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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蚀心且诛心!


金风细雨楼

        “干得漂亮!”议事厅内,风今朝什么话也没有多说,听完杨无邪的叙述后,直接送了他们四个字。

        这么久以来,还真没见过这几位主事如此听从白愁飞的话,也是,于他们而言,他至始至终都是外人。

        他们护主,她并无异议,甚至也没有资格去评判,甚至如果换作是她在场,她都可能没有办法去阻止白愁飞做这样的决定。

        蔡京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趁机搞垮苏梦枕和金风细雨楼,其实根本不在乎这一次牺牲的是谁,因为对于他而言这些人不过都是一群无从轻重的狗,倒了一个傅宗书,还有别的人拼了命的要爬上这个位置。

        傅宗书倒了,方应看终于得到了机会,以他那精湛的演技哭哭唧唧求着蔡京给他这个机会,蔡京还真的给了。

        如愿以偿的方应看潇洒傲气,换去了往常一身随意服饰,整日官服见人。

        雷纯和方应看都举荐白愁飞为蔡相卖命,可白愁飞誓死不从。

        王小石和温柔通过九现神龙戚少商所示,前往边关一个叫做白毛堡的地方可以帮助他越过边关暂避风头,而这一切都是诸葛正我的安排。

        白愁飞在刑部大牢待了两日,无人理会他,直到任劳任怨接收到了蔡相的指令,先是对他用贴加官,将纸用水打湿贴在白愁飞的脸上,哪怕只是一张,他就已经感到呼吸困难,越多窒息感越强,可是四肢乃至身躯都被绑住,根本动弹不得,挣扎也无用处,可他就是不会求饶。

        在第四张即将要上来时,蔡京出现打断了这项折磨,他想劝降白愁飞为他所用,毕竟不少人已经向他推荐过这个人了。

        可白愁飞看他的眼中满是恨意,因为这个人,自己的兄弟自此逃亡,也因为这个人,自己的明灯不知落了多少泪,想让他为蔡京卖命,不可能,反而如果给他一把刀,他会毫不犹疑的杀了他,看到蔡京的每一刻,都会让他的脑海中浮现风今朝在楚河时的神情,就是这般让他帧帧宛若刀割。

        蔡京并不觉得白愁飞的为人和王小石一样,所以他要让他看清自己不要自我欺骗,美其名曰让他看清自己而给他服用了蚀心丹。

        刚服下药效立马见效,模糊间白愁飞看到了自己身处迷雾中,然后就不知不觉走到了细柳外的那棵花树下,在那棵花树下再次遇到了那位谈情的老先生。

        “那个人有大劫,你回去了,他也等不到你。”

        老先生慈善的看着他,神情同那日一模一样,或许在还没回京之前,白愁飞还不明白他口中说的大劫是什么,如今却是清清楚楚。

        听完之后他不可置信,这种感觉比真的还真,踉跄几步连站都站不稳,更让他失去支撑崩溃大叫的是在那棵树上,他看到了王小石被吊着脖子挂在树上毫无生息,加上方才老先生的话,顿时无力倒地哭喊,可是根本无动于衷,世界一片寂静,只有他的呐喊。

        蔡京看着躺着毫无反应的白愁飞不免觉得自己对他期望过高,便让手下将人解决,没想到白愁飞重新站起来将那些狱卒全都解决了。

        “让我死,容易,让我跪,休想!”

        白愁飞满身是血,发髻早已混乱不堪,眼睛中透入出来的狠劲让蔡京刮目相看,这个人他磨定了。

        此后便让任劳任怨每隔一个时辰喂一粒蚀心丹,让他直面自己最害怕的事,困顿、虚弱、无错、绝望,直到他自己宁愿死,这样磨练出来的人才是蔡京想要的人。

        如朝府

        方应看第一次真正的踏入这处他梦寐以求的地方,果然,装扮风格倒是独具一格,毫无奢靡之风,倒是清简。

        风今朝难得正式的在会客厅会见方应看,不过是这个人惯会使手段,一份纸书,也不必多繁杂的字,就让她卸下平时的提防距离。

        不错,此刻没有什么比白愁飞的情况更能让她如此上心。

        “这第一次真正入府拜访,这待客之道还是需要的吧。”方应看入了厅内,除去坐于主位的风今朝,连个看茶的人都没有。

        “小侯爷第一次入如朝府,可能不太清楚府内的规矩,茶水自在桌上,要喝自己倒即可。”风今朝呢并不会让他得寸进尺,规矩就是规矩。

        “呵,这倒是符合你的性子,无碍,就是这白愁飞的情况,不太好说。”方应看也不在意一般,自己倒了杯茶小饮一口后才道今日的目的。

        “好不好说你走这一趟不就得说吗?何必兜这些无关紧要的弯子?或是你真的是需要我为你倒一杯茶?”风今朝原本是靠着椅背的,说到这的时候微微前倾着身子,一副如果需要我可以满足的模样。

