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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依素姑所言,申时的时候,的确有个女客官女扮男装去了春明班,但她并非是来找姑娘以寻乐的,而是找人去做一件事。

        因着她一进门便出手大方,迎接她的龟公也并未多问,欢天喜地地将她迎了进去。不过,在路过院子的时候,胡宁屋子里的一位客人便将其浇了一身的水,但奇怪的是,那女客官并未当场翻脸,反而要立刻让龟公给她找间屋子换衣裳,大概是因着怕旁人认出她是女扮男装。

        但其实,当时龟公早就知道她是女子,而且因着他与素姑关系要好,便将那女客官给送到了她的屋子里。

        素来不喜欢女客官的素姑有意要逗弄她,又想借机寻胡宁的晦气,便去胡宁的屋子里要了一套裙装鞋袜与簪子,送给了那女客官穿。

        女客官原本并不愿意,但见自己女扮男装的事情已经被识破,而且素姑也不愿给她找男装,她又不想在春明班纠缠,便只能换上了胡宁的衣裳,戴上了那支簪子,换回了女装。

        “那个女客官让素姑做的事,便是去城东的那间破庙。据她说,等到酉时三刻左右,便会有个男子也过去,到时便要素姑勾引他,而且无论成败都要纠缠他不放,并坚称自己已经失身于他,至少要坚持两刻钟,而且还最好将此事闹得越大越好,去官府报案最好,酬金也更高。”衙门内议事堂中,许长恒对在场的其他捕快道,“但素姑只是假装答应了,因为她发现那个女客官的身上既有价值不菲的首饰,也有不少银票,她不由起了贪心,便与那个与她相好的龟公一起弄晕了那女客官,而且还趁着她没有醒来时将她送到了破庙中。”

        这原本是件并不光彩且有违律法的事情,素姑本是不愿说也不敢说,但不知为何,安川一句一句地问,她便一句一句地答,不知不觉中便将所有的经过都给交代清楚了。

        不过,在与那个龟公对质时,他目光闪躲十分心虚,安川很快便察觉出他有事瞒着,只是不轻不重地吓唬了他几句,便逼着他道出了实话。

        “据那个龟公说,他一直觊觎秦氏的美色但却不敢有所行动,后来将她留在破庙后不久便心生悔意,再三思虑后还是忍不住让车夫折了回去,想趁着她尚未苏醒时对她行不轨之事,但没想到他回去的时候,竟发现她被人杀死了,惊惶之下便又逃走了。”她解释道,“因为第二次过去时想要轻薄秦氏,故而他让车夫将马车停在了街巷口,而他一人进去了。车夫说他只是一个回来的功夫便又从破庙回来了,当时车夫还有些惊讶,可问他时他又什么都不肯说,便没有继续追问。”

        虽然车夫的话能证明龟公并未撒谎,但车夫毕竟也是春明班的,证词本不可取,可巧的是,当时有个卖货郎从那个街巷口经过,正停下来歇脚,亲眼瞧见了那辆马车从停下又重新上路的整个过程,还与车夫说了几句话,的确没用多久的功夫,龟公便又回来了。

        据那卖货郎说,龟公从庙门出来的时候他也瞧见了。那时他的确很匆忙,在出门的时候险些跌了一跤,弯了弯腰,可能是在拍打裤腿儿,其他的倒也没有什么异常了,而且他的衣装也很是整齐。

        “虽然那个龟公已经被收监,但安捕头的意思是,那龟公既无杀人的动机也没有作案的时间,真凶应该另有其人,”最后,她得出结论道,“不过,那龟公第二次离开破庙上了马车后才开始下雨,所以,秦英的确是在下雨前被人杀害的。”

        此时,除了安川外,所有的捕班衙役都已经到了议事堂,而听她说完后,第一个有话说的人是陈中泽,他翘着二郎腿儿,有些疑惑地问许长恒:“许长恒,你是刚从水里爬出来吗,衣裳怎地这般湿?”

        她从方全的手里接来了一碗水,道了谢后,咕噜噜地喝了几口,险些呛着。

        沈志远替她答道:“小许是跟着安捕头一路跑过来的,自然热了些。”

        “不是吧?”陈中泽不可置信地道,“昨日就已经跑了一路,今日又来?”

        “若是你不服气,”长桌前,听他大有抱怨之意,有些不虞地,坐在他对面的安子睿道,“可以去替他讨个公道。”

        刚刚才闯过祸事的陈中泽自然不敢去找安川,转眼对许长恒安慰道:“其实跑一跑也无妨,你这身子板这么弱,权当强身健体了,安捕头定然也是一番好意。”

        说着,他有意躲避了安子睿的目光,抬手拍了拍身边潘柏的肩膀,顺口问他道:“潘兄,对吧?”

