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醉酒

夜里，凉风瑟瑟，街上空无一人，四下没有灯火，只有淡淡的月光照着漆黑的路。

        落音搀着迷迷糊糊的沐风往龙灵山庄的方向走着，她本想借喝酒打赌全身而退，却没想到这个家伙如此不胜酒力，喝得酩酊大醉，又打算把他扔在一个没人的地方，正好可以趁机甩掉他。

        落音想起今天发生在城外的诡事，觉得最近的长林城不太平，万一真出了什么事，该如何向蜀云门交代。思前想后，理性战胜感性，便只能先将他带回龙灵山庄从长计议了。

        路走到一半，醉酒的沐风不安分起来，动不动就来一句：“我没醉，还能喝……”接着“嘿嘿嘿”地傻笑道：“你喝不过我，以后万事都要依着我了！”

        落音实在不耐烦：“你若是再不消停，我就真不管你了！”沐风半醉半醒，捏她的脸，弯眼道：“你不会的！”

        落音反手按住沐风，踢他一脚，沐风单膝跪地，“哼哼唧唧”地嚷嚷着“疼”！

        落音气道：“让你总不老实，再胆敢动手动脚，信不信我废了你！”

        沐风回头，嬉皮笑脸道：“不信！”落音恼羞成怒，一脚将他踢开，沐风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

        落音向前走了几步，又无奈地返回来，她蹲下身，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沐风拉扯起来。而沐风像是没了骨头一样软绵绵的，头搭在落音的肩膀上，还像小猫小狗那般蹭了蹭她的脸，落音觉得自己快要被这个家伙气得七窍生烟了。

        落音本想搬开沐风的脑袋，却被他一下子缠住了腰，落音用力去掰他的手指头，可怎样掰都掰不开。

        “沐风，你给我松开，你这个无赖！”

        沐风喃喃道：“不松！你这辈子都休想甩掉我，本公子赖定你了！”满身的酒气迎面扑鼻。

        沐风让落音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没脸没皮，天下无敌”的高深境界。

        沐风凝视着落音，眼神涣散，自言自语道：“我好累，好孤独，好想简简单单地活着，好想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一滴泪从沐风的眼角处滑落。

        落音充满疑惑道：“喂喂喂，你这又是在闹哪出啊？我跟你讲，别给我装柔弱、装可怜，我就吃这一套！不不不是……”落音都被气糊涂了，心直口快说了真话。

        沐风戳了下她的脑门，愁容瞬间消褪：“你这个女人实在太聪明了！一点儿都不好骗！”他双手捧起落音的脸，绽开笑颜：“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

        “等我？”落音指着自己一头雾水。

        沐风熊抱住落音，嘴唇贴着她的耳根呼着热气，嘟嘟囔囔的：“你答应我，不许不要我，不许离开我，不许……”

        “什么跟什么啊？”

        沐风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前言不搭后语，落音被他神经兮兮的样子给逗笑了。

        落音打算带沐风从偏门入庄，轻轻地敲了下门，没人回应，又稍加用力地敲了两下，终于门内传来一个年迈的声音：“谁呀？”

        落音很小声很小声地对着门缝道：“孙婆婆，是我！”

        孙婆婆打开门，睡眼惺忪地看着落音，”大小姐，你怎么才回来啊？”

        “先别多问，快来搭把手！”孙婆婆接过沐风，打了个哈欠，揉完眼睛才看清楚落音带回的竟是一个男人，惊道：“大小姐，你……你又去偷……偷男人了！”

        “嘘！”落音比着手势，她没有注意听孙婆婆说了什么，而是探头张望四周，确定无人后才关上了门。

        孙婆婆心领神会，跟着比出“嘘”的姿势，轻声道：“老身明白，此事说不得！”

        “啊？”

        “偷男人的事！”

        “偷……偷男人！孙婆婆，你说什……什么呢！你说他……他是我偷……偷的男人！你为老不尊！”落音骤然紧张起来，连说话都变得不利索了。

        说来话长，落音确实干过“偷男人”的事，但此“偷男人”非彼“偷男人”，那是江湖救急，这也是她和孙婆婆之间的一个小秘密！

        “哎呦！刚刚老身睡糊涂了，竟说了如此混账的话，该打该打！”孙婆婆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人瞬间清醒了，连忙道歉：“大小姐，老身知错了，你可千万别生气啊！”

