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私钱案(7)
乔凌菲出了北鉴司大门,裴童卿急忙跟上脚步,二人方才出了院门,身后林笑愚赶出院外问道:“凌菲往哪里去?”
乔凌菲看也不看便摆手道:“利人市。”
“可需同行?”
“无需,人多事杂,一人便可。”
乔凌菲与裴童卿二人行至义宁坊前,便分开来各自行事,乔凌菲往利人市方向行去,裴童卿则是折返大理寺去整理各方物资,为搬迁做准备。
乔凌菲自西义宁坊,穿居德坊,至群贤坊时,突然想起这范无咎府邸便是于这群贤坊内,又想起几日未见那范无咎,便改了方向径直往范无咎府上行去。
行至范府门前,却见范府大门紧闭,随即拾阶而上,轻轻叩门,半晌,内里传来脚步声,将那大门轻启,露出一条门缝,自内里探出一人,向门外看来,见是乔凌菲,急忙将木门敞开,迎出来道:“少卿郎安好,院内请。”
乔凌菲摆手道:“便不叨扰了,只是问问,这范狱丞可在府上?”
那管家挠头道:“几日前我家老爷便已往神都去了,差小的拟了告假递往大理寺,这两日夫人身体抱恙,便未及将这告假函递上,小的这便去取来。”
乔凌菲连忙制止道:“不必,府上夫人既是抱恙,便是好生照看。”言罢便向那管家道了别,径直往利人市行去。
入得利人市,乔凌菲便询昨夜路线,行至程檀睿遇袭之处,见这小曲俨然不似夜间那般境况,昨夜间这少有行人的小曲间,白日里竟是铺满了摊子,街上往来客商摩肩接踵,好不热闹。
乔凌菲暗自叹气,难怪昨夜里沿这小曲行去时,丝毫未见线索,这即便是留下蛛丝马迹,看这街上这般盛况,想是已然遭破坏殆尽。
乔凌菲索性便放弃了这路线当中的线索,直奔程檀睿与葛萨洛拔二人相遇之处而去。
依葛萨洛拔所言,这程檀睿与众亚归士缠斗时并未受伤,可这仅一炷香的功夫,便是浑身剑伤,还遭人下了暗针,此人若非武艺卓绝,便是暗中偷袭,乔凌菲暗中思忖着,这程檀睿自是武功不差,断然不会任人宰割,必是与行凶之人有一番恶斗,方才留下这一身的剑伤。若是打斗,必然是会留下痕迹。
乔凌菲正思忖着,便已然至那二人相遇之处。
乔凌菲看向眼前这小曲一时也是懵了,这小曲之中虽是没了摊子,可这街头的人,一点都不亚于方才所看那小曲。看着这小曲中熙熙攘攘的人群,乔凌菲无奈摇头,只得硬着头皮,向人群中挤去。
乔凌菲顺着人流尽量的向小曲一侧墙边靠去,希望自这矮墙之上能寻得蛛丝马迹,往前走了不过十丈长的距离,便被这人流挤向了边缘,继续向前行,行至小曲末端便是死胡同,说是死胡同吧,又不是,因这小曲尽头,乃是一家柜坊,门前有门丁护院看守,这进进出出的客商络绎不绝,让乔凌菲想起了一家夜店!
一路行来倒是也有几家邸店,还有质库、公廨本钱等机构,只是都比不得小曲尽头这柜坊看起来那般阔绰。途经几家邸店亦是有门丁护院把守,可却是矮墙小院,自小曲外便可将这院落中攒动的人头看个一清二楚。
在这大唐中这邸店,是居住和货物交易的地方,而自这利人市立坊之后,又整合了货币兑换的功能,具有了类似钱庄的形态,而后便又衍生出柜坊这等专司存储及兑换的铺子。这营生自是个好营生,故而这官家也是打了主意,便有了这质库及公廨本钱,提供抵押信用和官府放债等营生。
而小曲尽头这家名唤“兰柜坊”的柜坊,则是由官府及长安城中富商巨贾联合经营,故而这柜坊便是阔绰无比。之所以说这乔凌菲看见这柜坊便是想起了夜店,也正是因为这柜坊的名号——兰桂坊。那可不是夜店么?
至于这柜坊为何单名一个“兰”字,据那进出的客商闲谈之间便可知晓,这“兰”字便取之,谦谦君子,幽幽如兰,修道立德,无人自芳。
乔凌菲可是知晓这“芝兰生幽谷,不以无人而不芳,君修道立德,不为穷困而改节”这句话的,可看这柜坊门庭若市,怎么也不像个穷困之地。
乔凌菲拾级而上,行至这桂芳院内便有小厮前来相迎,招呼乔凌菲于院落中石凳上坐下,又端来茶水,便又招呼后来之人去了。
乔凌菲看着这雅致的院落,与院外那人头攒动的利人市相较而言堪称别有洞天,乔凌菲端起茶水轻抿一口,向四周张望一番,这院落两侧回廊直通正堂,,一侧回廊人流皆是向院外行去,而另一侧,便是如今自己所处回廊皆是向正堂内行去,眼看这前方排着长龙似的人群,乔凌菲不由感叹,果然是盛唐啊,都是有钱人。
乔凌菲方才将茶盏置于石案上,便来了小厮向乔凌菲道:“郎君,是要质信或是兑票,亦或是贮钱?”
