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青空战神（五）
因为疫情，仙台冰场几乎门可罗雀，但倒是给了羽生更多训练的空间和时间。
只是比起在多伦多，有教练，编舞，和同期的学员，这样一个人的冰场确实显得孤独了很多。
羽生重复着舞步和动作的编排，而我却在一旁一一录下，以便到了晚上，羽生可以和教练们复盘。
那是一个午后，我摆好了摄像机，站在一旁看着羽生进行与天共地的合乐。此时，只见一位身材消瘦，却极有气质的中年妇女走了过来，挽着一个干净的低发髻。
我出于礼貌和她互相点头，她的神情温和，但却十分关注冰面上的羽生。我撤了半步，让出摄像机边上视野比较好的位置给她，她对我点头表示感谢，下颌线扬起优雅的弧度。
待羽生滑完一曲，朝着我们过来，满脸笑意地给了中年女人一个拥抱，说道：“奈奈美教练，好久不见。”
原来她就是阿部奈奈美，偶尔也会听羽生提及，是他早年的启蒙老师。
“好久不见，yuzu。”奈奈美教练伸手拥抱着羽生，露出欣慰的笑颜。
“奈奈美老师，这位是我的未婚妻，夏酱。”羽生第一时间将我介绍给了奈奈美教练。
“阿部教练您好，我叫予夏。”我鞠躬弯腰行礼道。
“哦？予夏君？”奈奈美教练有些好奇地打量着我，喃喃着：“不错不错。”
在后来的几天，奈奈美教练一直陪着羽生训练4a，虽然仍然没有成功完成的4a，但比起前两天独自挣扎跳跃，这几天羽生的情绪似乎高涨了不少。
为了不打扰他们，我每天只是做好训练前的准备，便坐在最角落的位置默默等候着。
在一个午后，羽生网购的传感器到了，他希望以自己为试验对象，作为他毕业论文的研究，
趁着羽生还在场下热身，我一一将传感器分类并与笔记本电脑进行连接，放在一旁备用。
“予夏君，好像一直很安静。”奈奈美教练在我的身后说道：“这几天都没见你说话。”
“阿部教练，早上好。”我转过身看到奈奈美教练手上拿着我给她准备的雪梨茶，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不太懂花滑，所以也帮不上什么忙。”
“按照现在yuzu的技术，可能世界上没有教练能给他更高层次的指导了吧。”奈奈美教练笑着说道。
“这几天能有阿部老师陪着羽生君训练，他感到很开心呢。”我一旁说道：“我想他大概也很怀念小时候跟着老师学习的时光吧。”
“记得yuzu9岁的时候就说要拿奥运冠军，要跳4a，但无论是我，还是后来的教练，能陪他的时间都有限，这条路很艰难，也很孤独。”奈奈美教练因为回忆变得有些伤感，转头温和道：“不过你是他的未婚妻，我想以后的路，会一直陪伴吧。”
以后的路？怕是如同上杉谦信一般的荆棘曲折。要做他的妻子？我的心里却生出了莫名的惶恐和不安的预感。
“奈奈美老师，夏酱。”羽生做完了地面热身，拿着冰鞋走了过来，看到我手上的传感器，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嗯，都连上了。”我藏起了情绪，面容恬静地将传感器递给他，和他一起贴在前胸后背和脚腕脚踝处。
从3a开始，到4lz，4lo…羽生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测试着，我用摄像机记录，并通过笔记本电脑收集信息。奈奈美在一旁用肉眼判断跳跃的完整性，并进行记录。
突然，羽生一个向前滑行，起跳，旋转，完美落冰。这好像是…阿克塞尔四周跳，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以为自己看错了。我转头看向奈奈美教练想确认，她也是一脸愕然，面面相觑。
我赶紧拿起摄像机，重播着刚才的画面，递给奈奈美教练，只见她眼角有些泪花：“是4a，足周的，落冰也没有问题。”
沉浸滑行中的羽生似乎完全没有察觉，见我们莫名激动起来，便滑向了我们，奈奈美教练抑制不住激动上前拥抱，喊着：“yuzu，你做到了！做到了！是4a！”
“什么？”羽生还在一脸懵逼，直到结果教练手中的摄像机，看到视频后，同样眼泛泪光：“原来是这样…是这样…”
这应该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完美4a，就这样的不经意间完成了。我站在原地，眼前闪着白色光，犹如我初遇羽生时的光芒，那个曾经照亮了我的光芒。
脑中浮现着刚才的那个跳跃，从起跳到落地，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和令人惊叹的优美。
原来，阿克塞尔四周跳是这样惊艳人心的动作。果然，只有4a才配得上青空战神。
夜里，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是一个在跳4a的孩子，一直在跳，一直在摔，直到长大了，而后在几乎快要成功的时候，突然就不见了，只剩一片白茫茫的冰面。
我猛然惊醒，坐了起来，奇怪，羽生竟然不在身边。披起衣服，走到外面的训练室，微弱的灯光下，羽生一身黑衣，电脑视频里一遍又一遍放着白天里的4a。
我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在过去的无数个长夜里，他就是这样孤独地努力，他的背影仿佛再度与上杉谦信相融，生于天地之间，即令命如蜉蝣，朝生暮死，也永远无法停止对终极价值的追寻。
我不知站了多久，直到他合上电脑，转过身来，有些讶异：“你怎么醒呢？”
眼见他起身向我走来，收住方才有些悲伤和担忧的情绪，浮起一轮娇嗔的浅笑：“没有你陪着，我就醒了。”
“是么？那我陪你。”他侧身横抱起了我，眼睛眯成了一条温柔的弧线，嘴角是傲娇的笑意和征服欲：“感觉最近夏酱越来越娇气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搂住他的脖子，将头埋进了他的怀里，每每不愿让他担心时，撒娇确实是屡试不爽的好招数。
羽生抱着我走向房间，路过客房，里面家具已经搬空，目前正在等待西川设计师的设计图。
“儿童房的墙纸用蓝色怎么样？”羽生停在门口想了想。
“好～”
“设计成蓝色的冰面，上面有冰刀滑过的痕迹。”羽生一边往主卧走着，一边说着。
“好～”
“先放两张婴儿床，一张婴儿床用深蓝色的床单，一张用浅粉色？”回到了主卧，羽生把我放在了床上，随后搂着我躺下。
“好～”
…
羽生一直在碎碎念着儿童房的装潢，我一直在不假思索地回应着。他好像早已把一切都想好了，但这一切却又是如此不真切。
直到他迷迷糊糊睡着了，我抬起头，凝望这个熟悉的睡颜，温柔又坚毅，执着且深情，让人又爱又忧又怜又惧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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