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以敬虔为得利的门路（十三）

“被害人家里有发现什么线索吗？”久不做声的魏白难得提问。

        周栋尴尬地搓着手，抖抖脸上的肥肉，讪笑：“昨天我们收到案件卷宗已经快晚上八点，痕检科物证科的同事早都下班，就没来及……”

        沈舒宸闻言也不多为难对方，会议结束时，向周栋要了一队人：“请痕检的同志跟我们去一趟。”

        周栋擦着脑门上的汗，“是是是……”，一挥手唤来门边的小队员，“小李，你带着痕检一组的成员跟着沈队长！”

        “是！”小李同志虎头虎脑，精气神极佳地应道。

        卢传森住址在大厂园区桥荫北路，沈舒宸和魏白带着人，到达被害人家所在小区裕兴公寓时，刚下午三点左右。

        魏白观察周围，说是小区，其实就是一片老房子组成的居民区，没有正儿八经的物业和安保管理小区，只有几名属于这片街区的环卫工人，勉强维护着公共环境。

        这里整体上给人的感觉就是混乱，任何人都可以畅通无阻的出入小区，安全保障几乎为零，居民楼从外观上看就很老久了，高度参差不齐，大致望过去，房屋层数六楼到九楼不等，没有什么过高的建筑。

        沈舒宸和魏白找到卢传森家，5栋701室。

        外面一层军绿色的铁皮防盗门，里面是橘色木质家门，都是十分老旧的款式，沈舒宸将手从铁皮门上镂空花纹处伸进去，反手摸到里侧的锁扣，轻轻一掰，“咔哒”一声，锁扣竟然开了！

        沈舒宸和魏白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读出了惊讶的情绪，这门竟然没有上锁！

        这种款式的双道大门，一般人家出门时，只会所外头那一道防盗门，里面的木质家门基本就带上了事。

        “咔……吱吱……”沈舒宸扭动里头那一层木门，果不其然，轻而易举就转动打开了，一旁痕检科带来的开门工具，没有丝毫用武之地。

        魏白和沈舒宸在发现门没有上锁时，就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示意后面几名队员安静，两人放轻脚步，悄然潜进卢传森家。

        房屋面积十分小，餐厅客厅和半墙半玻璃窗隔出来的厨房，大约只有二三十平，所有东西一览无余，左边角落，逼仄的小隔间门开着，能看清里面的马桶和淋浴。

        魏白屏住呼吸，仔细聆听，从右面两间房，靠里侧的一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声音。

        沈舒宸朝魏白使一个眼色，示意自己也听见了，扶着后腰的配枪，两人抬脚轻轻往那间房靠。

        房间的门半开半合虚掩着，隐约能看到里面半张床，看样子应该是卧室，不约而同的，两人望见床边蹲着个绿脑袋，正鬼鬼祟祟翻找着什么。

        确认了房间中只有绿毛一人，沈舒宸给魏白一使眼色，说时迟那时快，都没看得清沈队动作，那小绿毛已经被他掀翻在地。

        沈舒宸在市局里，无论近战格斗，还是枪法考核，次次都是第一，对付绿毛这种小贼还不是手到擒来，之间他擒拿手将对方摁倒在地，反手把绿毛的胳膊扭在身后，对方反应过来再想挣扎，感觉肩膀被死死压住，贴在地面，再也使不上力。

        “老实点！”沈舒宸双手用力，拧住对方胳膊，绿脑袋疼得在地上嗷嗷直叫。

        魏白配合十分默契，在沈舒宸把绿毛放倒那一刻，就掏出手铐，咔哒一声，将人双手锁在一块儿。

        绿毛感觉手腕上一凉，惊恐地转头看向身后，他倒是反应机灵，张口就喊：“警官，警官大人！都是误会，哎呦！我不是来偷东西的，真不是小偷！”

        沈舒宸把拷得老老实实的绿毛提溜起来，“叫什么名字，鬼鬼祟祟在这儿干嘛？”

        绿脑袋看着胆子也不大，颤颤巍巍站起来，卑躬屈膝腰也不见挺直，这会儿说话还抖抖豁豁：“警官大人，我姓黄，大家都叫我狗蛋，我是来找卢传森这小子还钱的，他欠了华哥不少债，我被派来要债，蹲在他家附近好几天咧！”

        沈舒宸一听，心里有了数，掂手唤来旁边两个小警员，“把人押上车看好了，一会儿带回局里细问”，回过身指挥痕检和物证的人，检查屋中物品，叮嘱任何可疑的东西都不要放过，他和魏白戴起手套，留在刚刚的卧室检查。

        地上还散落着东西，显然是被刚刚的绿毛翻乱的，衣服、杂物等一片狼藉，魏白打量这间房，面积十平左右，单人床一侧靠墙摆放，再加上一个床头柜和衣橱，这间卧室再没有余地摆放其他家具。