乔凌菲闻言暗忖“铸钱?这么明目张胆么?”也只是思忖了须臾,便道:“在下乃是初到贵地,还望博士与在下说道说道。”
那小厮闻言笑着道:“郎君若是质信,可循回廊往侧院,乃是官府质库及公廨本钱,若是对票或贮钱,便往正堂即可。”
乔凌菲向正堂内观望一眼,又看向那小厮说道:“若是有些银两须铸,又当如何?”
小厮答道:“若是银两,可往侧院质库中,自有官府衙差效劳。”
乔凌菲闻言一惊,心道“果然有官府涉案,这光天化日之下也是明目张胆啊。”
那小厮见乔凌菲不语,便道:“郎君请自便。”说完便转身招呼其余客商。
乔凌菲循着回廊向侧院行去,见这侧院中亦是不少客商,只是这一众客商,皆是背负行囊,往那质库行去。乔凌菲踱步随众人往那质库大堂行去,入得大堂方见这内里是人满为患,那柜案之前皆是问询质押,及质信之事。
乔凌菲见一行商自行囊之中取出一银器,递向内里官员,那官员取来官员戥子,度量了一番之后,便于取来飞钱,于飞钱之上书写一番,便拓了官印,而后将那飞钱交予身侧另一官员,做了造册登记完罢,便将这飞钱递与那行商道:“这贮银,一经兑换便不可取回,凭此飞钱,可于兰桂坊内兑换铜钱,亦或各州府质库,亦可兑换。”
那行商接过飞钱,向那官员道谢之后便匆匆离开了。
乔凌菲一脸的黑线,闹半天这贮银是将这银器兑换做铜钱贮存之意,乔凌菲暗自庆幸没鲁莽行事。乔凌菲退出大堂循着回廊往侧院更深处行去,见那侧院一侧另有一院落,上有牌匾书公廨本钱。
这公廨本钱自高祖李渊起时便已设立,由各州令史经营,每人以五万作为本金,交商人经营,每月利息约4000文,年息约和本金相等,所收利息分月按人发给,名“月料钱”。说白了就是官府出钱,商人经营的高利贷。
这公廨本钱所处院内亦是有不少来往之人,乔凌菲看向这院内之人,又听闻院内闲谈之人便知晓,这借高利贷之人除过些经营周转的商人,便是些酒徒赌徒之类,见这院落之内并无异常之处,便出了小院。
乔凌菲自侧院行出,沿回廊绕至院落北侧,见北侧乃是库房,便循回廊向前院行去,而后便出了这兰桂坊,循着小曲一路便又穿过人群,往那西市署及平准署行去,一路行去对这小曲两侧邸店也是查探了一番,并未见当中有任何不妥。便径直往西市署行去。
这西市署便距这金银行不远,金银行便是方才乔凌菲所探小曲,满是邸店及柜坊。行至西市署门前,乔凌菲并未入衙,而是于小曲不远处茶肆落座,看着这西市署中进出之人。
这西市署掌百族交易之事,故而这日常繁杂之事也是颇多,出入之人亦是龙蛇混杂,就像什么来着?市场监督管理局!没错就是这么个角色,这往来之人自然是繁杂,官员,差役,行商,贩夫走卒,尽皆有之。
乔凌菲于西市署不远处盯了半个时辰,也未察觉这出入之人有何不妥之处,取了铜钱与这茶肆掌柜,便往平准署行去。平准署据西市署仅两街之隔所处铛斧行西南方向,与铛斧行之间隔着擅射人,故而乔凌菲于这擅射人市,循了空座,唤了茶水,便一边看着这射艺得表演,一边暗里盯着这平准署。
平准署自是不及西市署那般门庭若市,毕竟是官府财物,或弃用,或罚没,由平准署登记处置,自然这价格也是不菲,乔凌菲正盯着平准署门前,但见一架车马行来,于那平准署门前牙官打了招呼便往平准署衙门一侧小曲中行去。乔凌菲随即起身,跟随那车架向小曲中行去。
见不远处,那车架停置妥当,那鞍听,便拴了马,轻叩木门,那木门打开来,便是方才与这鞍听打招呼的牙官,随即二人便一同入了那平准署。
半晌之后,二人自平准署侧门出来,身后跟随几名衙役,将两口木箱搬至车架之上,那鞍听与那牙官说笑一番,便取出笔纸来,做了登记,方才离开。
乔凌菲退出小曲,待那鞍听架着车马自小曲中行出,随即便一路跟随那车架出了利人市,径直向南,直至归义坊。
行至这归义坊,乔凌菲便想到一人——魏王武承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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