        方应看本身就是笑面虎,风今朝如此他也懂进退,嘴角一弯嬉笑着不用不用。

        “既如此,坐也坐了,茶也喝了,也该说说你带来的消息了吧。”方应看不提,风今朝可不会继续等着,原本就不待见,就不愿与他多做纠缠。

        “如朝,你看你急的,也怪我,初次入府高兴得连正事都忘了,话说这白副楼主啊,也实在没了往日的风采,刑部大牢的环境你也是见识过的,食生肉饮泥水,加上每隔一个时辰喂一颗蚀心丹,那一身白衣如今啊血迹泥渍染得污秽不堪,啧啧看着都让人不忍心啊!”

        恶心刺耳揪人心的话方应看最擅长,特别是对于风今朝,正是因为知道她在意什么越是要往那处说。

        “你说什么?蚀心丹?”

        环境的糟糕她早就已经设想过了,可是这蚀心丹是她万万想不到的,她无法设想此刻他所遭受的是何等的痛苦。

        “身为武将后裔,你必定有所耳闻这东西的用处与效果吧,你说白副楼主最害怕的是什么?是王小石的死还是?”还是什么他没有再说,因为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抹杀白愁飞另一盏动摇不了的明灯。

        风今朝怎么可能不知道,那是在战场上用来对付战俘用的药,或让人置身于幻境当中分不清是真是假,经历着自己最害怕的事,她不敢去设想如今的白愁飞到底如何,这样的药只会让人变得风魔。

        “带我去见他。”

        她不敢再想,没有什么比见到他的状态更让她着急。

        方应看居然破天荒的同意了,带着她直接入了刑部大牢。

        关押白愁飞的是他们三位当初的老地方,对于风今朝的到来,没有一个人阻拦,即使她有疑虑可都将之抛到脑后。

        牢房内,白愁飞浑身颤抖着躺在那张铺满稻草的石床上,原本一身好看的衣裳如今已经脏乱的看不清花纹,不知是他的血还是旁人的血糊在上面,满头的长发早已没了发冠的扎束,就这么凌乱的铺着,在那杂乱无章的黑发下露着半张憔悴不堪且还透露着痛苦不安的神情,揪得风今朝的心生疼。

        “大白,大白?”风今朝尝试喊了他几声,可是他并没有转醒的迹象,反而更是紧皱眉头。

        “如何?我就说了,我从来就不会骗你。”一旁的方应看对于风今朝的神情看得赏心悦目,这就是他要的结果。

        “你们要做什么?”风今朝扶着木柱子,不知不觉暗自使力,或许她自己都为发觉,指甲刮的吱吱响,她不明白这么做到底为了什么?

        “我们做什么?他的好兄弟王小石刺杀朝廷命官,细雨楼连罪,况且还助他出城,白愁飞既为细雨楼主事的副楼主,自然需要担起这个罪责,如何?看到这样的白愁飞,心里作何感受啊?”到如今的方应看没了刚刚的嬉笑,慢慢沉了一些脸色,两个人的神情就是他最想看到的。

        风今朝看着他,似是不太明白他的话。

        “一直以来你都看不起我,其实你那句话说的没错,做人还是做狗从来都有得选择,可你看到了,做人并不是那么好做的,有时候也更难选,做狗有什么不好的,摇尾乞怜也能得到赏识能得到权势,你不是中意他吗?是啊,高高在上的白副楼主,在你眼里他高洁,出淤泥而不染,那我就要把他拉下泥潭被污染,我看你如何选择,你不是看不上我这样的人吗?那我就让他也变成跟我一样的人。”

        风今朝的眼神让方应看看得恼火,这样的眼神似是在恨他觉得他可笑,他就是这样的人,不仅他要做这样的人他还要把她最在乎的人拉下泥潭,变成与他一样的人,倒要看看她能如何选择。

        还不等风今朝说话,任劳任怨按时过来,直接越过风今朝打开牢门,端起一盆冷水直直朝白愁飞泼去。

        “白副楼主,时辰到了,该吃药了。”任劳犹如这不过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一般,从瓷瓶中倒出一粒黑漆漆的药丸怼到白愁飞身前。

        白愁飞被泼了冷水,原本混沌的脑子有了些许清醒,不过他并未去看眼前的任劳任怨,而是透过他们看到了门外的风今朝,此刻他的眼中露出了这些时日从未有的光芒,落寞的眼中燃起了希望,就这么呆呆的望着她,全然忘了此刻自己的模样。

        “大白!大白!”

