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同伴
至今为止它吃过无数的灵魂，见过无数的鲜血。
有人类的，有虚的，但是最多的，还是死神的。
它最看不惯那些总是集体行动的死神。他们明明每个人都很弱，可每次战斗的时候总喜欢一窝蜂的涌上来，简直就像是一大群蚂蚁一样讨厌！战斗所需要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无聊的队友和同伴！
可后来，它发现了这种战斗也是有乐趣可言的。
那是在偶然的一次战斗中，它无意中在虚圈遇到了两个死神。那两个死神中，有一个实在是非常弱，另外一个倒还有些本事。可棘手的却是，那两人的配合实在烦人，一个像苍蝇一样讨厌的飞来飞去，另一个瞅准时机砍它那么一两刀——虽然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可真的是非常让人火大。
因此后来，它把其中的一个人杀了。
其实本来是想先干掉那个比较强的，可在就要得手的一瞬间，另外那个很弱的女人却挡在了那死神的面前。
它不理解。
它不理解为什么那个女人自己选择了死亡；它不理解为什么在那个女人死后，另外那个死神的眼睛里会流出透明的液体；它不理解为什么本来有些实力的那个死神为什么突然变得不堪一击；也不理解他为什么在咽气之前会挣扎着抓住那个女人的手。
可它记得那个死神的眼神。
在那个女人死了之后，那双眼睛里充斥的尽是怨恨和愤怒，以及绝望。
啊——那真是熟悉的眼神啊——在虚圈，那真的是非常熟悉的眼神啊……
但……那才是战斗中所需要的眼神！
于是它开始专门挑两三个人的队伍下手，这在后来偶然吞噬了一只有分裂能力的虚之后变得更加便利。虽然这种能力在一天内只能使用一次——但各个击破可是达到它目的的最简便方法啊！
痛苦吧……绝望吧？不甘心吧……怨恨吧！？啊……那些人的眼神真是最美味的食物啊——你们不是总鼓吹着什么同伴间的信任吗？不是说同伴很重要吗？不是说有了同伴就能战胜一切吗！？笑话！让我来告诉你们吧！同伴只能让你们更痛苦，只能让你们变得更加弱小！那种东西……根本都是毫无意义毫无作用的累赘！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惨烈的痛呼从亚丘卡斯的口中发出，头顶传来的剧痛深入脑髓，眼前的整个视野好像全都变成了血红色。
“我……我不可能……不可能输！”巨大的身躯摇摇晃晃的向前踉跄了几步，从头顶正中央喷溅而出的血液将整个面具都泼洒上了斑驳的猩红。虚月牙形的大嘴也开始不断的渗出血沫。
“我很……很强！一个人也……我不会输！绝对……不可能输的！！啊啊啊——”
“咳咳……你忘了吗，亚丘卡斯。”女孩的身影出现在它身前三米处，紫色的剑上沾染着丝缕粘稠的血液。千枫微微咳嗽两声，随后抬起头看向已经开始失去理智的蛇形大虚。
“你从来没有像你说的那样一个人战斗，那个所谓的分裂体……不就是你的同伴吗？”
面前的敌人突然停住了疯狂的嚎叫。
“同……伴？”它愣愣的重复了一句。
那个分裂体……是我的同伴？
逐渐涣散的思维已经无法进行正常的思考，脑海中好像只有这两个字在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同伴……同……伴……
身体的所有感官都在随着头顶那个伤口中鲜血的流逝而变得更加迟钝。强烈的劲风袭至眼前时它才突然回过神来，可抬起头，却是避无可避的紫色光芒。
“唰————！”
不远处那个庞大的身躯像是被定格了一样呆呆的站在沙地上，葛力姆乔却微微松了一口气。
“咔——”轻微的破碎声响起，随后声音渐渐增大，或宽或窄的裂缝一点点布满了整个惨白色的角质面具，最后“哗”的一声全部碎裂。
但千枫却并不仅仅是毁掉了它的面具——她最后的那一剑由上至下，毫不留情的把那个庞大的身躯从中间分成了两半——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好……不甘心……啊……”虚发出嘶哑的声音，然而话音刚落，仅剩的右眼就如同在狂风中挣扎着的火苗，渐渐失去了神采，然后彻底熄灭。