        屋内陈设极其简单，可以说是一览无余，魏白打开衣柜翻了翻，里面连衣服都没几件，更别说找出什么不寻常的物件来。

        沈舒宸则在床头柜抽屉里搜索，跟魏白那边情况一样，上下两层的床头柜，里里外外翻个遍，也就寻出个电话簿，里面还算是有点信息。

        “魏白，你看看这个”，沈舒宸将电话簿来回翻了一遍，又递给魏白，“上面有几个电话号码，卢传森给它们的备注也挺奇怪。”

        魏白接过巴掌大的小本，页数倒不少，但记录的号码没几条。

        正如沈舒宸所说，号码看起来就是寻常的手机号，但卢传森给它们的备注挺奇怪的。

        其中一串数字后面，并排画了四个方形，挨得很紧凑，图形并不是很工整，像是随手画的，几个方形上窄下宽，除了从左往右数的第二个，被黑水笔涂成了实心，其余三个方形都是空心的。

        再看另一则号码，后面横着画两个长方形，中间用一个减号将它们相连。

        魏白蹙眉思考片刻没理出什么头绪，猜测这些符号大概是卢传森标记某人名字的方式，资料上显示，被害人虽然只有初中文凭，应该还是认字的，但如果多年不用或者再遇见复杂点的名字不知怎么写，也在情理之中，但对于几个符号的含义，大概只有卢传森自己的思维方式才能参透。

        本子上其他几条电话号码，后面有标注着“妈”、“姐”、“王”等字样，字迹歪歪扭扭，像是弯曲的蚯蚓曝死在纸上，辨认出正确的字后，这些魏白不难想到，大概就是其姐姐卢传芳，母亲王婷还有其他亲友的电话。

        魏白被床头柜上的座机电话吸引过去，如今几乎人手一部智能手机，年轻一点的家庭里，几乎都不再安装座机电话，眼前款式如此老旧的座机，也算是半个“古董”了。

        沈舒宸将卧室都翻得差不多了，也凑过来看魏白摆弄这个老式座机。

        方形深蓝色的塑料机身，灰白色的橡胶按键，由于使用了些年头，有几个按键上面的数字喷漆都已经磨损，靠上部分还有一块小小的液晶显示屏，旁边挨着还有三个椭圆形的按钮，上面的喷漆也磨损了，魏白没见过款式这么老的座机，有些捉摸不定那几个小按钮分别是什么功能。

        “最上面这个，应该是查询通话记录……”

        忽然，沈舒宸蹲在他身边，伸手按下第一个按钮，果然，屏幕上出现了一串号码，“然后下面这两个键，应该是翻找，下一条或者上一条……”

        显示屏上的数字不断切换闪过，沈队上下换着按钮，使用手法相当熟练。

        两人头靠着头盯着屏幕，挨得很近，见沈舒宸十分熟悉这座机，魏白有些诧异地抬起头看向对方。

        感受到旁边人的目光，沈舒宸也转头，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鼻子，若有似无的蹭过了对方的鼻尖，距离过于近了。

        魏白感觉自己鼻尖痒痒的，对方呼吸间带动的气流，轻微拂过自己的皮肤，明明只是微热的气息，却烫得他面颊泛起了粉红，头忙不迭的往后挪动，拉开一段距离。

        沈舒宸见对方脸上微不可查的一丝红晕，和慌乱躲闪的眼神，似是有些害羞的意味，心中一动，丝丝雀跃在胸中弥漫开。

        他深知不能把人逼得太紧，不然把对方吓跑了，岂不是前功尽弃，便先打破空气中暧昧的氛围，开口解释：“我奶奶家原来就用这种台式电话，小时候老爱摆弄着玩。”

        魏白垂下眼眸，打开手中电话簿，学着沈舒宸的样子，翻着座机显示屏上的号码，一条条的对比过去，同时，喉咙深处几乎轻不可闻的低低“嗯”了一声，算是对沈舒宸话的回应。

        一旦投入到查案当中，魏白很快就将刚刚那段让人脸红心跳的经历，暂时的抛在脑后，专心记录下座机上几则通话记录的时间，和一些比较在意号码的通话频率。

        很快整个房子都搜查一遍，痕检和物证科都把证据固定好，沈舒宸带着人准备收队。

        他心情颇好，和颜悦色笑眯眯地回到车上，一回头，正看见黄狗蛋被两名小警员，一左一右夹住，低眉顺眼地坐在后面。

        沈舒宸冲着狗蛋一呲牙：“老实坐着呐？咱们回警局好好聊聊。”

        黄狗蛋第一次见到冲自己乐的警官，被沈舒宸笑得心里直发毛，感觉一阵凉意从后背升起，赶紧缩了缩脖子，哭丧着脸：“警官，您别这样，我全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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