        瞧也不瞧他一眼,潘柏一抖肩膀,将他的手给甩了开去。

        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的方全连忙替他解围道:“其实,那些皂班与壮班的虽然不知道宋姑娘的人品,但咱们捕班与她相处的时日已经不短了,当然都相信她不可能会杀人的,只是陈贤侄他顾虑得多了些,才闹出了一些误会。我想,哪怕是许贤侄没有在春明班遇到她,她也会主动告知咱们真相的,毕竟她也是护兄心切,并非是个不通事理之人,你们说,对吧?”

        他的一番话,让其他人的神色多多少少都缓和了些,但陈中泽并未将他对自己使的眼色放在眼中,更未照着他的意思向大家致歉,反而不屑地哼了一声,道:“本公子只是怜香惜玉了些,为了让她睡一个好觉,故而没有及时告诉你们而已,又未曾犯下什么大错,你们何至于如此?若我家汐儿当真是真凶,还能等咱们查到她头上的时候再跑吗?”

        原本已经被方全缓和的气氛又被他的这番话给拨紧了些,安子睿不悦地瞪着他,问道:“所以,时至如今,你还是不觉得自己有错,对吗?”

        陈中泽毫不退让地道:“错不错不好说,但若有下次,本公子必然还会如此。”

        坐在他身边的潘柏已经攥紧了拳头,蓦地打了在了桌子上,“啪”地一声响,震得整张桌子都是在颤动。

        只见他霍地站起了身,怒瞪着陈中泽,因着恼怒,目光里透着凶光,让人瞧一眼便不由胆战心惊:“逝者还未瞑目,凶手尚未归案,每个人都在全力缉拿真凶,你却因一己私心而隐瞒线索,可对得起你穿的这一身衣裳,可对得起你坐的这个位置!”

        突如其来的一阵怒骂,也让陈中泽傻了眼,他不可思议地抬头看着怒气冲冲的潘柏,一时无措。

        似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一般,议事堂中顿时一片死寂,但每一寸空气中都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在进来的时候,她便觉得这里的人都紧绷着一根弦,如今她不由担心,这两个人会打起来。

        而且,应该不止她一个人这么想,所以,在得到安子睿的眼神许可后,方全赶忙起身往对面走去,想在他们其中一人动手前先拉走一个。

        他选择的当然是杀伤力看起来要比另一个弱很多的陈中泽,但他的手刚碰到陈中泽的肩膀,便不得不停了下来。

        因为陈中泽已经抓住了他的手,竟方全给生生吓了一跳,还以为他自知打不过潘柏,故而要借机拿自己出气。

        有那么一刹那,连她也以为一场群架只怕是在所难免了。

        可是,剑拔弩张中,陈中泽突然一咧嘴,竟将下巴支在了方全的手上,蓦地嚎啕大哭起来。

        “方叔,他太凶了,老大都已经放过我了,他怎地这般凶,太可怕了!爹啊,娘啊,我要回家,我要回家!衙门这日子没法过了!俸禄少得买不起一顿酒肉也就算了,动不动就搬尸体摸死人也就算了,汐儿不搭理我也就算了,如今是个人都能凶我了,这活着究竟还有什么盼头啊!”

        ……

        她觉得整个衙门,不,是整个南和县都要被他的哭喊声所震撼了。

        议事堂中,包括潘柏在内,都对他这场突如其来的哭声而震惊了,险些忘了他曾犯下的那桩糊涂事。

        已经被他的泪水弄湿了手的方全早就动了恻隐之心,赶紧安慰他:“陈贤侄,莫要再哭了,潘贤侄他不是这个意思。”

        “为何不让我哭?”陈中泽并未停下来,泪眼汪汪地哽咽道,“我娘说过,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都是屁话,莫管男儿还是女子,心里难过就要哭出来,不然不会被憋死,便会憋出一身的毛病,方叔你不让我哭,难道也是巴不得我去死吗?”

        方全连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若是难受,只管哭便是了。”

        潘柏却对他这般窝囊模样嗤之以鼻,冷哼了一声,道:“莫要以为你哭几声,做过的事情便算过去了。”

        其实,不知不觉中,也许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他的语气比之前已经缓和许多了。

        陈中泽听他这么说,哭的更大声了:“那你们究竟还想怎样,还有完没完了!我这两日没日没夜大街小巷地跑,都不知花了多少银子,两年的俸禄都不够,这才打听到这么多消息,若无功劳,那也是有苦劳的,但只因告诉你们晚了些,你们便如此苛责于我,早知如此,我便哪里都不去,什么人都不问,什么事情都不打听了!”

