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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Virus(五)


我们在月底返回了东京,因为羽生计划参加后续抗疫慈善公益活动的录制。在爸妈告诉我国内疫情已经基本得到遏制的时候,日本的疫情陷入白热化,似乎一夜之间,当所有人都戴上口罩,人和人之间的距离就变得更加冷漠。

        在一个清晨,如常送羽生出门后,回到电梯口,看到了15楼的惠子婆婆,原本想趁着这两天抽空拜访,但这次的不期而遇,却是带着浓烈的悲逝感。

        惠子婆婆已经不再穿着和服,只是一身蓝绿色的病号服,头上带着黑纱,形容枯槁。

        “中森夫人。”我如常行礼,带着些肃穆,却也不敢问询。

        惠子婆婆只是微微点头,像是听见,却也没有听见,15楼的电梯到了,她站着杵了片刻,摇晃了一下,我扶住她,看到她的手上布满了紫绀,我低声道:“我送您回去吧。”

        她依旧没有回答,似乎是不太方便说话。她伸手输入着房门密码,输了几次都没有输对,我顺着她前几次的顺序,帮她输了一次,终于打开了。

        房间里的一切即使在这样明媚的阳光下,都显得灰白无光,我顺着她的意思,扶着她坐在了榻榻米上,桌上中森先生的灰白照片显示着他在一个月前已经离世。

        而惠子婆婆手中则是拿起了桌上的一张灰白的老照片,照片上只有她一个人,看照片的年头,大概有很多年了,照片上的落款还用毛笔写着久弥宫惠子。

        我去厨房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刚想说话,却见到惠子婆婆闭着双眼,我如五雷轰顶般,心跳快速上升,颤巍巍地拿起手机打了救护车的电话。

        重症监护室里,明子婆婆站在病床前,虽然悲伤,但仍保持着来自日式贵族的庄重和礼仪。原来中森先生在一年前已罹患肺癌,一个月前在这场疫情中终究没有熬过去,离开人世。

        而惠子婆婆,似乎也从此失去了生活的希望,在半个月前因为多器官衰竭被明子婆婆送进了医院。今天清晨,她独自一人返回寓所,没有人知道原因。

        几位主治医生表示她的四肢出现的紫绀正是心脏衰竭的症状,已经进入了弥留状态。

        好在惠子婆婆很快便醒了过来,她看着我,口不能言,我努力地靠近她,希望从她的眼神中读懂什么?直到那一刹那,我明白了,她是想穿上那套和服,那套中森先生为她制作的和服。

        我返回了公寓,打开房门,在中森先生的和服柜里按照模糊的花色找到了那件和服,枣红色的款式老旧且古板,上面的丝线也已经微微起毛。

        返回医院的时候,久弥宫的人已经都到了,医院的一整层都站满了久弥宫的内侍,这是来自旧贵族的仪式感。

        我拿着衣服站在电梯口,明子婆婆和身边一位身着公家和服的老者低语片刻,一位内侍长官便上前请我进来。

        我走到病房前,只见重症监护室里,几个女侍正在给惠子婆婆梳妆,其中一个女侍手捧着华丽的十二单。

        “明子夫人,我想中森…”我刚想说,只见身边的和服老者脸色微变,急忙转口道:“惠子夫人希望穿上这套和服。”

        明子婆婆看了我手上的衣服,有些犹豫地看着房中像木偶一样被摆弄着的惠子婆婆,转头以极其冷静的语气说道:“惠子长姐是久弥宫朝融王的嫡长女,母亲是伏见宫的知子女王,她的身份不合适穿着这样的规制的衣服。”

        我站在原地,看着那一件又一件的十二单挂上了惠子婆婆已经羸弱不堪的身上。这是我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见这样华丽而庄重的十二单,却未曾想到是在这样凝重而无奈的气氛之中。

        惠子婆婆抬起眼,看到了我和我手上的和服,眼中充满了眷恋。或许她已知道自己在弥留之际,才试图回到家中,穿上那件中森先生亲手做的和服。

        侍女们为惠子婆婆穿上了十二单,行仪后退出了病房,我抬眼问明子婆婆:“请问,我可以进去看看惠子夫人么?”

        明子婆婆看了看身旁的老者,老者点了点头,我开门进屋,朝着的惠子婆婆行久弥宫家礼仪,这是当初惠子婆婆亲自教授,算是我对她的教导之情的回恩。

        随后,我将手中的和服递到她的身前,惠子婆婆伸手颤巍巍地抚过和服,将那张照片交给了我,我见她的眼中泛着微微的泪光,微微点了点头。

        惠子婆婆在下午五点钟,离开了这个世界,五点钟,是她和中森先生最喜欢一起去公寓下的小庭院看花的时间。

        她躺在病床上,眉目安然,身上穿着公家最高贵的十二单,手中抱着那件不和规制旧衣。虽然是这样触手可及的距离,最终还是可望而不可及。

        在惠子婆婆离世后的两天,我来到了目黑的东光寺,中森先生的神牌便放在了这里,我将那张惠子婆婆生前紧握的照片放在神牌前。

        最终,惠子婆婆还是按照女王礼仪进入了公家神社。她是久弥宫朝融王的嫡长女,母亲是伏见宫的知子女王,留下的名字是惠子女王,而不是中森太太。

        虽然她在临终前并未穿上那件和服,虽然她的神牌名也最终也没有冠上他的姓氏。但也许只需要一张照片,便可以了却这所有的遗憾。

        我转头看到了明子婆婆,她一身白衣和服,高贵而优雅,和这里往往来来的寻常百姓明显不同。她的手中拿着一束紫色的桔梗花,花语是求而不得,她将花束放在了中森先生神牌前,默默了许久。

        我和明子婆婆步行离开了东光寺,寺畔是目黑的儿童游乐场,孩子们在樱花树下朝气蓬勃地奔跑着,与宁静安详的寺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宛若人生的循环。

        “多谢你,予夏君。”明子婆婆的语调依旧和缓,这是她教导过我的,这是公家说话时应有的语调,这样才会显得庄严,让人无法感知你的情绪是悲是喜。

        她就这样用着平缓的语调叙说着一个悲伤而遗憾的故事:“我的母亲是伏见宫的知子女王,是公家最温良谦恭的女子。年轻时,被仓促的决定嫁给香淳皇后的哥哥,即使到了现在,伏见宫、久弥宫,甚至皇室都对她的德行称赞不已。可是,她只活到了三十岁,也只有我和惠子长姐知道,她身前最后一句话,说她的婚姻,是家族牺牲品。”

        我走在一旁礼貌地听她继续说道:“也许正是我母亲的遗憾,始终影响着长姐,让她最终能够有勇气离开公家,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我想惠子夫人应该在大部份时光里是很幸福吧。”我看到樱花从我的身边落下,惠子婆婆和中森先生一同春日赏樱、夏日听风,秋日看叶,冬日观杆的日子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因为经历过,所以才这样美好。

        “所以,予夏君。谢谢你,虽然长姐最后还是回到公家,但是那件旧制和服足以让她得到欣慰。”明子婆婆转身对我笑道:“我记得那是中森给长姐做的第一套衣服。”

        原来如此,此时,我看到不远处一个孩子学着羽生的模样做着晴明的起手动作。无论岁月流逝,也许我们总能记住那个最初的模样。

        一辆丰田世纪停在了我们的身后,明子婆婆朝我行礼道:“予夏君,我要返回鸟取县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可随时来到香川家找我。”

        说罢,将她腰间一个白鸟根付摘下递给了我,这是香川鸟取家的符佩,我双手接过,向着她鞠躬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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