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桃李无言下自成蹊4
玉婉从荣国府回来时齐王妃已经离开了。她回到采莲小住换了一身衣裳,然后便去了关雎阁。
此时,紫焉正倚窗而立,似有心事。
玉婉走到面前轻轻唤了声娘,好半天紫焉才回过神来;“婉儿;你几时回来的?”
玉婉道;“刚回来没多久,我看娘似乎有心事啊。”
紫焉是个喜怒形于色的人,她的悲喜忧乐可以一眼呗看穿。
紫焉一边把手搭在玉婉的肩头一边略略打量着她,面前的玉婉着了一袭藕荷色绣银莲的衣裙,长发披肩,鬓边各簪了一朵白玉兰,粉面桃腮,目如水杏,眉不描自翠,唇不点自红,虽然她没有紫焉那般高挑,却是娇小可人,加上她性子婉约娇柔,活脱脱是个江南女儿,若可以说一口吴侬软语,那可真就是典型的江南女子了。
紫焉有些恍惚,记得刚把玉婉从宫里抱回来的时候她还是个粉嘟嘟的瓷娃娃,除了哭就是睡,一念之间那个瓷娃娃竟然出落成了一位秀丽婉约的大姑娘,看来自己真的老了。紫焉下意识的捏了捏自己那张明媚依旧但需要用脂粉遮盖岁月留痕的脸。
“娘为何这样看我?”玉婉被紫焉盯的有些不自在,忙羞怯的垂下眼帘。
紫焉一边往回收目光一边笑盈盈道;“我的安逸小公主长大了,怪不得我觉得自己老了呢。”
说出这个老字时候虽然紫焉是含着笑意的,可明显看出她眉宇间略微感伤,那是一种美人迟暮的伤怀与无奈。
“婉儿虽然长大了,可在娘的面前永远都是孩子,而娘也没有老呀,您现在的样子和婉儿小时候的记忆一样。”玉婉抬眼望着紫焉那张明媚艳丽的脸孔,她说的诚意十足加上人也老实紫焉就当自己听到的不是敷衍而是实话;“婉儿;有你在身边真好,想想你用不了多久就要嫁出去我的心就空的很。”
紫焉之所以心事重重还是因为南宫如月之前提及该给玉婉找婆家这件事,她真的想把玉婉在家里留几年。
“娘好好的提什么嫁不嫁的,婉儿不想那么早嫁,想多陪爹娘几年,看到长姐和二姐早早成婚觉得她们活的没有在出阁之前自在了,我不想那么早就失去自由。”玉婉的脸不知不觉就红成了苹果,她的两只小手紧紧的抓着衣角。
听到玉婉说不想那么早出嫁紫焉很欣慰,她在想如果自己和钟离文俊有个共同的女儿多好,儿子是用来传宗接代,延续香火的,可女儿才是真正的贴心小棉袄。她想如果自己和文俊有个女儿,希望女儿模样像自己,性格像文俊,那样也行文俊就会把对玉婉的爱减少很多。#@$&
“娘;咱们去花园里打秋千吧。”玉婉看到紫焉老有心事的样子就想陪她出去散散心。
紫焉懒懒道;“你自己出去玩儿吧,我也不知怎的心里就是烦躁的很。”
“是因为爹爹没有坐上丞相之位的缘故吗?”玉婉试探着问。
紫焉挑了挑柳叶眉,哼了一声;“你不提我还不生气,你一提丞相我就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知道你父皇到底是怎么想的?莫不是你爹爹在哪里得罪了你父皇?”
玉婉略略斟酌片刻,然后缓缓道;“军国大事我不懂,不敢妄自菲薄,而爹爹向来谨小慎微,我想他不会冒犯父皇,而父皇不许爹爹做丞相我想自有他的道理,而爹爹向来不是追名逐利之人,他只想尽自己所能,为天下百姓谋福祉。话说回来即便父皇因为对爹爹真的有某些不满而不许他坐在丞相宝座上,爹爹这些年来为国为民所做的贡献,他的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天地可鉴,日月可表。后世史书工笔自然会给爹爹该有的荣耀,娘不会忘记司马太史公在《史记李将军传》里留下的那八个字吧。”玉婉略略顿了顿,然后继续道;“桃李无言,下自成蹊。李将军虽然到死都没有封侯,可他的英明神武也一片赤胆忠心可照日月,流芳千古。爹爹即便没有坐上相位,可他为国尽忠,为民谋福,清正廉洁,为当世后世之楷模。爹爹即便不为相,他的名望却早已超越了自父皇登基以来的诸位相公。娘若执意要为爹爹去争去不平反而会连累了爹爹。”(备注;相公一词在两宋时期指宰相,譬如王安石,因为曾经做过宰相,后人多称他为王相公。)%&(&
听了玉婉这番话后紫焉仔细思量了片刻,然后微微叹了口气;“婉儿;不愧你爹爹这样疼你,你的善解人意是我所不及的。”
话落紫焉便默默转过头,然后背对着玉婉。她感觉很失落,许多事情玉婉都可以想明白自己却不能,自己和钟离文俊同床共枕快二十年自己始终无法走入他的内心深处,自己始终不明白他想什么,要什么。而宛若只与他见过两回,看了他几幅字画就可以与之互为知己,而玉婉也好,红玉也好,似乎都比自己这个做钟离文俊之妻的更知他懂他。难道自己穷极一生也没法与他互为知己?是自己读书不够多还是不够聪颖?
