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小公主49
纵使梁佑齐酒量再好，这么十几瓶灌下去，不免后劲上来，脚步虚浮。更何况，自己想醉别人拦不住。
向来爱干净的一个人，这会儿竟没顾及形象，衬衫开了最上面两粒纽扣，露出精致的锁骨，下摆一半掉在外面，就这么摇摇晃晃向舞池走去，镭射灯错落扫在身上，有种极致的颓废破碎感。
穿着性感身材火辣的女人主动上前攀搭，被他不留情面推开，女人只好悻悻离开。
他靠在舞池对面的吧台喝酒，音乐声中，听到角落里有人说话，笑声肆意又嚣张，莫名有些耳熟。
是一个光听声音就让他皱眉的人。
梁佑齐徐徐扭过头去。
昏暗的角落，镭射灯偶尔扫过，照出其中一人的轮廓，是许久未见的宋天泽。
同时，那些不堪入耳的声音再次传来。
“天哥，最近傍上富婆了么，都不出来喝酒了。”
“听说是叶家的那位公主。”
“哪个叶家啊？”
“这s市还有第二个叶家不成？”
“天哥傍上的是叶家哪位公主？”有人好奇。
“叶家还有哪位公主？”
另外一个插嘴，“叶家不是有两位公主吗？”
“傻子么，另外一个那是林家的，叶奚沉从来只有一个亲妹妹。”
说话的那个“哦哦”了两声，“还是天哥牛逼，搞定了叶奚沉的妹妹，不就是间接搞定了叶奚沉么，那以后叶家的家产不得有一份？”
“不过，”有人提出了质疑，“叶家各个人精，那小公主真那么好搞？”
“啧啧啧，虽然我们谁都没见过，但听说啊，那小公主长得那叫一个沉鱼落雁，漂亮那是一定的，也没这么夸张吧，”说话的人不怀好意地舔着嘴唇，“天哥见过，肯定知道那妞正不正。”
他们的话引得宋天泽虚荣心大增，他架着腿，眯着眼，笑得如同花花公子一般，与面对叶奚瑶那正经的精英模样判若两人，“那妞的身段和长相放在娱乐圈里都是天花板级别的，没想到还是个处。”
“哇噻，我就说天哥了不得吧，是不是处都知道。”
“你傻啊，那肯定天哥尝过了才知道滋味，天哥，改天带她过来……”
话音未落，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酒瓶碎片炸裂开，酒水顺着血水从说话人的脑门上滑落下来。
刚刚热烈轻松的气氛按下终止键，男人怀里左拥右抱的小姐们顿时花容失色，尖叫不断，仓皇四散。
这一切来的突然而剧烈，所有人愕然，看向事发中心，还有人搞不清楚状况，叫着“怎么回事啊？”“这人谁啊？”
说时迟那时快，梁佑齐随手抄起桌上一只酒瓶，手起瓶落，发了狠似的砸在宋天泽头上，酒瓶瞬间爆裂，血从他的前额缓缓流下，和碎裂的瓶子，混着酒水，汽还未散，在地毯上氤氲成一片。
过了好几秒，宋天泽如梦初醒，跳起来反击，梁佑齐拖着一根台球棒，在他跳起来之际，狠狠敲在膝盖上，那棒头窄又小，上好的材质，宋天泽吃不住这力道，疼得嗷叫一声，跪在地上。
台球棒头对准宋天泽右肩一戳，顿时凹陷进去一块，宋天泽倒抽凉气，挣扎着爬起来，却被梁佑齐抬脚碾住了小腿。
宋天泽疼的眉头皱成一团浆糊，却半点没办法。论打架，他不是梁佑齐的对手。
梁佑齐杵着棒蹲在他面前，晦暗不明的光线下，眼里的冷意惊心动魄，“我有没有警告过你？”
宋天泽张了张嘴，下一秒，被一只修长苍白的手扼住了喉咙，额角筋脉蔓延，双目圆瞪。
梁佑齐手上力道加重，青筋暴起，发狠的模样让众人不敢上前，他低声且缓慢道：“你知道，你惹了什么人？”
所有人都怔住了，尖叫和混乱过后，周围陷入寂静。
有眼力的都看出来了，这人不是一般人惹得起的，先不说他周身的气场，就那一身矜贵的气质，也不可能是等闲之辈。
更何况，事情闹得这么大，也不见保安来拦，就已经能看出端倪。
这家酒吧老板虽是素有“s市三太子”之一的秦格，但毕竟开门做生意，做的也都是正经生意，在酒吧里打架滋事的不少，每每只要秦格本人在，都会出面摆平。
在秦格的地盘，无人敢这么放肆。
听说今晚秦格也在，闹成这样却不见动静。可见这位来头不小。
秦格到底还是闻讯赶来了，看到这一幕吓出了一身冷汗。倒不是没见过这样的大场面，若今天这位是叶奚沉，秦格倒也没这么震惊，梁佑齐是他们三个当中最能忍，也最淡然的，很少见过他动手。