这……才是那家伙的真实实力吗……
湖蓝色的眼神停驻在不远处那个背对着他的女孩身上。
虚的身体没有倒下，而是化成了灵子在空气中渐渐消散。那道紫色的剑痕如同暗夜中的火焰，将那只虚一点点的燃烧殆尽。尾巴，身体，手臂，脖子……然后是头部。
虚的面具脱落下来后，露出的是一个完整的人类的脸孔——不，或许应该说是死神吧。
葛力姆乔下意识的向前一步却又生生顿住——千枫仍然一动不动的站在虚的面前，手中的剑还滴着血。可她却自顾自的低着头，好像对面前的一切毫无所觉。
“那个人，是亲自抚养了我四年的女人。”
而那个女人……现在可是正在缓缓的消失啊……
虽然是这样想的……葛力姆乔还是选择了停在了原地。
他并不太理解千枫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和决心，亲手彻底的抹杀掉了那个照顾过她的女人的存在。
可他却能感觉到，也许现在，她需要一个人呆着。
良久，最后的一丝灵子也终于从眼前消失。而千枫则一直未曾抬过头。
紫色的灵压逐渐消失，千枫手中的武器又恢复成了短刃的模样。葛力姆乔正犹豫着要不要再让她自己一个人静一会，却突然看到那个纤细的身影微微摇晃了几下，随后脱力一般的坐倒在地上。
“喂！你这家伙——”下一秒，豹子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然而看着她依然低垂的头和额前挡住眼睛的发，葛力姆乔却突然感到一阵紧张——这女人该不会是给老子哭了吧！？
“啊……葛力……姆乔啊……”微弱的声音传入耳畔，面前的女孩抬起了头。
呼——还好没哭。要是真哭了他还不如去杀一百只虚！他先是松了口气，却忽然敏锐的发现她的眼神有些许的涣散和迷茫。
“喂你没事——”话还没说完，湖蓝色的眼瞳却停在了她的腰际。
经过了这么大的动作，薄薄的几层布料早已不足以挡住未经过任何处理的伤口。然而那渗出来的血液……竟然是黑色的！？
该死的！那只虚的尾刺有毒！
“该死的……喂女人！你还好吧！？”一贯嚣张的眼中终于露出了些许惊慌，豹子君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虚的毒素对同类是基本不起作用的，可对人类或者灵体就显然不会没有作用了……话说虚圈有什么东西是可以解毒的吗？
“咳咳……我很好……嘶”千枫看着眼前亚丘卡斯无法掩饰的担心，不由的微微笑了一下。却因为这轻微的动作扯动了腰间的伤口，于是笑容在还未成形的时候就被痛嘶声一扯，变成了诡异而搞笑的表情。
“你——”这女人……到现在怎么还这么没紧张感！
“我说了我没事了……”
“你这个白痴！你看不到自己的伤口吗？虚圈可没有什么能解毒的东西！”
“呃……”瞬间被大吼的亚丘卡斯吓了一跳，千枫这次微微扯动嘴角，好歹是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
“我知道……咳咳……这只是……暂时麻痹的毒而已……”
“什么……啊？”亚丘卡斯君的表情立刻呆滞。
“所以我才说没事……不用担心啊。”
“你……老子什么时候说过担心你了！你死了老子都不会管！”
“恩好你不管……”如果不是伤口疼得要死和那毒素搞得她昏昏欲睡，千枫觉得自己现在一定已经笑死了。
“我觉得……我是要睡一会了，葛力姆乔君~”女孩的眼神变得更加涣散，身子也开始摇摇欲坠，语气却还带着莫名的轻快。
“……睡死你！”
然而没来得及回答，面前那双朦胧的眼睛却已经迷迷糊糊的闭上，娇小的身体向一边歪倒过去。
肆虐的风沙似乎是小了一点，空气中血腥的气味也在渐渐的消散。
广阔的沙漠中，白色的豹子却小心的咬住了已经睡着了的女孩的衣领。他把她拖到不远处的大石头后面，然后蜷身趴下来，替她挡住了另一边吹来的风沙。
“切——真是……麻烦。”
他抱怨道。
但也只不过是，抱怨一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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