很多时候夫妻之间精神上的共鸣,也就是两心相知,互为知己要比床上的和谐更重要。因为精神层面的不相通,没有共同语言,常常会同床异梦,一个人的寂寞,两个人的错。
因为答应了齐王妃南宫如月要帮她的次子嘉落做媒,紫焉想自己和薛家不熟,而钟离文俊与薛居民交情匪浅,给慕容嘉落和薛同心牵线搭桥这件事还是得钟离文俊来。
等进入罗帐以后紫焉才提及做媒这件事。
“文俊;你与薛公是至交,我看不如你从中说和说和,我看南宫如月很希望和薛家做亲呢。”紫焉搂着钟离文俊的脖子娇声恳求道。
钟离文俊蹙了一下眉;“成人之美自然好,这件事我到是可以出把力,慕容嘉落这孩子我看不错,虽然人有那么一些木那,但品性和才学都不赖,身上也没有纨绔子弟的气息,他与薛家丫头也算年貌相仿,只是不知道薛公有没有早已给同心安排了婚事。”
听到钟离文俊如此痛快的应承紫焉欣喜不已;“我也怕人家薛同心早已许了人家,故而没有和南宫如月把话说死。听说不几日薛公就要还乡了,提媒的事宜早不宜迟。”
钟离文俊嗯了一声然后没在言语。
紫焉在文俊脸上亲了一下,然后便把身上那件薄如蝉翼的寝衣轻轻宽下,接着就把自己那光洁温热的身体贴上对方,她在点火,没花多少工夫火就着了,钟离文俊虽然已四十好几,因为他向来洁身自好,注重养生,故而精力还很旺盛。
这些年钟离文俊主动的时候也有,但比起紫焉来要少许多,很多时候他是在克制,只有在克制不了的时候才会爆发。
紫焉因为爱这个男人所以她乐意主动,因为从俩人的开始就是她主动在先,当主动给予已经成为习惯,也就不觉得委屈了。有时候她的主动就是纯粹的自我需要,在男女之事上未必都是男人更需要,只是女人在这方面比男人更会隐忍压抑需求而已。
次日;钟离文俊从中书省衙门回到府里换了一身衣裳,然后就去拜访薛居民。
钟离文俊当年考进士的时候薛居民是礼部尚书,是主考官,故此俩人才有了这层师生关系。这些年钟离文俊与薛居民一直保持十分良好的交情,他们不会特意亲近,怕被误会结党营私,只是在适当的时候亲近,对此他们都心照不宣。
混迹官场久了每个人只有把握好个钟分寸,才会立于不败之地。
薛居民谢任枢密使以后便搬出了原先的府邸,暂时住在自己早年购买的一套私宅。这套私宅不在京城最富贵繁华的地带,不过也不算特别偏远。
一早钟离文俊就差人把拜帖送到了薛府,故而他来时薛居民已然迎候在那里了。
一身寻常员外袍的薛居民虽然少了往日为官时的英武与威仪,然而却平添了几许随和安乐,年逾七十的他早已鬓如霜,发如雪,不过身体却还很硬朗。
“学生不请自来,叨扰恩师,还清赎罪。”钟离文俊在薛居民面前已然保持一贯的谦和温让,因为如今自己已不在是大权在握了而钟离文俊还保持一贯的态度对待他这要薛居民感动不已;“少远;你能来我府上我可是求之不得,何谈扰字,快随我府中一叙。”
少远是钟离文俊的字,在无旁人的情况下薛居民都是亲切的称其字,这样更显亲厚。
如此,钟离文俊就随着薛居民进入府中。
薛家的死宅面积不算太大,但收拾的却还是很讲究的,厅内的摆设虽然少了些许华贵然却雅致至极。
钟离文俊与薛居民分宾主落座,从人献茶,接着薛居民就吩咐准备酒宴。
如今他卸任了,可以与钟离文俊毫无顾忌的把酒言欢,不日他就要回到乡下颐养天年,可以与挚友把酒的机会就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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