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章成手中天玄剑如清光射出——
面前最后一只灵兽张着满是利齿的嘴哀嚎着倒下,章成收起天玄剑。
身后聚集的剑客修者交口称赞,“教主不愧是天下第一剑,此等兽王手到擒来!”
“哪里哪里!”章成淡淡作揖,同他们虚与委蛇。
庆功宴上。
推杯换盏,酒至微醺。
他一眼就看见了人群探头探脑看向自己的仇敌,像是看见了什么恶心的东西,拂袖转身欲行。
仇敌带着一众人马,快步走到章成面前拦住他。
在章成还不是天下第一剑的时候,仇敌因为利益冲突曾派人暗杀过他,章成命大,没死,用剑的手废了。
章成冷着一张脸,眼睛看向别处:“有话快说。”
仇敌谄媚地笑,语速飞快,生怕错失良机:“大侠高义,过去多有得罪,还请教主见谅。一点赔礼,聊表诚意,还请看在都是剑友的面子上务必收下!”
仇敌让出身后的巨大的被黑布盖住的东西,一手扯下布料,里面是一个人。
剑友?亏他想得出来!
章成拒绝的手已经推出去一半,看清仇敌身后的笼子后愣了愣,鬼使神差地接过钥匙。
仇敌见他没有拒绝,便以为示好成功,找个借口脚底抹油溜了,等章成回过神,哪还有人影?
笼子里是一个伤痕累累的人,曾经废了他的右手。
仇敌把伤过他的影卫手下折磨到濒死送到章成面前,指望章成能因此泄愤放过他,却只会让章成更加厌恶。
黑布落下时,笼子里的人瑟缩了一下,双目失神,没有聚集,似乎失去了意识,刀削斧刻的脸上嚣张不再,健壮修长的身体蜷缩,其上遍布纵横的鞭痕暗疮。
伤口还在渗血,一看就是刚受过重刑,那些伤痕哪怕是在刑讯折磨上颇有恶名的章成看了也直皱眉头。
血腥味像泼在庆功宴地板上一样蔓延开来,宴会上的邪道恶徒们面面相觑,拿不准章成会不会此时出剑杀人。
章成的性子其实并不算好,阴沉冷酷,不爱惹事但有仇必报,手段残忍,曾为报仇将人斩首拆骨,令野狗分食,大家虽然敬重他,但也都有些忌惮。
而那躺着有出气没进气的,恰好是个跟章成有仇的,又被人巴巴地绑好了送到章成手里,会是什么下场可想而知。
章成疤痕交错的右手一颤,似乎回忆起当初筋断骨碎的痛楚,慢慢抽出腰侧佩剑,雪亮的剑锋刹那照亮笼中人失神仍不失英气的眉眼。
完了完了,这人恐怕活不成了。
众魔道不忍再看,纷纷以袖遮面,防止血溅到身上,脏了杯盏。
“锵!”
章成挥剑砍断铁链,剑尖挑开铁门,铁门吱呀一声打开,反磕在铁笼上,发出轰然巨响。
笼中人浑身一抖,清醒过来。
连日受刑,身体吃不消,视线一片模糊。
眼前人长身玉立,持剑的样子让他想起孤飞离群的白鹤,虽然看不清眉眼,想必是个清俊的男子。
是谁都无所谓了,反正他都要死了。
章成看着炎陵眸中清光亮了一瞬,就又沉沉暗了下去,唇角也溢出一丝暗红色的污血。
他弯腰探身进去将人小心抱起,纯白水云纹剑袍瞬间被鲜红色染得斑驳。
咦,怎么还不杀他?众人面面相觑。
“有事回陋室一趟,各位尽兴,恕章成先行一步了。”
各位魔道中人对章成翩然离去的背影抱拳示意,回去收拾昔日仇敌去了,他们懂。
马车颠簸行进,青山峻岭在眼前慢慢接近。
炎陵走了一半就被颠的吐血,在马车里章成对面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看来受了内伤。
章成拢起被弄脏了满是血污的袖子,右手抚上炎陵的脉。内伤不轻。
“喂,大侠,”炎陵讥诮地看着他,虚弱但恶狠狠地笑,“磨磨唧唧跑这么远干什么,要杀便杀就是了。”
章成渡了一丝内力给他,面无表情:“我不杀你。”
“呵,不杀我,留着慢慢折磨才有意思,你们魔道都是如此。”炎陵疲惫极了,闭上眼,任清凉的内力在体内流窜运转,吊着一口气。
章成并不理会他的激将法,也不反驳,反而言简意赅地劝说道:“省些力气。”
起初炎陵还有精力讥讽章成几句,试图求得痛快一死,后来失血过多,渐渐没了声音。章成叫停马车,自己将人抱下去,运起轻功加快赶路。
胸肺像撕裂一样疼,拜当年杀父仇人所赐,章成现在用飞鸿决宛如钝刀割肉,自讨苦吃。
好不容易到了,章成用内力震开大门,抱着人急冲冲往里走,瘸腿的张叔和浓妆艳抹的容姨迎出来,见到章成浑身血迹吓了一跳,看清章成并未受伤才安心。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遇到个故人,张叔,容姨,看看这个人。”
张叔沉稳寡言,哪怕天塌了也不会有半分惊讶,只是拄着拐杖凑近了看看炎陵的模样,摇了摇头,“功夫废了。”
容姨用毒,自保居多,不像张叔见多识广,性子泼辣大胆,此刻用帕子轻轻捂着鼻子,仔仔细细端详一番,稀罕道:“这人好似有几分面熟,啊呀,原来是他!”
容姨点点头,瞟一眼章成“怪不得被你弄成这副惨样子,可惜了你当初的右手剑。”
章成并未反驳,只问道:“人还有救吗?”