以前一块儿出去玩，也碰到过不少大场面，叶奚沉是不能忍的性格，能动手就不逼逼，他秦格爱做和事佬，只有梁佑齐最淡定，不管场面多天崩地裂，他都能纹丝不动静观其变，淡然闲适地喝着酒。
秦格一度以为，梁佑齐这种性格，除了事关围棋，其他都不可能撼动得了他。
但是，没人会在酒吧下棋吧。
所以秦格很纳闷，到底是谁这么不识相惹了这位主。
保安们见秦格亲自过来，也都松了口气，这位他们是真的惹不起，也就划划水，不可能真拉架。
齐叫了声“秦爷”，纷纷绕开一条道。
宋天泽就像见到了救世主，虽然没见过秦格，看这阵势也知道这应该就是酒店老板，哪怕秦格和梁佑齐是一个圈子的，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场子里闹出事来。
所以现在也只有秦格能帮他了。
宋天泽被掐着脖子，张着嘴巴，脸和脖子上血管鼓起，眼睛突着，说不了话，只能尽可能用眼神和面部表情向秦格发出求救信号。
秦格只扫过去一眼，便注意到了宋天泽的暗示，看着他那惨样，秦格啧啧了一声，不想再多看第二眼，赶紧移开视线，让人把围观群众疏散开，眼见情况不妙，梁佑齐再不松手，怕是要出事，走上前附在他耳边小声道：“给他个教训长记性，差不多就行了，别太过，给兄弟一点面子。”
向来温和的梁佑齐却在他话音落下时，不留情面道：“教训一下？你知道他做的事，就不会这么说了。”
眼里的冷意像刀子一样射来，秦格寒了一下，陡然生出几分惧意。
旁边有人走过来，在秦格耳边说了几句。
听着听着，秦格表情凝住了，二话不说走过去对着宋天泽狠狠踹了几脚，啐道：“人渣，狗娘养的，瑶瑶能看上你他妈的才是见鬼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照镜子瞅瞅自己啥模样。”
过了会儿，梁佑齐松开了手，宋天泽摸着喉管咳得肺都变形了，秦格靠在旁边沙发懒洋洋道：“今天算你走运，幸亏叶奚沉不在，要是他也在，估计你没命活到现在，连我妹的主意都敢打，还不快滚。”
宋天泽连滚带爬着走出场子，四下无人敢上前扶他，就连刚才陪他喝酒聊天的那几个也早就不见踪影了。
梁佑齐甩了甩手，坐在秦格对面。
揍过了人，酒气散了不少，人清醒了。
靠着沙发低头扭动着手腕。阴影下轮廓分明的五官透着还未消散的寒意。
如果说是为了瑶瑶大动干戈，秦格很能理解，今天这事要是被他撞上了，他也不会放过的。
毕竟糖糖、瑶瑶和甜心这三个姑娘，是他们这几个哥哥守护着长大的，容不得外人欺负去。
只不过。
秦格坐在对面，眯眼打量了他好半天，终于出声道：“哥们你今天到底啥事啊，太反常了这也。”
梁佑齐侧眸，视线在秦格身上凝滞了瞬，“谁是你妹妹？”
秦格一脸懵：“啊？”
顿了好几秒才想起来，“你说瑶瑶？她当然是我妹妹啊，那不也是你妹妹吗？”
梁佑齐看着他，冷哼了声，“这种便宜你都要占。”
“啊？”秦格更懵了，“我占你什么便宜？”
他就搞不懂这人咋就突然这么阴阳怪气起来了，想到这里，秦格猛然坐起来，“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
梁佑齐直接站起，拎着外套往外走，手上滴滴答答淌着血，像是没感觉一样，急得秦格一下子跳起来，叫道：“喂，你就这样走了？我叫医生过来包扎一下，让司机送你回去……”
“不用。”他声音淡淡的，脚下的步子比刚才稳多了，秦格想着应该没啥事，随便他去了，看着糟心的场面，脑袋都大了，还要收拾这个烂摊子，要不是自个儿兄弟，早就翻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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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奚瑶是凌晨三四点回的家，她的车送去保养了，这么早也没有公交和出租，搭乘了张厦璐的车回来。
因为她住在高档小区，门禁森严，不是小区业主的牌照很难进去，叶奚瑶懒得惊动门卫，在小区外面就下车了。
张厦璐是第一次知道叶奚瑶住在这，眼睛都圆了，“瑶瑶，你住这儿么？”