        落音长舒一口气，佯笑地摆了摆头，孙婆婆忽然握住她的手，落音不由得浑身一抖。孙婆婆拍着她的手背，欣喜万分道：“我看这位公子生得十分俊俏，不知是哪里人？你们认识多久了？对大小姐如何？”

        “啊哈？”落音目瞪口呆。

        “他可是你的喜欢之人？”

        落音表情无奈，尴尬笑道：“孙婆婆，你误会了，我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而且他就是个扫把星，我遇到他就只有倒霉！怎奈我天生善良，不忍看他露宿街头，只好先带他回来留宿一晚，过客而已！”

        过客——孙婆婆一副不太相信的样子。

        落音摇起她的手臂，可怜巴巴冲她撒娇：“今日之事真的只是个误会，我从偏门进来就是不想让二哥知道，否则他又该说我女孩子深更半夜出去喝酒，还带男人回家有失体统之类的话，婆婆最疼落音了，不舍得我挨骂吧！”

        “我懂！又是我们之间的一个小秘密！”

        落音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把沐风带回了自己的房间，她点燃烛火，后颈的汗液与些许头发黏在了一起。

        落音觉得全身酸痛，尤其是肩部僵硬的厉害，她活动下身体，瞧见床脚冒出了一把折扇。

        落音上前拾起，此扇质地坚硬，做工精美。她展开扇面，一幅山水图映入眼帘，画上飞旋的两只凤凰栩栩如生，标注在旁的两排小字：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落音心想，这把流云扇出现的真是时候，正好可以拿来消汗，她边扇风边说道：“没想到你这个无赖还挺风雅的！”

        落音坐到床边，看见沐风满头大汗，大大的红晕印在脸的两边，特像戏台上抹多了胭脂水粉的俏丽姑娘。

        落音扯开沐风衣服的前襟，本想让他凉快些，散一散体内的热气，可一用力拉得很开阔，线条完美的锁骨直入眼球，还有两侧健壮结实的胸肌半隐半现。

        落音直住了，不由得咽了下口水，心想：“你这家伙深藏不露啊！”

        落音合上流云扇扔到一边，看着水盆里还留着今早的洗脸水，顿时觉得自己太有先见之明了！如果现在去打水，很有可能会被发现，要是让别人看到沐风的这幅模样，即便自己有三千张嘴也说不清啊！

        落音将帕子浸湿，轻轻擦拭着挂在沐风脸上的汗珠，他的声音很模糊：“母……母……”

        “你说什么？”落音用心去听，可始终听不清他在呢喃什么。

        落音把耳朵侧在沐风的嘴边，才似乎听到：“母……母……”

        “母？母亲？你是想母亲了吗？”落音正过头，鼻尖碰到了沐风的鼻尖。她睁大眼睛，眨了眨，沐风呼出的酒气扑在她的脸上。

        落音倏地一下坐起来，咳个不停：“臭死了！臭死了！”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差点又被这个无赖占了便宜，抚胸叹道：“好险好险！”她握起拳头，狠狠地朝沐风的大腿捶了一下。

        解气！

        沐风虽然醉得不省人事，但似乎能感觉到痛感，将身子翻了过来，惊得落音赶忙朝床沿挪了几寸，还以为把他弄醒了。

        落音本想再给他一拳，但被他漂亮的睫毛吸引了目光，伸出手指，蜻蜓点水般碰了一下。落音趴下来，一只手托着腮，另一只手“一根两根……”这样数着。

        落音对着沉睡的沐风道：“我也想我娘了，但我俩的想肯定不是同一种感觉，你是在思念她，而我是想见她。我刚满周岁的时候，爹娘便双双离世了，我根本不记得他们的模样。听师姐说，我和我娘长得很像，闹腾的性子却随了我爹。奇怪的是，雪女峰上竟连他们的一张画像都没有，可我多想见一见他们，哪怕是在梦里也好……”

        沐风依然在不停地流汗，汗珠一颗一颗顺着脸颊流到脖颈里，落音寻思着换一种方式给他透气散汗，于是解开了他的腰带，一层一层地扒下他的衣服，只剩一件中衣时，门忽然被人推开了。

        落音的心“咯噔”一声，腾地站起来，手忙脚乱地将帕子盖在沐风脸上，放下床帘，盯向门口进来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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