容姨惯用毒,精医术,是离得最近的神医妙手,只要她摇头,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没用。
容姨撇他一眼,一脸不高兴,岁月风霜似乎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美人皱起眉头也是美的:“救他作甚,让他死了算了!”
怀中人脸色煞白,嘴唇乌青,全凭章成一缕内力吊着,只要再耽搁一盏茶,便魂飞西去,章成在世上就又少了个仇敌。
章成不肯:“容姨,把他救活,我还有用。”
章成说的有用,恐怕是让人求死不得的有用。容姨和张叔想到了什么,在彼此脸上看到了恐怖的神色。
炎陵醒来时,蜡烛橙红色的灯光在眼前跳。
浑身上下钻心蚀骨得痛,原来死后的世界也如此痛苦吗?许是他杀孽太重,不得宽恕,哪怕死了也不得安宁。
“醒了?”
容姨的天元散当真是灵丹妙药,只一个时辰炎陵就恢复了神智,血也止住了。
章成捻着柄烙铁在火上烤,烤到通红,掀开炎陵身上的被单,露出下面皮肉翻卷的伤口。
“你也死了?你不是天下第一剑吗?”
“说什么胡话,我活得好好的。”章成并未看他,眼睛落在手中铁烙上,向伤口烫去。
“嘶!”
炎陵被疼痛刺激,彻底恢复神智。他看清了章成手里的东西,准确的说,那是一堆刑具。
钩针刀锉,应有尽有。当初章成就是靠着这套精巧玩意儿,卸了杀父敌人一身的傲骨,能让铁铮铮的亡命徒痛哭求饶。
“唔!”
又是一下,鼻尖萦绕着皮肉被烧焦的气味。炎陵身躯一颤,浑身用力到痉挛,额头汗水一颗接颗滴落下来。
运气不好,最后死在他手里,相比其他人,恐怕是最差的结局。
炎陵眉头紧锁,一时失言,被剧烈的疼痛激得说不了话,张嘴发出无声的痛呼。
看来是疼狠了,章成停下来,让他歇一歇。然后继续。
“别动。”章成按住炎陵活鱼一样弹跳的身体,心脏隔着胸膛在他手心下砰砰跳动,让他心里发痒。
这些腐败的伤口不及时处理会化脓,要去掉死肉重新缝合才行。他放下铁烙,换了一把新开刃的牛耳尖刀,也是在火上烤过便要动作。
“杀了我……”
炎陵双目禁闭,嘴唇张合,似乎在说什么,章成放下手里的东西,凑过去想要听清。
“杀了我!”
炎陵猛地睁开眼,用尽全身力气咬向章成的脖颈,眸中全是墨般视死如归的浓厚杀意。章成极快地侧头,被咬住下颌,刺痛感蔓延开来,温热的液体沿着脖颈往下淌。
炎陵刀削斧刻的脸近在咫尺,暗绿色眼睛如鹰隼紧紧锁住章成双眼,眼神锋利张狂一如当年。
章成下意识就要将他一掌拍开,可掌风未出既收,换成虎口捏住对方牙关,这才将自己从对方嘴里解救出来。
章成满脸是血,草草擦拭,面无表情继续缝合伤口,看起来如同阎罗一样令人遍体生寒。
“我没有折磨死人的兴趣,暂时不会让你死,你现在激怒我只会让自己愈加痛苦。”章成穿针引线,食指绕着缝合皮肉的针线转一圈,轻轻一扯,果不其然听到隐忍的闷哼。
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忍到现在,倒是刚强。
处理好伤口后,炎陵陷入昏睡,章成收拾好针线走出房门。此刻的他一身血迹,不像剑客也不像教主,倒像个刚吃了人的血淋淋的魔头。
容姨站在窗口处张望,碰巧遇到端着一盆血水的章成。刚刚对炎陵喊打喊杀的容姨此刻却面露不忍,叫住章成嘱咐道:“天元散药力太盛,那人身体虚弱,短时间内不能服用第二次,你若是想让他活得长久些,便让他多修养几日。”
言下之意,便是让章成短时间内不要再让炎陵受这么重的罪。
章成顶着下颌没来得及处理的血痕,皱眉,露出非常遗憾的神色。
你果然还是想折磨人家的对吧!
容姨恶寒,教主什么都好,只是癖好太令人胆寒了些,生活在教主身边有时也是一种惊吓。
教主年轻时也曾绑回来个人,那时他还没研究出那套刑具,只有一双手一把剑,那三天院子里的狗都不敢叫。
现在炎陵一身是伤,教主还不放过他,连处理伤口都是亲力亲为,幸好她不与教主作对。
章成处理了血水,换了汤盆,从容姨那拿了些伤药,回屋时几个影卫正头碰头在房顶上窃窃私语。
“给他个痛快吧,怪可怜的!”
“你想死吗?误了教主的事,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就是!你今天好心,明天躺在底下的就是你!”
除腐肉,上药,章成用绷带将炎陵缠成粽子。他内力浑厚,早就听见影卫在议论什么,此刻收拾完炎陵的伤势,拿帕子擦干净手掌,不悦地沉声唤:
“影一,出来!”
一道黑色的影子从房顶飘下,落地无声,利落跪在章成身侧。
章成不说话,雪一样清亮的眸子凝在影卫身上。
名唤影一的影卫首领看章成一眼便低下头,浑身竟细细密密地发起了抖,连带着笔挺的黑色夜行服衣领跟着颤悠。
啧,不过吓一吓他,怎么怕成这样。
“不要擅作主张,你知道后果。”
影一低首撑是,一滴冷汗滴落在地。
章成把房顶上的影二影六都叫下来:
“我还有事,看好他,不要让他寻死,我留着他还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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