        风今朝欲进去看他可被方应看拦住。

        “白愁飞此刻是戴罪之身,郡主还是莫要靠近的好,好好的在这望着就好。”方应看怎么可能让他们靠近彼此,直接将牢门关紧将他们隔绝在门外,只能向望不能靠近。

        “你想做什么!”她就知道方应看不会这么好心。

        “简单,如今我已接替傅大人的位置,要一个人死活,怎么死,怎么活还是能做主的,一个副楼主罢了,你只要去求官家赐婚与我,我们成亲了,白愁飞立马可以回去做他的副楼主,不必在这暗无天日的牢中遭受蚀心丹的折磨,他不是想离开金风细雨楼吗?我给他做主,只要你去求官家赐婚,什么都好说。”

        等风今朝问出了他想听的问题,他也不再掩饰,直接道出他的目的,他除了有桥集团的位置,最想要的就是此刻眼前的人,他知道自己求赐婚必定会被认为痴心妄想,可她提就不一样了,不是他主动的,而是她风今朝主动贴上他。

        “不,不可以!不可以答应他!朝朝,不可以答应他!”

        风今朝还未搭话,里面的白愁飞坐不住了,疯了一样要扑过来,任劳任怨赶紧让人扣住他,这几日的蚀心丹折磨已经让他幻境现实兜兜转转,让他的心混乱不堪,不可以,他绝对不允许风今朝答应他,如果以自己做威胁他情愿去死。

        “如朝,这有何难选的,一举两得,你寻得一出姻缘,他白愁飞能捡一条命,若是你不答应,那他这般的日子该如何结束呢?也不知道他能熬到多少颗蚀心丹?”方应看添油加醋阻断风今朝的沉默,这就是他要看的场面。

        风今朝眼睛中恨意滋满,可看向白愁飞时却是红眼柔情落下眼泪,是不舍,是心疼,这样的眼神是方应看从未得到的,此刻他也变得有些疯魔,扯着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的身边,让她同自己一起看着白愁飞此刻的神情。

        “朝朝,你不可答应他,不就是蚀心丹吗?我何惧!”白愁飞知道方应看在用自己逼迫她,他不愿她遭受这般的纠结,直接挣脱桎梏,抢过任劳手中的蚀心丹一口吞下毫无犹豫,很快药效上来,瞬间倒在地上蜷缩颤抖起来。

        “不要!大白,大白!”风今朝吓得要从进去阻止他却被方应看挡在门外,无奈她只能出手,谁知自己还没出几招,就被方应看扣住手,被要求不能带武器进来的她将鞭子、匕首这些卸在了府内,刺手空拳的她不是方应看的对手,况且在接招这一刹她感觉到了熟悉感,这样的招式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朝朝,不可答应他,不过一死,我何曾惧过!”在混乱的意识中,白愁飞还是坚持提醒她,他死了,她可以选择其他人,他可以祝福,但是断不能是方应看这样的人,他也明白方应看的意图,他根本不会真心待她的,不过就是报复,报复爱而不得,不,他那根本不是爱,是占有。

        很快他便慢慢入了幻境内,迷雾中他找不到前路方向,慢慢在前方他好似看到了一束光,寻着那束光而去,是提着一盏明灯的风今朝。

        “朝朝,你可是在等我?”多次幻境折磨的白愁飞已经不敢确认了,只能试探的问。

        提灯的风今朝柔柔地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站于他的身边,提着那盏灯一同照亮着他们脚下的路。

        他朝她看去,身旁的人柔美的不可言说,让白愁飞深陷其中,这条路哪怕只有他们两个人他能一直都下去,不惧疲惫。

        方应看将风今朝扣在身前,轻浮的靠在她耳边来了这么一句:“他的死活就在你的手上捏着,待赐婚圣旨下来,他可以立马回金风细雨楼当他的副楼主去,不,现在当楼主也可行了。”

        风今朝挣开他的手,沉思半刻,灵光闪过立马喊道:“我知道了,大白,你等我!”