        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再加上安子睿实在看不下去了,也见众人都宣泄得差不多了,便语气不轻不重地问陈中泽道:“说来听听,你都打听到什么了?”

        陈中泽将脸埋在了方全的手里,没有搭理他,但很快,他便又抬起了头,用力嗅了嗅他刚才趴着的那只方全的手,抬起泪眼汪汪的双眼问他道:“方叔,你的手刚才碰过什么东西?”

        经他这么一问,方全才突然想起来自己刚才帮过吴花匠的忙,连忙将手给抽了回来,在衣裳上用力擦了擦,讪讪一笑:“刚才,我碰见老吴,顺手帮他卸了花肥,忘了洗手了。”

        “花肥?”陈中泽一怔,还没反应过来,便听潘柏似是以幸灾乐祸的口气道,“那便是粪了?”

        正捧着已喝了大半的水碗的许长恒本来只是在看热闹,蓦地听到方全这么说,蓦地松开了手。

        这只碗,刚才可是方全递给她的。

        但是,比她更痛苦的当然还是捧着他的手哭了半天的陈中泽。

        他似是想吐,但终究还是忍了下来,伸手将她面前的水碗捞了过去,咕噜噜地喝了个干净,似乎想将什么东西给冲回去。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都没忍心告诉他那只碗也是方全递过来的。

        等他平静了下来,安子睿才不徐不疾地道:“既然我家公子已经说了既往不咎,也说了下不为例,那此事便也算过去了,以后谁也不提便是。”

        见众人都没有意见,他才将话端拉到了正题上:“对长恒方才的话,谁还有补充?”

        他虽是这么问的,但其实目光却只盯着陈中泽一人。

        陈中泽也还算识趣,虽然有些不情愿,但终究还是顺着他给他的台阶下来了:“秦氏去过一家布庄,那家布庄的掌柜也是京城人,之前与她还算相熟。据他说,在酉时之前,秦氏曾经过去他家店中买了一身男装,尔后便离开了。之后,她又去了一趟附近的一家客栈,要了一间屋子,付了一天的钱,然后便上了楼。那里的小二说,她之后并未下过楼,但他却看见过一个并非是他家客人的男子从二楼下来,估计那便是已经换了男装的秦氏。我还在那间屋子里找到了一身衣裳和一些首饰,她的丫鬟风婉说,那些的确是秦氏的东西。不过,之后便没有打听到秦氏去哪里了。”

        能在半天之内查出秦英大概的路线,怕是也只有与任何人都能是熟人的陈中泽能办得到了。

        这便也是他虽然犯了错,但却仍还能留在衙门的原因吧。

        “之后,她应该便是去了春明班,那个布庄与客栈,都离春明班很近。当然,离她被害的破庙也不远。”安子睿沉吟道,“再加上宋姑娘交待的事情,大概推算来,应该是宋姑娘的兄长宋睦约了秦氏与她在破庙对质,秦氏假意答应,却女扮男装去了一趟春明班,打算找一个青楼女子替她去赴约,并让她设计勾引宋睦,然后去衙门状告他非礼,好让宋姑娘亲眼看见,以此来羞辱他们兄妹两人。可她没有想到,她刚一进春明班,便被人给浇透了全身,无奈之下,她只能另换了一身女装与打扮,可那个青楼女子素姑也因此发现她身上带了不少银子,便起了贪心,不仅并未如她所愿地替她去破庙赴约,而且还将她弄晕后将她丢到了破庙。”

        后来,宋汐提前收到了消息,也提前到了破庙,发现约了自己的人并非是她兄长而是秦英,因为不愿与她纠缠,她便立刻离开了。当时中了迷药的秦英并未完全清醒,故而只能眼睁睁地看她离开而无力拦她。

        “之后的事,应该是宋睦依着时辰来到了破庙,他可能从秦氏的口中得知了宋姑娘已经离开的消息,又对秦氏起了色心,便企图对她行不轨之事。不过,秦氏自然会反抗,在两人的拉扯中,宋睦被激怒,便将剪刀刺向了秦氏的胸口。”安子睿皱眉道,“不过,那把剪刀是如何来的呢?是宋睦带过去的吗?宋睦又究竟躲到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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