叶奚瑶点点头，拉开安全带。
“哇塞，”张厦璐星星眼道，“这地方是壹号别院吧，全s市最有钱的人都聚集在这儿，而且听说，这不是光有钱就能住的，瑶瑶，你家不是做生意这么简单吧？”
叶奚瑶并没有觉得住在这里是一件值得说道的事，在她所在的圈子，这都是很稀松平常的，平静道，“还好，我哥和我爸就比一般人会赚钱一点。”
张厦璐：“……你确定不是凡尔赛？这哪里是会赚一点，是赚超多的吧！”
说到这里，张厦璐正色打量起她来，“你说你会不会真有可能是叶奚沉的亲妹妹啊？”
叶奚瑶反而觉得张厦璐在开玩笑，以前说那么多次她都不信，怎么可能现在一下子就信了，不过事实就是事实，她也没有打算藏着掖着，淡然应了声，“本来就是啊。”
“好了，不跟你扯了，”叶奚瑶忽视掉张厦璐震惊的表情，开门准备下车，张厦璐掏出了手机，“等一下，让我拍个照发朋友圈，天哪，这天也太好看了，富人区的天都不一样，跟镶了钻似的。”
“……”
叶奚瑶顺眼看向东方的天际，清澈如水的天空，朝霞瑰丽，如仙子打翻了高光盘，洒得到处都是，亮晶晶，五颜六色。
拍完照，张厦璐灵光一闪，盯着叶奚瑶，笑得鸡贼，“瑶瑶，你身边肯定有那种超优质的高富帅……”
这女人又来了，没等她说完，叶奚瑶打开车门，扔下一句：“好，我一定帮你好好物色。”
张厦璐开心不迭，降下玻璃，隔空对着她抛来一个飞吻。
叶奚瑶朝她挥挥手，眼眸弯弯，“走了，亲爱的，开车小心。”
熬了一个夜，虽然喝了好几杯咖啡，但还是不怎么顶事，这会儿松懈下来，脑袋昏昏沉沉，她得赶紧回去补几个小时眠，早上九点还得起来上班，显得这中间的几个小时异常宝贵，浪费不得，想到这里不由加快了步伐。
四下悄然无人，唯独虫鸣和她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气中，天光从云层中挣扎着漏出些许，透进广阔的黑幕里，半昏半昧中，不远处的建筑如同鬼魅般笔直矗立着。
凌晨的风穿过绿植，零碎细密，带着清新舒爽的凉意，飘起头发和裙摆，叶奚瑶抬手随意勾过吹到眼前的发丝，拐过弯，脚步顿了顿。
她家门前，有人站在阴影里。
梁佑齐歪靠在半人高的铁艺门前，白衬衫弄脏了，隔着几十米远，看不清是血还是颜料，衣服有一半掉在外面，袖子卷高着，领口开着，露出锁骨，他微侧着脖颈，拉出笔直性感的经络。
繁茂的树荫挡住了头顶的彩霞，从围墙内伸展而出，在他脚边拓下一片深色阴影，显得身形轮廓深邃挺拔。
也同时，黑白之间，浓重的暗影交织，笼罩了一层说不出的寂寥和颓丧。
按理说，他赢了比赛，该是意气奋发的模样，而不是现在这般。
两人隔空对视了一眼，在他眼里，她似乎看到了一些无法描述却浓郁蔓延的情绪，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叶奚瑶心里一紧，正要往前走。
路灯下，站在对面的男人徐徐站直了身，单手抄着口袋，缓步走来。
叶奚瑶停住脚步，仰头向自己一步一步走来的男人，漫长的如同等待了一个世纪。昏暗的光线下，少女长睫毛轻扇了一下，又一下，根根分明。
仅仅只是一周没见，回来他像变了一个人。
直到那挺拔颀长的身影遮住了她眼里的光，倒映出他的影子。她睁大眼睛看着梁佑齐，不可置信。
心跳也剧烈了起来。
穿着白衬衫的男人从兜里伸出左手来，就像小时候那样，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刚下班啊？”
灯光下，她终于看清。
白衬上沾染的不是颜料，而是血。
在灯光下，浓艳又刺眼。
身上、手上、露在外面的皮肤上，甚至是脸上，都溅了血。
目光往下，她看见他垂在身侧的右手血肉模糊，路灯橘黄的关线下反着光。
“手怎么了？”
她下意识就伸手去抓他的手过来看时，猝不及防被梁佑齐俯身抱了个满怀，低声叫她：“瑶瑶。”
叶奚瑶一怔。
心砰砰砰跳着。
平静了一下，她说：“进屋吧，我给你上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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