        在白愁飞的意识混沌中,他听到了她的话,紧闭的双眼半睁,瞧着门外的身影,他想喊告诉她不可以,可是一个字他都吐不出来,

        慢慢抵不过药效再次陷入幻境,心心念念的人就在身侧,他便不再愿意挪眼不愿离开,或许这蚀心丹也不是完全是害人的东西。

        风今朝不舍的后退几步,再看了他的状态一会,毅然转身而去。

        方应看并没有随着风今朝离开,而是站在原地,眼神在两人间徘徊几下,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皇宫

        风今朝站于文德殿外,这处她已经多年未曾踏足过了,自那日的心灰意冷后别说这文德殿,就算是宫门都未曾踏入过一步。

        她深吸一口气,这是她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只能将先前的信誓旦旦掰扯掉。

        谁能想到她风今朝再次踏入这地的目的竟是为了求那个人。

        殿内

        风今朝跪拜在殿堂中央,伏下腰双手交叠于地上,这情并不好求,所以她直接行礼后就将自己来的目的脱口而出。

        可是坐于龙案前的官家一直未开尊口,半个时辰过去上面的人依然在做自己的事,而风今朝依然伏着身子未起身。

        又是半个时辰,风今朝未起身,官家也不喊她,只是偶然在翻阅奏折文章时赏她那么一眼,而后又继续做自己的事。

        两个时辰过去,上面依然一言未发,因为身子长时间未挪动,风今朝只感觉自己腿和手都是麻木不已,而自己腰也是酸楚不堪,就算如此,她还是忍着不适,也不再拜下去,而是直起腰,起身向官家行礼准备离去。

        “何不继续了?你的毅力就这般吗?看来是比以前差了不少,这情也并无你所说得这般重啊。”这时官家才开口,可虽然开口了,眼神依然没有赏给她。

        “无意义的事何必再继续,或许如朝的毅力确实不强,可也知趣,不过不如愿,这我也意料过了。”风今朝停止脚步看向殿上的官家,身姿端正不卑不亢,她有自知之明,以她对官家的了解,这么久没有答复就是他帮不了。

        “何为有意义?何为无意义?对于你所说的事我已有耳染,你想我绕恕金风细雨楼,饶恕这位名叫白愁飞的男子,这些事很简单,可是我大宋处事乃是按照律法来的,蔡相关押白愁飞这事做的不曾有错,这天下皆言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一个庶民呢?”

        官家闻言放下手中奏折,定睛看向她,他贵为天子,即便再依附于大臣,可有些事他并不是全然不知,只是这种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的状态才不会去打翻朝廷此刻的平衡,这般便不用费力去做辩解,得大臣困扰。

        况且,在这件事上,他的立场与风今朝不同,她将蔡相一众视为灭亲仇人,可对他而言那是朝中重臣,死了这样一个人会对他带来不少的麻烦,被烦忧。

        “或是我确实是无路可循,也可或是我真的愚蠢无比,我竟忘了,我们的立场不同怎么求感同身受呢?”

        风今朝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的行为多欠考虑,她此刻不过是在狼群里告狐狸和老虎的状,如何让他感受到他们,这是有多可笑。

        “如朝,看来你这么些年来依然没有长进,目光短寸,你要我如何做?赦免他们吗,这样这天下会变成什么?不把人命当回事,那时会比如今还要乱,若他傅宗书真有罪也不该如此处理,这般作为将我大宋律法置于何处!”

        “那王小石本身出于金风细雨楼,白愁飞入狱有何不可?这般不是我审,若是由我来做,他可还有命在?”

        “这事本就在蔡相管范之下,这般的事何苦来烦恼我,若你真要在我这求得好法,也好说,交出王小石,让他一人承担,白愁飞该回哪去回哪去!”连着三段话,他所表达的语气淋漓尽致,每一段所表述的情绪不同高低,可意思依然清晰且统一,不过是这事他不办也不帮。

        风今朝微微抬头望向高处的他,是啊,她在求什么?他的话好似也无错,终究不过立场,不过与她而言,王小石不能交,白愁飞也得活着,靠不了他人便只能靠自己,想到这,风今朝再次行上一礼转身离开,这次无人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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