伯衍：“妖界凤凰族那个少主，听说和凡人好上了…”
五百年没听过八卦的临晏：什么故事，说来听听！
凤凰少主不过六百岁，三百年前路过人间，爱上了人间的姑娘，种族不同自然无法相恋，老凤凰不同意，将他抓回去关了起来，等这位少主再逃出来回人间寻找深爱的姑娘时，却发现人间已经过去了一百年，他的爱人已经转世轮回了……
正说到凤凰父子兵刃相向，爱人被迫分离，凤凰少主许诺一定会再回来寻找昔日的爱人，临晏突然听见华霄长老的召唤。
上课偷偷说话的后果就是被老师叫起来演示，华霄看着他们俩说话好久了，奈何哪个也不知道收敛，于是他伸手邀请，
“云师叔，就请您来给大家演示一下吧。”
临晏：“……”
明明两个人都说话了，为什么只点我？
机会来了！
被丢在一边的长刀怀悯反应奇快，冲过来飘在临晏面前，好像在说主人快来，我准备好了！
临晏手指轻轻托了托它的刀柄，他站在原地没动，怀悯先高兴地自己舞出一套刀法。
这把长刀表现得太过热情，看起来不需要心意相通，它自己也能展现出一把武器的基本素养。
临晏摊手，
“我想…大概不需要演示了？”
华霄：“……”
早听说过长刀怀悯脾气怪，没想到认主后竟然这么通人性，不管怎么说，演示的效果是达到了，华霄示意临晏坐下，
“云师叔演示的很好，你们以后能让法器这样，就算是做到真正的人器合一了。”
众弟子：“……”
云师叔是德清祖师亲口夸赞的天才，长刀怀悯是镇阁之宝，让他们比是不是有点欺负人了？
这把刀太过激动，临晏把它收进了芥子里，他坐下后还不忘继续关心小凤凰的爱情，
“后来呢？”
“后来啊，”
崇伯衍眨眨眼睛，笑了一下，
“后来这个凤凰少主在人间的庙宇出家了，他的爱人轮回转世，他见过她很多次，但是总觉得那个一模一样的姑娘，不是他的爱人。”
好好的一个八卦，被他讲得这么悲惨，临晏皱眉，
“你讲的故事怎么不是好结局，下次不要讲了。”
—————
师父讲过理论，自然就是弟子们练习的时间，为防这些还不太会修练的弟子们出岔子，华霄长老都是手把手教，除了云三聚气练的不错，点拨之后能凝练出一丝灵力，让法器明灭闪烁了一下，还有云七稍微入了一点门，其他弟子还是一团混沌。
看着自己的法器一动不动，众弟子对着云师叔羡慕得无以言表，大家都是凡人，怎么他入门第一天就被掌门祖师夸奖，还捞到了这么好的法宝，不用自己努力，法器自己就会动。
天赋这种东西说不明白，有人天生就有得道飞升的机缘，譬如修行得挺好但运气不太好的德清祖师，譬如一日就能学会聚气，修出灵力的云拂雪，而有的人即便修到了金仙境界也没用，那位在飞升的最后一道天雷中神魂俱灭，身死道消……修行证道，本就都是定数。
可能是弟子们羡慕且哀怨的目光太过明显，华霄长老出言安慰，
“现在不会聚气，没有灵力不要紧，只要勤奋修练，开悟是早晚的事。”
他从怀里掏出一叠符篆，
“我这里有些符篆，若想提前和法器磨合，或者遇到什么危险，可以先用带有灵力的符篆催动，记牢口诀即可。”
开课前就想到会有这种情况，华霄长老昨晚连夜画了一叠符篆，弟子们能力参差，与其让他们眼巴巴的瞅着别人使用法器羡慕，不如先用符篆过过瘾。
这节课原本是该教徒弟们用灵力催动法器，现在也兼职教授画符，符篆课本来是何道法师姑的课程，华霄和她提前报备过了，只教这一种。
华霄长老将符篆捏在手上，另一只手随便拿起一个弟子的法器，念动口诀，轻轻向上一抛——黄色符纸两下被火焰舔没，紧接着爆裂开一道白光，云三的法器长剑登时流转起蓝色光华，如果是寻常法器，这点灵力足够应付一刻钟了。
演示过了如何使用符篆，华霄长老将符篆分发下去，让弟子们照着描画，一人两张，想多用就自己画。
露天场地，没有桌椅，众人分散开来，有趴在地上的，有趴在石头上的，还有趴在树上的，十分不注意形象，为了画好，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临晏也拿了符纸和笔装模作样的描画，把崇伯衍从石头上扒拉起来，
“别妨碍我画符，你去树上坐着。”
“……”
石头都被弟子们占了，崇伯衍再想坐着可不得上树。
还是没必要这么与众不同了，他也不嫌沾一身土，崇伯衍就势坐下，拍拍自己的大腿，
“地上凉，要不师父坐我腿上？”
回应他的是临晏的一记眼刀，这人没心没肺，弯着眼睛无声大笑起来。
符篆繁琐，画得众弟子愁眉苦脸，控制不好下笔力度，手一抖就是一大团墨迹，这张符纸就废了，画得偏了，画到边缘还没画完，当然也不能用……华霄长老转悠着不时指点，一上午的课就这么过去了。
直到午时钟声敲响，短暂的半日师父体验结束，华霄长老才恋恋不舍的，又把他的小铜锣掏出来敲了敲，
“行了，下课了，你们吃饭去吧，回去了好好练，下次上课我要检查。”
上午的课虽然结束了，道歉肯定是跑不了的，崇伯衍在临晏目光的注视下向华霄长老道了歉，态度勉强算诚恳，毕竟临晏说如果华霄不满意就一直道，崇伯衍可不想在老头身上浪费功夫。
他低头道歉，华霄长老也没拿乔，痛快的将此事翻篇，就是走的时候意味不明的看了崇伯衍一眼，丢下一句话扬长而去，
“做人家的徒弟就要有做徒弟的样子，你好自为之吧。”
怎么就没好自为之了，怎么就没徒弟的样子了，就这样的境界，不是吹牛，他一个人能打十个，崇伯衍磨牙，这个华霄管得可真宽。
如果不是临晏拽着，他一定要过去和华霄好好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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